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荷妖神记事 第58章

作者:天使末日

“嗯,我知道。”

御馔津看着森村左卫门离去的身影,然后再看了看四周巡逻着的平氏武士,站在山城顶端的她俯瞰着房山城,一种预感在御馔津的心中油然而生。

她总感觉这里的人都在密谋着些什么。

摇了摇头,御馔津不再去想多余的问题,现在的她决定先好好的参观一下这一座山城,毕竟走了这么远的路才来这里的,肯定要好好的看一看,就全当是旅游了。

……

远离平安京的房山城被茂密的森林于起伏的山峦层层包围,在远离人烟的罕至之地,自然的瘴气孕育出了无数的妖怪。

在一片林间的空地之上,数十具牲畜和野兽的尸体被堆积放在这里,牛羊野猪,无所不有,在其中甚至偶尔还混杂得有人尸在里面。

这些尸体之上无一例外的都被刀子割出了一到大大的豁口,鲜血从里面不断地流出,浓郁的血腥味飘散远方,将这片荒野之中的嗜血者吸引而来。

无数的妖怪被这里堆叠的大量尸体所吸引,纷纷的聚拢而来,身长多脚的百足、干瘦枯槁的饿鬼、藤蔓编织而成的木精、尖牙利爪的巨狼犬、漆黑羽翼满嘴獠牙的怪鸦……

这些生活在森林之中,数量众多的妖怪此刻正被免费的血餐所吸引,不断地聚集在一起享受着这场盛宴,互相之间偶有争斗就互相撕咬起来,各种各样的嚎叫之声顿时响彻林间,这些被吸引至此的妖怪的灵智都不高,几乎与野兽无异。

站在一棵高大的树木之上,背负长剑,一身漆黑劲装、面遮黑布的男子正俯视着下方这一场饕餮之宴,在他的身旁的树枝之上,半蹲着数名和他着装相似的黑衣人。

“吃吧,吃吧……小东西们,多吃一点儿今晚才有力气……”

带着略微诡异的笑声,背负着长剑的男子慢慢的说着,他似乎是在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幕。

过了半晌之后,一名黑衣人粗略的清点了一下下方妖怪的数量之后,向着那名背负长剑的男子恭敬的说到。

“差不多了,赖明大人……”

“嗯,我知道……”

名为源赖明的男子点了点头,随后他伸出自己的手结起了手印,四周的空间随之一暗,林间的地面之上,在瞬间浮现起了映射着笹龙胆的赤红法阵。

忽然之间,那些被丢弃在空地之上任由妖怪啃食的尸体之上全部都浮现出无数的咒文,那些吃掉了这些肉又居于法阵中央的妖怪们一下子全部都停下了啃食的动作,挣扎得瘫倒在地,像是在忍受着什么似的,一个个都发出了扭曲的嚎叫,在嚎叫之中,它们的眼睛一个个都变成了闪烁着的赤红。

最终浮现的法阵和尸体上的咒文消失,这些妖怪们都停下了挣扎,停下了进食,停下了撕咬,全部都整齐的转过身,面朝着那几名黑衣男子的方向。

“成功了……又一批小东西将加入今晚的宴席。”看着下面一大群看向自己的妖怪,黑衣源赖明的嘴边浮现出了微笑。

“这已经是第三批了吧,赖明大人,进攻一座山城需要这么多的妖怪吗?”源赖明的身边,一名黑衣人轻声的问到。

“不要小看平家的武力哦,能够称霸东国当土皇帝的家伙,不会没有点实力……”一边说着,源赖明的神色一凝。

“更何况,平景远还是那个男人的儿子,有一个怪物一样的老爹,平景远不会弱到哪里去,到时候可能还需要我亲自出手。”

听了源赖明的话,那名黑衣人明显有些吃惊,虽然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到最后却并没有说,于是便这样沉默了下来。

源赖明在又看了下方的群妖之后,又瞄了一眼周身的黑衣人们。

“好了,现在准备下一批。”

