妖刀姬 第1493章

近距离感受这河水，更是令人心悸，总觉得，河水之中，似乎淹没，翻滚着无数超越灵魂之上的东西。

“真灵…么？”凛音不敢随意下定论。

但即便真的是真灵，如此汹涌，漫长的大河，也将其冲刷的什么也不剩下了吧？

以为只要真灵不灭就有朝一日能复生？这对绝大多数修行者来说，也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如果他们看到这条河的话，便会明白一切。

然而，修行，难道不都是从一念奢望开始的么？

凛音对这大河，心存敬畏。

她不敢飞跃这大河，虽然没有感觉到具体有什么危险，但凛音就是害怕，像个小女人一样害怕。

她沿着大河前行，前行…

在这里，河水奔流，但是，时间却几乎趋于静止。

无论凛音在这里走多久，不夜海那边，或许也只是过去了没有多久。

凛音走着，走着，走的她自己都忘记走了多远了，走的她对时空的感知都恍惚了。

只觉得，这大河越来越细小。

无法估量的路程过去…凛音，渐渐的走到了大河的源头。

此时，泱泱大河已经渐渐变成了一条小溪。

而凛音，又感觉自己走了千万年，又感觉，好似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她，恍惚了，除了自己确实一路向着源头走来，其他，已然不那么清楚了。

不过，这小溪的水流倒是清冽诱人。

清冽到，没有了大河那种无数意志奔流，没有无数真灵的闪烁，只有纯粹的溪水。

凛音停下脚步，望着这溪水发呆，似乎这溪水对自己有着无穷的诱惑力。

凛音虽然可以水之本源净身，但是哪有直接在清冽的溪水中沐浴那么舒爽？

她环顾四周，感觉这里并无危险。即使万一遇到魂武士偷袭，那些东西连生灵都算不上，还在乎被偷看？

这些从满生命力的巨树还是生灵呢，那些魂武士却不算是，难道凛音洗澡会在乎被巨树偷看？被溪水中的水藻从下往上偷看？

那就怪了。

她在溪水边脱去和衣，将小小的涩布也轻轻的从侧边系带解开，两指捏着放在和衣之上，然后，捋动背后的长发，步态轻灵，婀娜的走进溪水，以一道月色丝巾开始沐浴。

好久，没有如此放松，舒缓的沐浴了。

…

沐浴完毕，凛音换了一身红色浴衣，赤脚，雪白的玉足穿上木履。

沿着小溪前行。

周围的环境幽暗，溪水的声音是那般的轻灵动听，一株株巨树，形成遒劲的剪影，其间紫夜雾气悠悠。

从无声无息，到沙沙作响的，这里下起了小雨来。

凛音打起红伞，脚踏雨水山泉润泽的石地，孤身前行，就仿佛当年那个初到异界的少女一般。

前方，溪流之上，有一座古朴的，弯月般的小桥。

“嗯？此间怎么会有桥？”凛音疑惑着。 凛音走上小桥，恍然驻足，只见小溪向着远方蜿蜒流去，雨之下，雾之中，溪水之上开满了一朵朵半透，朦胧的睡莲。

这些睡莲，仿佛大梦初醒，绽放着幽幽新魂的气息，到了远处，如同流淌的雨雾星河。

这蜿蜒溪流的尽头，极远的地方，是一座灰蒙蒙的，无比高耸的大山。

凛音不由被这雨中景致给陶醉了，纵是一路杀伐而来，站在这座桥上，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时青春懵懂的少女，心神都得到了洗涤。

雨中湿漉漉的风，是那般的清新，遥远的大山，又是那般的令人神往。

凛音走向桥的另一头，只见桥头站着一个带着斗笠，披着羽织的窈窕女子。

‘女子？这太初之地，为何会有女子？’

凛音能感到对方身上稀薄的生命气息。

于是她踏着雨水流淌的木桥，走到对岸，只见这女子生的也是高挑，身姿带着一种令人心动的韵味，却又感到一阵莫名凄然的感觉。

“你好，请问这是哪里？”凛音礼貌的问道，她微微行礼，并没有警惕，她直觉的感到，这女子非但没有危险反而给人一种很是舒服，亲切的感觉，但凛音又说不出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难道，是她的腰间，也挎着一把寻常而古朴的刀么？

“欢迎回来。”

女子声音温婉，悠然的向着凛音说道。

欢迎回来？

“请问…你为何这么说？我是第一次到这里。”凛音疑惑道，“莫非，你认识我？”

带着斗笠的女子说道，“我并不认识你，但是，我知道，你是我们的姐妹，大千世界，唯有我们一族，能走到这里来…欢迎你回家，这里，是我们妖刀姬的故乡。”

“妖刀姬的故乡？”凛音恍然，她在太初之地，一路艰辛杀戮，在时间几乎静止的地方，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一直遵循着冥冥中那股召唤，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妖刀姬的发源地？

那么说来，这女子也是妖刀姬？凛音觉得有点这样的感觉，但又觉得，不太一样，这女子气息很弱，应该实力不强，但自己却又无法看穿她。

“唯有我们一族的姐妹，才能穿过魂之侍徘徊的无尽荒原，本源之主们不会来这里，其他生灵，纵使真的有着这等实力，能穿过魂之侍者的荒原，也永远无法走到这里，这里，是时空的尽头。”斗笠女子说道。

凛音似是而非的点点头，“时空的尽头…”

“只是，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姐妹能够来到这里了。”女子的声音，显得有些没落而悲伤。

