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姬 第1391章

若是过去的凛音，恐怕连父亲也不会喊，但那恰恰说明凛音心中还在意这个男人。

但现在，凛音超脱三界，却是能满怀尊敬的，就事论事的喊出这一声父亲。

伊邪那岐转过身，看着凛音。

“你来了。”他深沉的说道。

“我的姐妹，玉子漂泊落入这荒岛，得到你的指点与恩赐，我代替她，谢谢你。”凛音不为自己，却为了玉子，向他行礼感恩。

这，实在是让人汗颜的一件事。

伊邪那岐，深邃的眼神微微闪烁，他默默承受了凛音这种感恩的冷漠，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合格的丈夫。

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前三界之主。

“月读啊…有一件事情，要警告你。” “什么事？”

凛音的目光也凝重了下来，她有一种很不寻常的感觉，能被伊邪那岐称为危险之事的，究竟是什么事？他可是连三界安危都置身事外的男人。

当然，凛音知道，他也牵挂三界，牵挂他的孩子们，但，也仅仅只是牵挂而已，还是说…难道有什么对他来说，比三界安危更重要的事情？这，可能么？

伊邪那岐站在海滩边上，似乎总是朝着一个方向守望，凛音起初以为那是秋津大陆的方向，但似乎又偏差了一点，而他的目光，凛音感觉，似乎要更为深远。

“月读啊，你知道我无数年来，一直站在这里，究竟在守望什么吗？”伊邪那岐气息深长的说道。

“我…不知道。”凛音如实道。

“未来。”

“守望未来？”

伊邪那岐神情沧桑而刚毅的点点头，但他的眼光，有些空洞。

“但是，我却什么也看不到。”伊邪那岐声音极是低沉的说道。

“……”看不到未来？世上又有谁能看到未来？他这话难道有什么别的意义么？

“凛音，前些时候，我将一块石头，送去了你母亲那里。”

“你是说妈妈？你的妻子，伊邪娜美？”凛音故意强调道，这个男人，心中还有自己的妻子吗？

伊邪那岐沉默了一会，他内心有些痛苦，但是，他并没有因凛音的语气所指，做出辩解，而是继续说道，“通过那块石头，伊邪娜美推测出了一座新的诸天的方位。”

“新的诸天？这座诸天，有什么特别之处？”凛音知道，无尽混沌之中，有着众多诸天。

“原本，我初次得到这块石头，就知道它是来自天外之物，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我渐渐的，看到了…或者说我看不到…凛音，我能看到很多事物的真相，本质，那么，如果有什么东西，我看过去，却存在我看不到的东西，那，可能就有问题。”伊邪那岐道。

“你是说，那诸天，有问题？”凛音目光闪烁道。

“我曾是三界之主，当三界的本源面临威胁之时，我还能感觉到，三界的本源，在警告我。那诸天之中，正在进行着什么对三界极端不利的事情。”伊邪那岐守望远方，似乎永远看向那个方向。

“对三界极端不利的事？是什么事？”凛音当即追问。

伊邪那岐微微摇头，“我看不到具体，但这正是我担心之处，三界本源所警告我的那个方位，正是我所看不到一切真相的地方。”

“你说妈妈已经推算出那诸天的方位，在哪里？”凛音问道。

“当伊邪娜美推算出方位的时候，我也非常吃惊，本以为，是极度遥远，可谁知道，那诸天，就比邻着三界天。”

凛音恍然望伊邪那岐目光的方向看去。

“当然，所谓的比邻，也是指的诸天层面的比邻，实际上，还是无比遥远的，远在三界大世界之外，在三界所能掌控的，最遥远的一些小世界以外的地方。对了，那方向最遥远的小世界，应该是叫做…荒阳境。”伊邪那岐说道。

“荒阳境？那不正是雨京香姐姐前往的小世界吗？”凛音想起雨京香姐姐之前还和花散里中断联系了一段时间。以现在她们姐妹对三界和周围的掌控力，手段，加上雨京香自身的实力，中断联系，其实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

