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荷妖神记事 第293章

“就是奴良组啊，自江户时代以来他们便是整个江户地区的鬼境秩序，这块地界之上，无论大小，所有鬼境之中的魑魅魍魉都要受到奴良组的管辖，全东都上下数百个妖怪帮派都一起以奴良组为本家，听从其调遣，奴良组曾经稳稳的掌握着东京鬼境的安宁。”森坊主一边说着一边再往着自己的竹笼缝隙之中倒了一杯茶。

而御馔津听着森坊主的话语之后，神情微怔，随后不禁轻声的感叹出声。

“奴良啊……”

听着御馔津的话，森坊主点了点头开口。

“对，就是奴良！奴良组是东京鬼境稳定的基石，奴良组的衰弱是引发鬼境混乱的根本原因！

“奴良二代目遇刺而亡对于整个东京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第二十四章 奴良

镜胧山稻荷神社之后，一处铺满落叶的空地之上，御馔津在地上铺着一张地席，与前来拜上的高大妖怪森坊主一起喝茶，从森坊主那里，御馔津逐渐的了解到了现在东京都鬼境混乱的原因。

“东京鬼境混乱的原因，是那个奴良组的衰弱而导致的吗？”听着森坊主的话语，御馔津喃语着说到，听着奴良这两个字，也是触及到了她心中的一些回忆。

“是的，您还年轻且刚刚上任稻荷神，所以对鬼境的一些事情或许还不甚清楚……这奴良组是自江户初期以来便统治着这座城市的妖怪组织。”森坊主一边的说着一边的缓缓看向天空，似乎实在追忆着往昔。

“他们以‘畏’字代文为标志，以妖怪任侠为准则，统领着整个江户甚至半个关东内大大小小五百余个妖怪帮派，直接或间接的下属妖怪多达十万余只，历经四百多年不衰，是关东鬼境名副其实的霸主！”森坊主向着御馔津解释着说到，他一边说着语气一边手舞足蹈，显得有些激动，不过之后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立即的时候又立即的端正姿态。

“咳咳，抱歉有些失态了，毕竟贫僧年轻的时候也追随过奴良组，所以以谈到这些的话就有些激动。”干咳了两声，森坊主有些尴尬的说到，而在他对面的御馔津则是微微的点头，然后继续带着严肃的表情向着森坊主问到。

“既然这样说来，奴良组即是东京鬼境稳定的基石，那么他们又是如何衰落的呢？因为头目被刺杀？”

“嗯……可以这样说……”听到御馔津的问题，森坊主原本有些激动兴奋的情绪立即的低落了一大截，他喝了一口茶之后，语气颇为苦闷的开口说到。

“奴良组由初代目开创，然而到达全盛则是在二代目奴良鲤伴的时期完成的，鲤伴大人是完全不亚于初代目的出色领导者，在他的治理之下奴良组的势力辐射了大半个关东，整个江户鬼境也迎来了长久的平稳。

“就连昭和之年时人境军部政府执行他们那所谓‘三境归一，皇国一统’计划，大举入侵鬼境时，也是由鲤伴大人带领我们一齐对敌的……但是奈何天有不测，就在数年之前，鲤伴大人忽然遭遇了来历不明的刺杀，就此英年早逝……实在可惜。”

森坊主神色低落的摇头说到，听着他的话语，御馔津不禁是眉宇微皱的开口。

“来历不明的刺杀？就连凶手是谁都不清楚吗？”

“不知道，据说鲤伴大人是在距离本家不远的地方遇害的，具体的情况只有奴良本家的人了解，不过他们从来都没有向外面透露任何有关的消息，我们想要去哪儿报仇都不知道，正是气煞贫僧也！”森坊主一边的说着一边手锤到了地上，在差点将地板锤烂之际才意识到这里是稻荷神社，赶紧减缓力道。

“在鲤伴大人莫名其妙的死后，奴良组的威势大减，对于东京鬼境的控制能力大幅度的减弱，少了强力人物的镇压，麾下的各组便开始出现各种小心思，从原本的暗地里勾心斗角慢慢的演变到现在的你挣我夺，为了地盘互相征伐，还有许多组开始直接的宣布脱离奴良，开始不受管控的肆意乱来起来，许多新生妖怪组成的小帮派趁此时机开始反噬其主，就像赤尸鬼那样。”森坊主一边说着一边又喝了一口茶，叹息了一声之后继续的开口。