……

房山城依托山体而建,又半山腰开始由无数的土台层层垒阶而上,因为山体本身的结构所以一面平缓一面陡峭,平缓的那一面也是工事最多的一面,大部分地方都由由平安京派驻的兵士把守。

在山顶之上是名为御馆的木制楼屋,平家武士都居住其中,在御馆之下,房山的山体内部,有着专门的地牢,现在这里被用于关押着平家此行所运送的“货物”。

洁白修长的送犬,头上顶碟手脚长沓的河童,油头滑面的油须摩,长手长脚的山精……

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妖怪此刻被关在一个个的牢笼之中,神情萎靡的,精神不振,身上戴着刻着咒文的镣铐,趴在牢笼之中一动不动。

这里是御馔津山城参观的最后一站,地牢的入口处有着侍卫把守,不让其他人进来,但那几个护卫并非平家的武士,而是来自平安京的兵士,他们在看到御馔津的服饰之后便果断放行了。

御馔津行走在妖怪的牢狱之间,神色凝重的看着周围的这一切,她之前怎么怎么都没有想到过,平家武士所需要自己来协助守护的“货物”,竟然是一群妖怪。

看着这一群牢狱之中消沉的妖怪,御馔津感觉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在多次去往长谣町之后,现在的御馔津并不能够将妖怪当做是寻常的动物来看……她可以看得出,这里绝大多数的妖怪,拥有灵智。

人类为什么要抓这些妖怪呢?他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呢?

“嘿嘿嘿……来啊,快来啊,再伸出来一点,再伸出来一点……”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戏谑的声音穿到了御馔津的耳边,她讲目光转过去,看到的是有一名平家的武士此刻正蹲在一个牢门前,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前方的牢笼,他的手上拿着一只铁棍,身下放着一小个不知名的野果。

在那牢门之内,是一名浑身长满黑色的长毛,耷拉着长耳,只留两只大大眼睛在外的妖怪,他的眼睛渴望的看着那名武士身下放着的野果。

那么长毛妖怪渴望着那枚野果,他将手伸出牢笼的缝隙之间去拿,但武士却立即将手中的棍子砸下,狠狠地砸到长毛妖怪的手,妖怪吃痛将手缩回,然后过了一会儿之后在武士的挑拨之下他又将手伸出准备抓取野果,但又立即被打回去,而那一名武士似乎乐此不疲。

终于在武士反复的砸打妖怪数次之后,在在有一次他高举棍棒的过程之中,一枚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石子飞过来准确的砸到了他的手,石子的力道不大,但却也让被忽然一击的武士棍棒脱手,而那一名长毛妖怪也乘机将野果抓到了自己的牢笼之中欢快的吃了起来。

武士见状立即大骂两句站起抽出刀剑环顾四周,想要找到用石子砸他的人,然而整个牢狱之中除了远处的守卫之外空无一人。

见到这个情况,只得气急败坏的踢了一下牢门之后便收起刀剑,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御馔津由石柱之后站出,看到远去的武士身影,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而正当她想要离开牢狱之际,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阴阳师居然会同情妖怪……真是一桩奇闻啊……”

御馔津将头转到声音来源的方向,然后在那里看到了一只关于牢门之后,独眼长角的巨大青蛙。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山蛙

那是一只身形巨大略微显胖的青蛙,他的头上只有一只大大的眼睛,有着两只弯曲的黑色的弯角,背上还长着许多枯黄的花草,虽然是两栖动物,但是那健硕的外形却有着许多兽类的特征。

一只蛙妖怪?还是一只会说话的蛙妖怪!

看着眼前这一只忽然之间跟自己搭话的大青蛙,御馔津先是转头瞄了一眼远处还在的门卫,由于距离太远的缘故刚刚这只青蛙讲的话他们好像都没听到的样子。

“同情无辜与弱小,这有什么不对吗?”走动青蛙的牢笼之前,御馔津低声的说到。

“诶……或许没什么不对……但我想那至少也是同种同族之间互相的同情吧,你可是是阴阳师诶,会可怜妖怪?”青蛙继续的说着,他似乎对于身穿狩衣的御馔津做出刚刚的那些事情感到十分的意外。

“妖怪们千差万别,人类也一样,出现同情妖怪的阴阳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不是吗?”御馔津微微一笑,随后对着青蛙继续的说到。

“唔……你或许说的有些道理,或许平安京的人类和关东不一样吧,我们那边就没有像你这样的人类。”

“关东?”