只是，因为上杉姐姐和心水姐姐被困女界天，而雨京香又刚刚恢复了联系，所以此事才被暂时放下。

“难道，那诸天所做的事情，和荒阳境有关？”

“这我不能确定，毕竟，按照推测，那诸天的核心之地，距离荒阳境，比我们更为遥远，两大诸天，各有核心世界，而周围无数小世界，最边缘的小世界之外就是混沌，两大诸天虽然比邻，但其边缘之间，还隔着极为广浩的混沌。”伊邪那岐道。

“那么，父亲，那诸天内的事情究竟能给三界带来怎样的危险？和三界的那些世界裂缝比起来，哪个更为危险？”

“月读啊，三界本源对我发出警告，是在世界裂缝出现之后…”伊邪那岐道。

凛音听了，心想，难道，两者有某种因果关系？现在无法断定，因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父亲，那你觉得，该怎么做？”凛音直接问道。

“需要弄清那诸天之内，究竟在谋划着什么，或者说，正在做什么。只是，前往一座可能正在谋划危及三界之事的异界诸天，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而茫茫大世界，调查的难度也极高。”

“你是要我去调查？”凛音目光带着几分冷厉。

“月读，你和天照，现在才是这世界的主人，一切由你们决定，我只是一个守望者，我只是将我看到的，告诉你们，一切，由你们决定。”伊邪那岐深沉道，他依旧望着那个方向，甚至不常看这不知道多少年未见的女儿。

凛音胸口微微起伏着，许久。

“明白了，此事我回去和天照姐姐商议之后再做出决定。”

“嗯。”伊邪那岐点点头。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不知道父亲是否能给我一些解答。”

伊邪那岐这才看向凛音，目光深沉中隐含着极为深邃处的一些闪动，“你是想问，关于你的两位姐妹被困在女界天之事吧？”

“是的。”凛音答道。

“我多少能看到一些遥远的真相，她们，应该是被那女界天的世界本源意志，给阻止了，封住了往来两大诸天的通路。”伊邪那岐道。

“世界本源意志？这种事，能做的到么？”

“即使在三界，我们对于修行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大御神能掌控世界之力，但世界依旧有其不受控制的基础运行规律和简单的意志。比如，你坠入夜之食原之时，要恢复大御神的灵魂记忆，就会受到三界之力的反噬，如果不是天照守护你，你的灵魂是承受不住的，但你的灵魂落入夜色长河，夜之食原的力量却反过来保护你，帮你抵挡三界反噬之力，虽然那时你已经不是夜之食原的实际掌控者，但夜之食原，还承认你是它的主人。”伊邪那岐道。

“如此说来，女界天的世界本源，发现了我们，出于某种原因，不能容许通道的存在。但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能回来，然后又无法再过去？为何不直接连我一起困在女界天？”凛音问道。

“或许是因为，那世界的本源意志害怕你吧。”伊邪那岐，意味深长的猜测道。 “世界本源意志，害怕我？”凛音有些疑惑。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伊邪那岐道，“你，是我所知道，唯一的超脱三界的生灵。或许，那女界天的本源意志，认为将你也困在它的世界，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于是，等你离开之后，本源意志才封住了通道。”

“……我那该如何重新打开通？”凛音问道。

“这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事情了，如果世界本源有意封闭通道，那么，除非是通过无尽混沌慢慢飞过去，否则的话，只有靠世界本源意志自己的决意了吧。”伊邪那岐道。

“我明白了，父亲。”

“谢谢。”

凛音这一句谢谢，却让人倍感距离。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你说的事，我会与天照姐姐商议的。”凛音道。

伊邪那岐望着凛音的背影，眼中露出一股复杂的心绪。

……

凛音返回了花散里，她立即与天照，诸位姐妹商议此事，而修罗女也将一切传达给伊邪娜美。

“既然是伊邪那岐大人的警告，恐怕这事情超乎我们的想象，关键是，就连他，也不知道，具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对三界有危害的事情。”败姬目光悠远道，“我以为，我们务必去调查一下。”