“加上由于人类的数量暴涨，社会压力的日益加剧，每年新增加到鬼境的恶灵数量越来越多，这些恶灵平时候主要都有各个妖怪帮派负责管控吸收和清剿，但是由于这些帮派们都忙于内斗，没人管这些恶灵，压力一下子就到了阴阳厅和稻荷神社身上，自然是管不过这么多恶灵的，稻叶大人您也上任稻荷神好几日，应该能够感受到现如今东京鬼境的异常了吧。”

森坊主转而向着御馔津问到，被问及的御馔津也是默然的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的向着森坊主说到。

“既然奴良组乱成这样了，那么滑瓢呢？他不会不在了吧？”

“滑，滑瓢……额……哦！您是在指初代目啊？！”听着御馔津的话语，森坊主楞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心中十分疑惑的想着这新上任的十四岁人类稻荷神是怎么知道奴良组初代目的名字的，他的真名现在可是一票年轻的妖怪都不甚清楚。

“嗯……我是在说他，以前忠绘大人向我提过数百年前江户妖怪头领，我想这也是奴良组首领的名字吧。”喝了一口茶，御馔津淡然的向着森坊主说到，森坊主原来如此的点了一下头。

“原来是这样啊……是的，滑瓢公是鲤伴大人的父亲，是奴良组的初代目，奴良组正是由他所开创的。虽然已有千岁，但是现在滑瓢公依然还健在，并且在鲤伴大人死后他就又担任回了奴良组头领的职务，这也是奴良组在鲤伴大人身亡到现在还没有直接崩溃的重要原因，可以说是滑瓢公的复出阻止了奴良组滑向了最坏的境地。”森坊主解释着说到，听着他的话语，御馔津眼色一凝，随后接着带着一丝严厉的口气开口。

“仅仅是阻止崩溃而已？没有全盘恢复东京鬼境的秩序？滑瓢的能力也就那么一点吗？他莫非连自己的儿子还不如？”

“额……这……稻叶大人您错怪了……”见到忽然变得严肃的御馔津，森坊主在困惑之中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一时搞不清楚为什么听到初代目滑瓢的时候眼前这个年轻的稻荷神神情会变得有些不太一样，变得忽然这么严肃起来，好似对奴良组的初代目很是不满意的样子。

没道理啊？这年轻的人类稻荷神没理由听过滑瓢公的名号啊？

“我跟您说稻叶大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之前在您的面前说了滑瓢公的坏话，但是贫僧要说的是，曾经的滑瓢公其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他可是驰骋于战国时代的有名大妖！战国时代啊！那可是无数超强的大妖怪们纵横战场互相厮杀的混乱时代，当今妖怪们的强度和那时是没法比的！滑瓢公即便是在那时也是颇具威名的大人物！要贫僧说，单纯论实力，就算是鲤伴大人也比不上巅峰时期的滑瓢公！”

森坊主神采奕然的开口说着，他似乎最初追随的就是初代目滑瓢的样子。

“不过……也是天有不测，滑瓢公在参与大阪夏之阵的妖怪厮杀中，遇到了稀世罕见的强敌，虽然到最后滑瓢公战胜了强敌但是也因此而受到了不可逆转的诅咒重伤，因而实力大减，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还越发的严重。

“在此役之后，滑瓢公接受了人类将军德川家康的邀请，结束了率组漂泊的日子，在江户定居，以统御稳定江户鬼境，滑瓢公在初步稳定江户鬼境之后由于实力下跌便索性将头目一职让给了已经成熟的鲤伴大人，鲤伴大人率领奴良组制霸关东，这稳定的鬼境环境也为日后江户的兴盛奠定了基础……”森坊主向着御馔津解释着说到，听着森坊主的话语，御馔津不禁是了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这也就是说，滑瓢他在再度出任奴良组头目的时候，已经很是虚弱了？”

“正是如此，您或许不知道，妖怪的世界，强者为尊，头领若是没有实力的话其他方面再怎么优秀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服众的，特别是当时奴良组之中的主要组员和下属帮派其实是鲤伴大人时期收纳的，他们许多并不买虚弱滑瓢公的帐，现如今的滑瓢公可以说纯粹是依靠着曾经积累的威望在撑着，有他老人家在，至少那些曾经忠于他的帮派不会反叛，奴良组不至于到崩溃的地步，但是暗地里的各种心思是免不了的。”

森坊主继续的说着，听着他的话语，御馔津也是舒了一口气。

‘看起来那小子也不容易啊……’

