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酒仙
后山的一片野桃林，甚至反季节的在严寒隆冬开出了花朵，沁人心脾的桃花香气在山中飘荡，便是在距离颇远的狼神殿前都能闻到。
寒羽山外，袭风部的营地中，那新建的剑炉之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惊人的灼热高温，与诡异阴寒的冰寒之气，在剑炉中日夜交错而出。
白昼时分，寒风凛冽、剑炉周遭冷得宛如极寒深渊。夜晚降临后，赤红的火光自剑炉内出现，热得吓人的高温炙烤着空气中的一切，以剑炉为中心，方圆一里之内草木枯萎、万物凋零。
如此冷热交替的古怪环境，便是袭风部营地内生活的黎族人都感到些许不适。若是换那山外的水生村村民来此居住，怕是一刻钟都待不了便要落欢而逃了。
而出力铸造神剑的两名司祭自进入剑炉后，便再也没有出来。为了防止外界的干扰，他们甚至还将剑炉内外封死，直到成剑之日才会开启。
于是芊芊便无聊了起来。
老司祭闭关后，族中的大小事务都要由她来负责处理了，但大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少女不胜其烦。
但想要偷懒又不行，只能硬着头皮、一脸无奈的处理部族中那些无聊的琐事。
倒是大雪停下后，山外的水生村热闹了许多。
因为大雪停了，最近几日的天气都不错，袭风部和水生村又恢复了交流。
两个不同文化、乃至于不同生活习惯的族群，在山外临时选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做集市，互相交换彼此的东西。
黎族人冶炼的金铁器具、旅途收集的各种猎物皮毛、山中草药等物什，水生村则拿出自家酿造的酒水，喂养的家畜，甚至还有村民在集市上搭灶开火、就地给黎族人煎炸食物。
这集市每六天一次，倒也颇为热闹。
芊芊对集市之事颇为上心，毕竟很好玩，所以集市能够建立起来，她从中牵头做了许多。
只可惜集市才办了三次，就因为再次天降大雪而不得已暂时中止。
此时已临近除夕，即便是这地处偏远、不与外界联系的寒羽山外，村落中的年味也渐渐浓郁起来，就更别说山外的那些古老大城了。
距离寒羽山距离极远的千针城，如今大雪飘飞，厚厚的积雪在城外的道路两旁堆积，几乎及膝深。
这样的暴雪天出行极其不便，但驰道上的行人却并不少。因为今日的千针城，有一场盛大的集会，许多住在城池附近的乡民都会来城中采购年货。
风雪中，城门外的驰道上人影绰绰。为了抵抗严寒，乡民们穿得都很厚实，以至于有些行动不便。
城内最大的建筑、火神的殿堂内，公叔桀放下手中的竹简，看向了门外走来的下属。
“已经准备妥善了吗？”公叔桀问道。
下属恭敬点头，“已准备妥善，只待巫祝老爷吩咐。”
“好，”公叔桀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窗外飘飞的大雪，想了想，又问道，“几个老氏族可有反应？”
下属摇头，“老氏族们并无反应，只是有一些氏族中的小辈青年在城中闲逛。许是族老们知晓了风声，所以派这些小辈出来试探。”
公叔桀笑了起来，“他们想试探，便让他们试探。以那些人的智慧，怎么能理解吾今日行事的深意？”
“虽然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只是那时明白就已经晚了。”
“今日之事若成，吾之大势便起了一半……哈哈……走吧，我们去城门处。”
“今日我公叔桀，便要让整个千针城瞠目！”
公叔桀放声大笑，心情愉快。
曾经的他，对城中的老氏族，对那些玩弄权术、贪婪的攫取利益的氏族族老们憎恶不屑，却想不出应对之策，只能冷眼旁观。
但寒羽山一行，与狼神的一番畅谈，让他所得颇多。狼神的微言大义，更是让他看到了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回来后，他准备了详细的计划、进行了细致的构思与推演，最终确立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只是要做那些事情，需得有个由头、有个开端才行。
巫祝之名虽然堂皇大气，但却也无法将意志准确的传达到乡民们耳中。那群成事不足的老氏族，肯定会从中作梗、坏他好事。
但今日之后，这情形必然不同！乡民愚钝，却也能教化取信。
想到此，公叔桀心情愉快，笑声更是畅快。
一刻钟后，千针城南门处，立起了一根三丈长的原木。
一个消息，在进城的人群中飞速的传开。
“巫祝老爷说了，若是有人能够将南门的原木搬到北门，赏十金！”
这个消息发布出去后不到一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千针城，传播速度快得极不寻常。
因为集会的原因，今日的千针城本就人流涌动，许多附近的乡民都来城中采办年货，可以说是热闹非凡。如此奇特的消息传开后，瞬间引起了民众们惊诧的议论。
“赏十金？这么多？”
“就搬一根木头，能赏十金？假的吧？怎么可能赏这么多。”
“那根木头该不会很重、根本没人能搬走吧……”
类似的议论，在城中各处出现。
无论是附近赶来采购年货的乡民，还是城中原本的居民，大家都对这消息诧异无比，有些不太相信。