“那是我的家乡……不,或是说在这里关着的,所有妖怪的家乡,我们都是被人类的武士和阴阳师抓到这里来的。”青蛙扫视了一眼其他的牢笼之后,继续的说到。

“那你们是做了什么而被抓的?袭击人类?”

“我们没有!这里绝大多数都没有!我们只是在森林中独自生活而已,是那群人类自己找上门来的!”听了御馔津刚刚的话,青蛙反应略微有些强烈的说到。

听到他的话,御馔津微微的一愣,随后眉头微微的皱起。

“关于你们的事情……请和我和我仔细的说说吧……”

在此之后,御馔津得知了眼前的这一只青蛙妖怪名为山蛙,是一名诞生和生存于山林之间的妖怪,这和这牢狱之中绝大部分的妖怪一样,他们都活跃于关东的广袤荒野之中。

在关东存在着一个势力非常庞大的人类豪族,名为平氏。和平安京的阴阳世家不同,平氏阴阳术的传承很弱,他们是一个武士家族,需要依靠大量的灵器、丹药、符咒来武装自己,为了从平安京的阴阳世家中获取更多的符咒,丹药,灵器,他们大肆的捕捉妖怪运往平安京,以此而来进行交换。

对于平氏而言,他们对于妖怪的捕捉不是为了防御杜绝妖怪袭击人类,而是为了不断增强自身的实力,妖怪袭不袭击人类对于他们来说无关紧要,只要能抓去换取物资那就够了,在这里所关押的,几乎全部都是隐居于森林之中的妖怪,对于他们而已,被运往平安京的结局将是被强制奴为式神,或是成为炼药炼器的材料。

“所以说……那群家伙自己的领地里面分明有着许多地方经常被妖怪袭击,每天都死人,他们不去专门退治抓获那些真正袭人的妖怪,反而成群结队的进山大批大批捕捉我们……”山蛙继续的说着,他的语气之中充满着不甘与无奈。

“自己领地明明有袭人的妖怪不去退治,反而去大规模的捕捉你们?这是为什么?”听到山蛙的话,御馔津一阵好奇,有这样当领主的吗?

“因为这样做快啊,被袭击的村庄太散,一次出动也最多只能抓到一只妖怪,远不如组织好人进一次山抓到的多,而且会去袭击人类的妖怪一般都很狡猾,哪像我们这样的好对付。”山蛙愤愤不平的向着御馔津抱怨说到,他的话明显引起了御馔津的兴趣。

按照山蛙的说法,平氏这群人主要的目的有些耐人寻味,一般而言,人类的退魔者获取力量的目的都是为了更好的保卫人境,而平氏这群家伙的目的则是拼命的获取更多的灵器、符咒、药物,进一步的提升实力,然后去接着抓更多的妖怪去换资源,原本自己领地的子民反而丢一边不管,这完全是在本末倒置嘛。

平氏这伙人拼命的在提升武力,但这个提升却并不是想要保卫领地,对抗鬼境,所以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那群家伙不知道从哪儿抓到了一个宝物,和我们一起的运往平安京,专门弄了一个大大的铁箱子,还拿布布盖着,一路之上看管得死死的,到这座城里之后一开始的时候还和我们放在一起,你们来之前就不知道转移到哪里去了,看他们的样子甚至还不想让你们这些平安京的阴阳师知道那东西的存在。”最后,山蛙悄声又向着御馔津吐露着新的情报,他的这态度让御馔津不由得有些好奇。

“感谢你提供的情报……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呢?莫非是想要让我把你放出去?”看着牢笼之中的山蛙,御馔津淡淡的说到。