妖怪世界，强者为尊，这一点御馔津的心中是再清楚不过了。说白了，想要统治妖怪统治者的硬实力绝对要比其手下要强得多才行。

绝大多数的妖怪们都是天性混乱的，他们不会去臣服与什么规则与规定，去臣服于一套社会架构与统治体系，他们只臣服于强者，因为强者制定了规则他们才会去臣服规则。

因此，不要妄想在妖怪的社会之中整出什么能够稳定继承维系的政治体系，像是人类历史中那些能够稳定传承继承的政治体系在妖怪之中都是不管用的，妖怪们只服一种政治，那就是强人政治，统治者没有实力和威望的话，说什么都是屁话。在妖怪组织之中，往往一个统治者的消失而没有同样强大的继任者的话，就意味着他所创建的组织灭亡，很难有继任者不给力还能够苟下来的妖怪组织。

说白了妖怪们只信统治者本身，而不信他所创立的规章与制度，还好就是强大妖怪们的寿命普遍很长，善于修炼的话还能更长，因此妖怪组织延续的时间通常也很久，比一些王朝都要久远。

而现如今的奴良组便是陷入这样的境地，二代的头目被莫名其妙的刺杀身亡，临时上任的初代目因为在战国时代所受的重伤因而实力大减，现在几乎就是只靠着曾经的威望支撑着，而原本大部分的奴良组下属帮派还是二代目时期收纳的……

这样想来，奴良组的形式完全不容乐观啊……

“那么……奴良组现在就没有别的头目人选了吗？滑瓢他又没有其他的儿子什么的？或者那个二代目也应该有后代吧……如果能够好好训练再教授些经验，等滑瓢顶不住的时候好歹也能抗上……”御馔津思索一番之后继续的向着森坊主说到，森坊主听了之后不禁微微一愣，随后的语气变得极为的不屑。

“哼！那个小鬼根本不配继承奴良组！”

森坊主一边的说着两只巨大的手击在一起，发出了响亮的声音，其话语之中带着明显的怒意，他这样的态度让御馔津不禁心中一怔，随后开口的向着森坊主说到。

“怎么？他们有后代吗？”

“嗯……滑瓢公只有鲤伴大人一个儿子，而鲤伴大人有一个后代……但，但是问题是……滑瓢公和鲤伴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都被人类女子给迷住了！鲤伴大人是一个半妖，而鲤伴大人的儿子更是半妖中的半妖，他是四分一混血的妖怪！”森坊主气愤万分的说到，而听到森坊主的这番话语之后，御馔津不禁神情一凝，随后说到。

“四分之一混血的妖怪……也就是说有四分之三是人类吗？这确实有些难以服众，但是这没关系，对于妖怪而言，只要实力与魄力拿的出，血统不是问题……”

听着御馔津的话语，森坊主不禁为之一怔，随后有些意外的答道。

“没有想到稻叶大人您如此的了解妖怪啊……但是那小鬼身上的问题却并不仅仅只是血统而已，那小鬼……那小鬼根本就不想成为三代目！不！不仅仅只是不想成三代目而已！他根本就不想当妖怪！软弱无能优柔寡断！简直令我等奴良老臣极度失望，要不是看在初代目的份上他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森坊主气急万分的大声说到，这一回他终于是忍不住，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地板之上，将地板砸出了裂痕，然后又连忙的收手说着抱歉。

对此，御馔津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继续沉声的问到。

“那么……那个滑瓢之孙，叫做什么？”

……

东京都，浮世绘町。

一间极为宽广的日式宅院之内，一声呼喊响起。

“少主！您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出去啊！”

庭院之中，一只身形微小近似Q版的人形黑鸦正飞行在屋舍边的长廊之上，一边向前飞翔一边神情焦急的呼喊道，在他的前方，一名少年正快步的向前走着。

带着眼镜，十二三岁左右的身材，栗色的短发，男子国中生的黑色制服，俊郎的少年在长廊之上快步向前，似乎完全不管身后焦急飞行的妖怪。

“别烦我了，鸦天狗，我今天早上不是说过了吗？下午的时候有同学聚会……所以要出去啊。”没有回头看身后的鸦天狗，少年继续直截了当说到。

“可是，您今天的剑术还没练啊！”

“少一两天不练没什么吧，反正我以后进高中了也没用参加剑道社或是参加剑道比赛的想法，随便练练也就是了。”少年轻巧的回答，在他身后的鸦天狗听了之后又更加激动的开口。

“练习剑是提升您自身的实力啊可不是为了什么参赛！还有今天下午远山组的头目会来拜访，说是想要见见日后的三代目，少主您可不能这个时候就出去啊！”

“这个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跟麻烦你们跟他说抱歉了，因为现在我真的有事……”

“少主！”