许多人甚至亲自跑到南门去看了，发现那里真的立着一根三丈长的原木。虽然沉重，但也不是搬不动。
原木旁还有火神庙的巫师老爷们守候，不断的向进出城的乡民们宣扬搬走原木便可获得十金的事情，甚至就连赏金都已备好在一旁，随时可取。
如此奇异的事情，很快在千针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只是从早晨到了正午，虽然南门聚集了许多前来看戏的乡民，但却无一人亲自上前尝试。
到了午时之后，雪停了下来，太阳划破云端照在千针城内。
关于赏金升格的消息，再次传开了。
“巫祝老爷说了，现在去搬那根木头，赏五十金！”
“嘶……五十金……真的假的……”
“怎么这么多？巫祝老爷要做什么啊？”
“对啊！搬一个木头就赏五十金，这也太奇怪了吧？”
“巫祝老爷行事果然高深，真是让人难以猜测。”
……
城中，因为赏金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其中的一处安静宅邸中，却有年轻的小辈从外面回来，直奔家中族老的屋子。
“爷爷，我去看了，那公叔桀是认真的。他真的准备了五十金悬赏，只要能搬动那木头，便能拿走赏金！”
年轻人的大呼小叫，让炉火旁的老人微微抬头。他放下手中的羊皮古卷，问道，“那木头可有异常？”
“没有异常，就是普通的木头。随便来个体力强壮的壮汉都能一个人搬走，”年轻人如是说道，“爷爷，你说这公叔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就搬一个木头，赏金五十？他是不是钱多了没地烧啊？”
老人想了想，摇头，“公叔巫祝如此行事，必有其深意……且看他后续如何行事吧。今日之事，绝非无的放矢。”
“那我们要去捣乱吗？”年轻人笑着说道，“要不我去把那原木搬走？领这五十金？”
老人笑着瞪了他一眼，笑骂道，“小心公叔桀把你烧成了灰……”
城中的老氏族间，类似的问答出现了数次。
但因为无法看清公叔桀行事的深意，老氏族们最后都默契的达成了一致——此事不去掺杂，且看他如何玩闹。
而城中的普通居民，以及来自城外的乡民间，因为这立木悬赏之事的传开，城中的气氛变得越发的热闹。无数人跑去城南看戏，想要看看五十金的悬赏到底要搬动什么样的木头。
积雪皑皑的城中道路上，人声鼎沸。
城楼之上，公叔桀看着下方聚集的大量人群，面带微笑。
听着人群中喧闹嘈杂的议论声，感受着今日之事的成功，他心情愉悦，不由得看向了寒羽山的方向。
满脸笑容。
狼神如能看到他今日的成功，也会感到欣喜吧？
只不过今日之事，还只是开端。待到这徙木立信之事传扬出去，他才好行后续之事。
届时，这城中的老氏族便是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第53章 葬礼
千针城中的热闹气氛，远在寒羽山中的陆恒并不知晓。
公叔桀听了陆恒说的故事后，回去做的那些决定与计划，陆恒更是毫无所知。
如今的他，正在狼神殿下方的神宫中潜修。
上一次顿悟，让他对天雷之力的本质有了更深入的理解，久久未能出关。
寒羽山外，随着除夕前的最后一场大雪的落下，山中的天候倒是渐渐的晴朗了起来。
到得腊月二十三的小年这一天，更是天光放晴、山中内外积雪皆消。虽然刮过山中的风依旧带着些许寒意，但是腊月隆冬最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寒羽山外的水生村中，则有那么一两户人家办起了丧事。
即便衣食丰登，但每年冬日的严寒也会有那么几位老人无法熬过。而其中的一户人家，与小艾甚至还算是比较近的亲戚。
虽然对方并不敢入山打扰，但小艾在小年的这一天，还是早早的起床了。
她拿着柴刀、踏着晨雾去了后山，砍了一捆薪柴，独自背了回来，然后开灶烧火做饭。
清晨的寒羽山中，一缕炊烟缓缓的从狼神殿后方的柴房中升了起来。
小艾本意是烙几个饼当做早餐，之后稍作修行，午时过后再下山去参加叔爷的葬礼。但灶火刚燃起来，门外就响起了叽叽叽的声音，一只白色的猿猴鬼鬼祟祟的从门外探头进来。
见到小艾在看它，这白猿脸上连忙挤出了讨好的笑容，“叽叽……叽叽……”
小艾瞥了它一眼，道，“趴在外面干嘛？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自从上一次小艾放这猴头去山中后，已过去一月有余，但这白猿却再也没有回狼神殿随小艾一同修行，许是在山中玩野了。
当然，也可能是惧怕小艾，所以不敢回来。
至于这白猿此后有没有修行，小艾并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她面色平静的招呼白猿进来，并没有因为白猿一个多月都没回来而生气。而白猿见不到小艾身上的杀气，这才松了口气，叽叽叫着走了进来。
它看着眼前的柴房，以及那站在灶台旁烙饼的女孩，吸了吸鼻子，便非常机灵的跑到了另一侧的灶火旁去掌火。灶中的火势稍微小一些时，不待女孩开口吩咐，它便机灵的往火中添柴。
很快，女孩烙完了饼，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葱油饼看得白猿口水直流。
女孩倒也不逗它，直接分了三张饼给这白猿，“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