“这是当然，不过，也未必要凛音去。”玉子道，“不如，我先去一趟，如何？如果发现确实有需要凛音才能解决的问题，那再带她去。”

“不行，玉子姐姐，伊邪那岐…父亲他从来不干涉三界事务，如今竟然会专程警告我，那里的一切，恐怕远比我们现在所遇到的要危险。而且，那又是另一方诸天，如果再想上杉，心水一样被困在异界，又该怎么办？”凛音道。

“那凛音，你的意思呢？”天照问道。

“既然，我是目前唯一不受诸天本源之力所困的，看来，还是我去。”凛音说道，“只是…我又担心上杉姐姐她们那边…万一有所需要，而我又不在的话，该怎么办？”

“凛音，两大诸天，都是超乎我们了解的，你能不被女界天困住，但难办不被另一方诸天所困。”败姬道，“我以为，你不如先坐镇花散里，再观其变。”

“败姬姐姐所说的担心，我当然也明白，可是，我也不能在这里干等…”凛音自己，也是难以决断。

一番争论之后，众姐妹的目光，都看向天照。

天照却没有下定论，而是看向凛音。

“凛音，去，有去的风险，不去，也有不去的隐患，我虽然掌控三界，但此事已经是跳出了三界外，我也无法掌控。我只知道，三界的命运，一切都系于你，一切，还由你自己来决定。你的决定，将决定三界天的未来，但我们谁也不知道，那将是什么？”

听了天照的话，凛音目光凝滞，姐妹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是啊，曾经凛音在九死一生中闯荡，不曾犹豫，如今，成了超越大御神的存在，反而又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了么？

自己和天照，对三界有绝对的掌控力，但不能因此，就渴求没有风险，没有失败可能的抉择。

超越三界之外的抉择，总有风险。

即使什么也不做，难道就没有危机了么？不，那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想要让姐姐们真正的安全，真正的可以无忧无虑，可以大自在，那就只有——通晓一切，掌控一切！

“天照姐姐，各位姐妹，我想，我明白了。”

凛音郑重说道，“前往异界调查固然有各种风险，但是，哪怕真的被困，我找到那世界本源，解决了问题便是，如果此时女界天的上杉姐姐，心水姐姐需要我帮助，那我杀回来，飞跃茫茫混沌也去帮她们便是。”

别人无法抗住在混沌中长距离旅行，但凛音或许能做到，不，是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不能做到，也要能做到。

此时，凛音心中，萌生了一个尚不能开口的野心。

这野心，太大，太疯狂。

凛音本无权势欲，本不是那种一味追求极致力量的人。

但未知世界，姐妹们的危机，隐患，一切的一切，她要保护姐姐们，要和姐妹们真正不受威胁，真正逍遥自在的生活，她，就不得不拥有力量！

没有力量的美丽，那只是悲伤的美丽。

“凛音，你做决定了？”败姬眼中闪着光。

凛音站起身来，“天照姐姐，如果我没有猜错，那青石鸟居，就是通往我们比邻的那座诸天的吧？”

“不错。”天照说道，“这正是我与伊邪娜美，用伊邪那岐送来的奇石融入其中，炼制的。”

“那么，事实上妈妈的也很明确了，如果她不希望我去，又何必现在炼制这道门。”凛音冷峻道。

“想来，自是如此。”天照点点头。

“只是，这一次去，至少我要有所准备，有了前往女界天的教训，我要尽量让自己，不被那一方诸天的本源意志发现。”

“当然，若是真的发现了，那本源意志不阻挡我，大家相安无事，若敢阻挡我回来，哼…”凛音目光带着几分冷意。

这一刻，凛音恍然意识到，为什么女界天没有将她给困住，为什么伊邪那岐说女界天害怕她。

这难道不是和凛音那个疯狂的念头，相通么？

超脱三界，超越大御神究竟意味着什么？茫茫三界无人知晓，也没人能给凛音指引。但此刻，凛音似乎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凛音，即使是你，身在另一方诸天，想要违逆世界本源，那也是极度极度危险，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被发现为好。”天照说道。

“天照姐姐，可有什么办法？”凛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