“鸦天狗……”似乎有些忍不住来自身后的纠缠，少年回过了身，以极为认真的眼神看向了身后的妖怪，握紧拳头坚定的开口。

“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吗？我，奴良陆生，不想成为什么三代目，我是人类，也只想当一个人类而已！现在不要跟我提这些事情了，知道了吗？”

第二十五章 遭遇

“少主！请不要说这种话啊！本家的三代目可是非你莫属的啊！您倒是承担点三代目的义务起来啊！”大宅边上的长廊之上，小小的鸦天狗对着眼前戴着眼镜的栗色短发少年大声的喊到，神情之间带着明显的激动。

“啊……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鸦天狗，我现在还很忙，过两天一定就是……”名为奴良陆生的少年一边敷衍着一边向外走去，鸦天狗见了之后不禁一急，赶紧的扇动着翅膀快速的飞行到了陆生的前方后继续的急切开口。

“过两天就不一样了，今天可是特殊情况啊，远山组的头领都快要到了啊，您必须在才行……”

“可，可是……”

“算了吧，鸦天狗……”正在这时，在走廊的另一端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听到这个声音，鸦天狗和陆生微微一愣，随后转头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随后看到了一名妖怪老者正缓缓的从走廊的那一边拐了进来。

身穿轻便短衫，身形句楼矮小，头部后脑奇长的妖怪老者站在木质的走廊地板之上，双手揣在袖中，以平常的眼光看向走廊之上的陆生和鸦天狗。

“爷爷……”

“总，总大将！！”看到老者出现的那一瞬间陆生和鸦天狗同时愕然自语，随后鸦天狗急飞到了老者面前大声抱怨的说到。

“总大将！您赶紧的管管少主吧，他竟然到这个时候了还想出去！”

听着鸦天狗的话语，老者并没有立即说些什么，而是以平和的眼神看着远处的陆生。

这名老者，正是奴良组初代目，也是奴良组现任当家，奴良滑瓢。

“爷爷……嗯，我今天已经是和同学约好了所以……”和自己的爷爷滑瓢对视着，年轻的陆生不由得稍稍有些心虚，微微的退了两步。

“哈，既然是已经约好了那就没办法了，要去就去吧，记得早一点回家哦～”滑瓢微微一笑的向着陆生说到，在他身旁原本期待老者能说一下陆生的鸦天狗听到这份话语不由得羽毛一炸，不由得急了起来。

“总大将！您怎么能这个时候放少主出去啊？一会儿远山组过来怎么办啊？”

“没关系的，老夫亲自去见他们就是，远山的那群家伙总不能连老夫的面子都不给吧……”滑瓢回应着鸦天狗说到，听着他的话语，陆生不禁是高兴的大声说到。

“谢谢爷爷！那我先走了咯！”一边招手打着招呼的说着，陆生一边由滑瓢矮小的身边走过，而滑瓢也是呵呵笑着的回应。

“好好玩哟，注意安全……”

终于，在拐过了一个拐角之后，陆生的身影消失在了滑瓢和鸦天狗的视线之中，看到这一幕，鸦天狗无奈的一拍额头，愤愤的向着滑瓢开口。

“总大将您总是太惯着少主了，都是您的宠溺，少主才一直没办法接受三代目的身份的啊，他需要磨砺！磨砺！”

听着鸦天狗的话语，滑瓢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由袖中不急不缓的抽出了一根烟斗之后将其点燃，在吞吐了一阵云雾之后，才继续的缓缓开口。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毕竟陆生不仅是老夫的孙子，更是老夫唯一的血亲了，这对我这个一千多岁的老头而言，想不溺爱都难呐……”

“可，可是少主他不仅仅是您的孙子，更也是奴良组未来的三代目啊，他不能够就这样下去啊，他必须要回归到妖怪鬼境这一边来才行啊……”鸦天狗继续的焦急说到，听着鸦天狗的话语，滑瓢也是不由得长长的叹出了一口烟气。

“呼……这这个老夫也知道，但是由于血统的缘故 陆生生为人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现在就连思维方式也是人类的，和我们已经有了很大的隔阂……在这种情况之下用强迫的方法是不管用的，这自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心中更加的厌恶三代目的位置……”一边的说着，滑瓢的目光一凝，随后略微严肃的开口。

“不管怎样，我奴良组的当家之位不能是被硬逼着坐上去的，陆生必需是意识到了这份天生的职责之后心甘情愿的担起起这份架子才行！”

听着滑瓢的话语，鸦天狗不禁一怔，随后以怀疑的口气缓缓的说到。

“可，可是……少主他真的能够意识得到吗？”

滑瓢没有马上回答鸦天狗的话，而是在深深的又吸了抽口烟之后，带着一丝迷茫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