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灯夏火
鹅城属于实打实的穷乡僻壤,他当县令的这些年来,确实遇到过一些僧道人士,
每次遇见,马邦德总要邀请他们到府上一叙,交流一下道法。
可惜,那些僧道要么只修戒律清规,完全没有法力,
要么就是单纯的招摇撞骗之辈,还不如马邦德自己懂行。
今天可算看见一个真正有法力的高人,哪里还有交臂失之的道理。
马邦德不再犹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深深一拜,“道长救我!”
李昂侧过身来避开这一拜,扶住马邦德,“县令这是何故?”
“道长有所不知!”
马邦德站了起来,百感交集地长叹一声,“在下患了一种不治之症。”
“哦?”
李昂一挑眉梢,“县令有疾在身,也应去寻医问药啊,贫道只会奇术,不会医者的岐黄之术。”
马邦德苦笑道:“在下所患疾病,实在不是寻常药物能够医治的了,只能求助于道法玄妙。”
李昂沉吟一声,“难道是...不育之症?”
“不是不是!”
马邦德急忙摆了摆手,“在下育有一儿一女,这方面没问题。”
“那是?”
“梦。”
马县令阴郁道:“怪梦。”
马邦德缓缓坐下,低声说道:“三十年前,天下大旱,吕州附近受灾尤为严重,可谓赤地千里。
当时,成千上万流民如蝗虫一般,犁过山野。
为了活下去,啃树皮,吃野菜,食观音土,乃至...易子相食。”
说到此处,马邦德忍不住浑身战栗发抖,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在下当年,还只是一名八岁稚童,
父母皆因病饿故去,临走前只留下一封家书与些许钱币,让我带在身上,投奔亲戚。
当时我混在流民队伍里,见到流民之中的强壮者,开始带头分食病倒、饿倒之人,
恐惧万分,便找了个机会逃出队伍,一路逃到了山上。
寒夜荒山,凄风苦雨,我躲在树洞里抱着父母给予的家书,忍受着饥寒交迫,只觉天地间没有任何活路可走。”
马邦德将酒水一饮而尽,面色微红,看着捏在手里的酒杯,苦笑道,“困饿折磨之下,我便昏睡了过去,
在梦中,登上了一座高山,看见了一座亭台,遇见了一位老道。”
李昂眉头一皱,问道:“那老道长什么样子?”
“已经记不清了。”
马邦德摇了摇头,“那老道仙风道骨,慈眉善目,鹤发童颜,就和传说中的仙长天人一般。
他说见我悲苦不幸,生了怜悯之心,故赐我一颗能够帮我在饥荒里活下去的药丸。
这药丸既不能饱腹填饿,让我不用啃树皮吃野草,
也不能让我羽化飞升,从此餐风饮露。
但有一点,
这药,能给予我活下去的勇气。”
李昂一挑眉梢,“勇气?”
“正是。”
马邦德幽幽一叹,“据他所说,吃了这药丸之后,我便有了第二段人生。
白天我过得越是凄苦痛楚,
夜晚梦里,我过得就越美满富足。”
李昂问道:“你吃了?”
“自然是吃了。”
马邦德低声道:“走投无路,求死不得,哪里还计较那么多,
更何况那只是个梦而已。”
李昂摇了摇头,“看县令表情,那恐怕不只是梦。”
马邦德默默地点点头,端起整个陶瓷酒壶,咕咚咕咚灌下所有酒水。
(未完待续)
第472章 治病
“是啊,那不仅仅是梦。”
马县令眼神空洞,喃喃自语道:“白天,我在山上啃树皮,吃野菜,饿得两眼发晕,
到了晚上,我却梦见自己成了一个朱门豪族里的嫡系幼子,享尽荣华富贵,不愁饥寒困厄。
那梦境是如此的真实完美,
以至于我都分不清何为睡梦,何为现实。”
马邦德抿了抿嘴唇,“不管如何,身为豪门望族嫡子的美梦,确实给予了我活下去的勇气与动力。
我在山上苦熬了几天,等到山下流民终于离开,才偷偷追赶队伍步伐,前往另一座城市。
在那座城里,我一时间寻不到亲戚,
只能以乞讨为生,与恶犬抢食,
同时小心翼翼,万分谨慎地避开城中划定行乞地域的乞丐,
以及蛮横骄纵、恶形恶状的衙役。
等到了梦中,再过上锦衣纨绔、富贵风流的骄纵奢侈生活。”
李昂眉头微皱,“梦中的你,是你自己,还是...”
“是我自己。”
马邦德沉声说道:“我在梦里用铜镜照过面庞,是我自己没错。
同时,我也寻着蛛丝马迹,
确认梦中世界的官府制度与民风民俗,与现实有所差异。
无有吕州、岐州,也没有我这号人物。”
李昂点点头,“那看来应该不是你与某人白天夜晚互换身体了。”
“真要是互换身躯那就好了。”
马邦德苦笑道:“我在城中徘徊良久,才终于找到我的那位大伯,拿出家书信物,投奔过去。
尽管当时世道艰难,但大伯却待我很好,
给我吃穿,对我和我的两位表兄弟一视同仁,甚至还咬牙筹钱送我入书院,供我圣贤书。”
“唔...”
李昂沉吟道:“当初那老道貌似说过,你在白天过得越是凄惨苦楚,在梦里过得就越幸福美满...”
“是啊。”
马邦德长叹道:“反之亦然。
我在白天吃饱穿暖,上得起书院,读得起书,
梦中世界我便遭遇连环厄运。
骑马摔断腿脚,遭人暗算下毒,百病缠身,诸事不顺,
哪怕呆在宅中安心养病,不幸也会接踵而至。
等到我从书院学成,准备考取功名,
梦中世界里,家族在朝为官的靠山因亏空受贿而被革职入狱,官府衙役奉令严搜抄家,举族老小都被赶出老宅,
家境突兀由盛转衰,摇摇欲坠,从此一蹶不振,
没过几年就门户凋零,人口流散,萧索惨淡,蓬蒿满径。
马邦德伸手指了指自己,“如今,鹅城百姓只道我是高高在上的县官老爷,
却不知我在梦中,照样无妻无子,无依无靠,
贫病交加,潦倒不堪,命如草芥。”
“原来如此。”
李昂点头说道:“听闻马县令在刚上任之初,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突然间就不问政事,转头去钻研道术,
恐怕也是因为这一点。”
马邦德苦笑道:“可不敢再升官发财了,
仅仅当个县令,梦里我就贫苦惨淡,整日喝薄粥,
如果再高升一级,说不定在梦里就直接病饿而死。
这些年来,我只能勉强维持白天夜晚两者之间的平衡,
心力憔悴,疲惫不堪,
寄希望于从玄门道术中寻求解救之法,却始终一无所获,平白蹉跎年华。”
说罢,马邦德站了起来,郑重地朝李昂再拜,诚恳道:“我见道长含光藏辉,凝神宝气,虚静恬淡,实乃世外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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