凛音可以想象，太初之地早已被上天魔霸占，妖刀姬更是被整个大梵天视为宿敌而通缉，诛杀，纵使不夜海有其他妖刀姬姐妹，也没有办法来到这里。

凛音不禁抬头望向远处雨雾中的大山，现在，走过这桥，她可以清晰的感到，那股呼唤自己的怨念，就是从大山中散发出来。

“那座大山之下，就是我们姐妹们永远居住的地方。”斗笠女子说道，“请跟我来吧。”

女子转过身，对凛音说道，“每一个妖刀姬，来到这里，我们都会接引她，去大山之内，去到我们一族的源头，到时候，你也会知道，我们一族存在的意义。”

“那就，拜托了。”凛音鞠躬行礼。

女子带着凛音，沿着溪流的岸边向前。

凛音不由看向那些雨雾中朦胧，晶莹的睡莲。

“这些是梦醒魂莲，生前，修行到了一定境界的强者，他们的真灵，有极小的可能，在这溪流低下生长，化作魂莲绽放。”女子说道。

“真灵…绽放，竟是如此美丽，魂莲绽放，那么他们就有机会转生了么？”凛音问道。

“不，绽放本身，就是生命的升华，能够绽放的真灵，将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而不再留恋生命。生灵源于混沌，也终将回归混沌，感悟了轮回，才能绽放，这是逝去强者们，最后的美丽。”

凛音心中不由感到，这些强者，无论实力如何，他们的真灵所悟到的，是一个和她要走的，完全不同的道路，但或许，那也是一条真正的大道。

她驻足，默默凝视，欣赏着这真灵彻悟，最后的美丽。

一路上，凛音看到溪边，有着一对妖刀姐妹，在亭子里写诗，饮茶。

“她们，都是居住在这里的妖刀姬么？”

“是的，她们在这里，以你的视点来说，已经无数年了，当然，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

“那，她们不想要出去么？我是说…我真的喜欢这里，但是，也会想要出去看看的吧？”凛音问道。

斗笠女子忽然驻足，望向那对姐妹，“出去的话，可能就会永远消失了吧。”

“……”她的话，凛音有些不大懂，但她语气中那种隐隐的，宿命般的悲伤，让凛音无法再多问。

两人也不知走了多久，正如那女子所说，这里是时空的尽头，时间，没有意义。

凛音跟着那女子，来到了一片浅泽，一座悠长的曲桥，宛如一线，通向浅泽彼岸的大山。

凛音发现，这片茫茫无尽的浅泽，竟是漫烂般绽放着无穷无尽的梦醒魂莲，就好似站在星海当中一般。

这一刻，凛音感到的，是一种灵魂的大彻大悟。

放弃求生，自愿化作轮回是一种悟，敬畏生命，喜爱自由自在，与世无争的活着，也是一种悟。

生也是悟，灭也是悟，只是选择不同，并无高下之分。

善也是道，恶也是道，亦是选择不同，并无对错之分。

所不同的，那就是选择对大千世界运转的本质规律之运转的影响，是顺势，还是逆？可以选择，但大千世界运转无情，你能够违逆多少？又能影响几何？

凛音深深喘息着，跟着女子，走过漫长的曲桥，来到了山脚下，这里有一座山洞，洞口一座简单，古朴的红色鸟居，两盏寻常的花灯。

洞口，两名穿着素丽和衣的妖刀姬在守卫。

凛音从她们的身上，也感到了一丝薄弱的生命气息，却一样也看不透她们，这很奇怪，能在太初之地生存，应该都是实力不俗者，但为何生命气息如此薄弱？而如此薄弱，为何自己又看不透？

女子取下斗笠，斗笠化作星星点点的魂焰消失，她带着凛音继续向前。

一路走来，凛音雪白的双脚都被雨水弄湿了，在这庞大的洞穴地面上留下一道脚印，然而，走在凛音前面的女子却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洞内幽暗，燃着一些石灯，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两名女武士守卫，但凛音却感到亲切，这里的女武士，都是自己的同类。

“对了，还不曾问前辈你的名字。”凛音走在女子身后，说道，“我叫镜凛音，前辈你呢？”

“镜…”那女子少许停了一下，回头道，“在这里，我们都已姐妹相称，我叫做弥生亚。”

“亚姐姐。”凛音微微行礼。

“凛音妹妹。”弥生亚微微一笑带着凛音穿过深幽的山中古道。

走了许久，凛音跟着弥生亚来到了一座巨大的洞庭之中。

这大山底部深处的洞庭，无比高耸，八面洞壁上，绘制着无数古老的壁画。

凛音置身于洞庭之内，仿佛时空倒流，回到了那无比久远，最初的时代。

一名名女武士，站在八面洞壁下守卫，幽幽的魂火，永恒不灭的燃烧着，映照着这些壁画，昔日的一切，历历在目。

“这，这些壁画是…”

“这里所绘制的，都是自大千世界之最初，太初界在混沌中诞生以来的事情。”弥生亚说道。

“太初界在混沌中诞生以来的事情…”

凛音不禁看向这些壁画，她看到的，是一位位白衣，圣洁的女子，在最初的世界，孕育众生，创造万物。

有一位白衣女子，与雷电，火焰，冰霜，岩石一同，在混沌之中诞生。

有一位白衣女子，她舒展长袖，将雷电，火焰，冰霜，岩石一个个塑造成和自己相似的模样，但是更为粗犷，威武，这或许，就是天地间雄性的模样第一次诞生？

有一位白衣女子，温纯妩媚，则身坐在大河边上，以一根树枝散播河中水滴，创造了男人，女人，各种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