“不不不,我没这个指望,你虽然和他们不同但始终是人类,释放我们对于你来说是背叛同类,这会让你众叛亲离,我没指望你能单单因为同情而为我们做到那个地步。

“换一个角度讲,你就算是在这里放了我们,又如何呢?长期虚弱的我们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是无法逃出去的……而且我清楚平家的武士是有多强,即便我们状态良好,再加上你这么一个阴阳师,到最后的胜算也十分的渺茫。所以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山蛙说完他的眼中写满了无奈。

“我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原因只是因为你不是平家的人,你是平安京的阴阳师,平家所做的事情很多都是瞒着平安京做的,我只是最后的想要以此最后的报复一下平家而已……”一边说着,山蛙一边以忧伤的目光往向天花板。

“我不对我的未来抱有任何的期望,我只希望被一个人抛弃在森林里的那个小家伙一切平安就好……”

看着眼前归于沉默的山蛙,御馔津静默不语,她的脑中翻滚着各种各样的思绪。

……

离开地牢,御馔津独自回到了御馆之内,她走入了专门为自己准备的房间之内,将门关好之后盘坐于榻榻米上。

‘弦叶,看起来我们接受的这个任务不是那么的简单啊……’

‘嗯,宇迦大人说得不错……虽然那只妖怪蛙的话不能全信,但这些平氏的武士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值得信赖……’

‘呵,那就先让我们看看吧,这些武士们究竟在隐藏着什么……’

一边的说着,御馔津一边由自己的袖中拿出了数个被折得非常微小的纸鹤……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津真天

纸人式神,这是御馔津目前所会的为数不多的阴阳术,虽然简单但却意外的好用,御馔津不仅可以用它来配合起爆符当做遥控炸弹用,也可以把纸鹤择得非常小,当做是微型侦察机用。

无数飞虫大小的纸鹤自御馔津的手中起飞,四散而开,游荡余房山城的各个角落,将所见所闻一的传递到御馔津的脑中。

严肃巡视的武士、偷懒聊天的兵士、聚在一起满嘴怨言脏话的异士……这一切的一切,此刻都被御馔津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纸鹤是依靠灵力进行飞行的,所以完全没有声音,外加上原本就微小的体型,其隐蔽性非常的高。

一般而言,操纵这种无意识的傀儡式神是极需要考验阴阳师的精神力的,精神力的强弱直接决定了对于这种式神的掌控程度,其中包括操纵的数量、距离、动作复杂度等等参数。

作为神明,御馔津不清楚自己的精神力具体到什么地步,但绝对要比寻常人类要强上许多,这让她能够轻松操纵数量庞大的纸人式神进行极远距离的侦察,而人类阴阳师却很难做得到这一点。

御馔津操纵着纸式神侦察着房山城,终于,她在御馆之下的地牢中找到了一处隐蔽的通道,通道的入口有着七八名平氏武士一同看守,这个数量多到有点不同寻常。

守一个地方用这么多的人?这不太正常吧。

看到这一幕,御馔津想到之前山蛙跟她说的话,这群武士貌似在守着一个宝物,一个自己来之前就被转移出地牢的宝物。

根据山蛙的话,平氏此次来平安京是为了向阴阳世家们提供妖怪以换取物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应该早点到平安京早了事,为什么要在这座具有防御工事的房山城之中窝着呢?

这个问题的原因就应该在这种所谓的宝物身上,或许对于平氏而言他们并不想让阴阳世家知晓这个宝物的存在。

“呵……这究竟是藏着什么东西?这么的神秘……”在想到这一点后,御馔津轻声语道,现在她想要看一看,平氏的这群武士藏着掩着到底是在守着什么?

御馔津先是打算直接操纵纸式神直接悄悄的穿过武士的守卫到通道后面去,但是却发现那并不现实,这通道很狭小但守卫的武士却很多,每个人都有专门注视的方向,想要不被发现的穿越过去很难,纸鹤虽然微小但是却并非隐形的。

正当御馔津正思索着该如何绕过武士的守卫之时,她通过纸人的视觉发现了一样奇异的东西,一只趴在梁柱之上的长角大甲虫,其脑袋上还长着一只硕大的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