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雪冬花
没让永真继续跟随，式独自走下天守阁，顺着阶梯向下，来到了一间还在亮着昏暗烛火的屋子。
这屋子不算太大，只有普通阁楼大小，也没有任何人进行看守，甚至连门都没有关闭，屋内的装饰也十分精简，一张屏风，一张榻榻米，一个刀架以及几柄利刃，十分简约。
在那榻榻米上此时摆着一个小桌，上面放置着一瓶美酒，在桌子的旁侧，坐卧着一个身材精瘦的老人，他双眼微眯，看着走入阁楼的式，脸上露出了淡淡笑意。
此人便是式所要拜访的目标——剑圣苇名一心，虽然此时从外表看去不过是个留着小胡子的精瘦老头。
“不和永真多聊聊？明明这么久没见了。”他的声音沧桑沉稳，话里行间有种超乎常人的果断，而且意识超前的他也已经意识到了此时的自己是以何种形式存在着的。
式轻轻摇头，为老剑圣倒上一杯酒后开口：“聊的越多，呆的越久，我就越难离开这里，陷入回忆之中的人，便不再拥有未来。”
美好的梦境有着让人难以抵抗的魔力，就好比温柔乡，在里面待的越久就陷得越深，那脱身之时就会越难，式很清楚这一点。
一心赞赏的点了点头，随后举杯一饮而尽，“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直奔主题吧，看你那样子，应该也有很多事情想问。”
式微微沉吟，酝酿了一番言语之后，脱口的却是极为简短的提问：
“何为修罗？”
式想的很清楚，既然想要掌控这个家伙，就必须从根本上了解他。
听到这个问题，老剑圣的眉头微挑，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答道：“因怨生恨，因恨生杀，恨已然忘却，然杀伐不止，这，便是修罗。”
“但杀戮并非是堕为修罗的唯一因素，心中有路者，哪怕身处杀戮血海，那也能够保持清明，只有失去初心之人，堕入杀戮，那才会成为杀戮的机器，若非如此，那老夫早就成了那所谓的修罗。”
剑圣虽老，但话语之中依旧带着锐气和凛然，一语落下，式也微微恍然。
正如一心所说，只有失去初心之人沉迷杀戮才会堕为修罗，就好比枭忍和一心自己，两人手上沾染的鲜血恐怕要比那只狼多了不知多少，可两人却依旧正常。
原因就是两人都有着自己明确的目标，一个追求着武道的极致，一个追求着权利的极致，并且在不停的杀戮中都没有迷失自己的本心。
这就是原因所在。
既然是这样的话。
那自己的本心又是什么....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变成了那副模样...
式神情恍然，这一刻，脑海中的画面蜂涌而出，混乱充斥着她的大脑。
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燃烧的天守阁，鼻间是木头被炙烤的烧焦味，尽管周围全是燃烧的火焰，但全身上下的血液冰冷的仿佛要被凝固。
在她的面前，修罗之狼手中利刃刺穿了绛紫色和服少女的脖颈。
这一幕画面刺痛着她的神经，就连心脏都揪痛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原因吧。
当失去了想守护之人时，那股冲上大脑的愤怒和杀意将自己所吞噬....
那场战斗根本不是什么斩杀修罗之战，而是两个修罗的嗜血拼杀，但结局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无论任何一方胜利，那都是修罗的胜利....
这是式所遗失的记忆，而此时，随着遗失的记忆逐渐复苏，伴随而来的还有巨大的愤怒与杀意。在式呆愣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双瞳像是转动的万华镜一样，九幽鬼狱般寒冷的色彩代替了漆黑的深邃，逐渐席卷而过，强烈的情绪波动之下，那双致命的魔眼被自动开启！
看着这一幕，对立而坐的一心眉头微皱，刚给自己满上的酒杯还没送入口，却是轻轻一抖，清酒直接是化作无数细小的雨点，泼洒在式呆愣的面孔。
冰冷的清酒浇灭了刚刚燃起的愤怒之火，深陷回忆漩涡的式逐渐恢复了神采，红蓝交织的双眼也随之恢复了正常。
但老剑圣的脸上神情依旧沉重，他看着式，用着浑厚的嗓音喝到：“居然堕入了修罗之道啊，式！”
曾斩下修罗手臂的他自然对修罗那股气息十分熟悉，刚刚那一瞬，一心便已经捕捉到了那股强烈的杀戮气息，那是修罗所持有的特有气息。
这是无可辩解的事实，式也没有想过去辩解，只是轻轻点头。
“你还记得我告诫过只狼的话么。”
说着，老人缓缓站起，干瘦的身躯却有顶天立地的气势，看了一眼式，他慢慢转身，走到了阁楼门口。
冬季的风从门口灌入，吹的剑圣地和服飘荡，一心手持酒杯，背对着式，沉声道：“不要堕为沉溺杀戮的修罗，否则我必将其斩之，我一直以来都这样告诫着只狼。”
他扭过头，对上式的那双幽暗双瞳，“但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都不对你说这句话么。”
式面色微楞，这一点她还真的没有思考过，在以往，一心每次告诫只狼的时候她都在场，可这样的告诫却没有一次是对她讲的。
看着式疑惑的眼神，剑圣再次开口，声音却恢复了几分柔和：“因为我坚信着，就算你走上了修罗之道，那也是让那修罗为你所用，而不是被其掌控！”
“将修罗...为我所用...”式口中呢喃，但剑圣的教诲依旧在耳边响着。
“没错！修罗又如何！以仁慈之心，掌杀戮之剑，以修罗之心，持往生之刃！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剑道！”
PS：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一章我从下午写到现在...
一心的那份豪情真的难写....
第五十七章 这是我们苇名人打招呼的方式?
以仁慈之心，掌杀戮之剑，以修罗之心，持往生之刃，借由这个梦境，剑圣苇名一心完成了指导式的最后一课。
在这一刻，这座苇名之城开始了崩坏，创造这个梦境的存在遭到了某种重创，整个梦境空间开始了崩塌，这个完美的梦即将结束。
老剑圣朝式高举手中酒杯，随后一个仰头，将杯中酒尽数饮尽，然后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意。
这是送别之酒，来自剑圣苇名一心的送别，今天一别，就无法再见。
式看着这位战国英豪，双手叠于腹部，缓缓弯腰。
“一直以来，多谢您的指导和照顾。”
话音落下之时，梦境彻底溃散，这座记载着式诸多回忆的苇名之城已经彻底消失，但它只是消失在了这个空间，在式的记忆之中，它永远屹立长存。
式轻轻睁眼，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无限列车运行的轰鸣重新传入了她的耳中，在她面前的桌上，是那只有着独眼的手掌，此时它那独眼之中尽是惶恐，看着式的眼神....犹如看着怪物！
“哟，让我做了个不错的梦啊，作为奖励...”式嘴角轻笑，九字兼定缓缓出鞘，“斩了你如何！”
这一刻，手掌上的独眼瞳孔猛缩，恐怖的杀意让它如同头顶顶‘危’！
不待它做出反应，银光已经轻松斩开它的身体，但它既没有愈合，也没有化作灰烬，而是如同幻影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只是一个分身么。”
口中说着，式收刀入鞘，却发觉身边的杏寿郎紧闭着双眼，身体保持着一个站立的姿势，而他的右手，此时正抓着一名人类女孩的脖颈，看那女孩翻着的白眼和嘴巴里不断吐出的白沫，恐怕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有段时间...
虽说如此，但这女孩性命却无碍，杏寿郎虽然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但身体感觉到危险后做出的反应依旧是对人类女孩留了手。
确认了一下杏寿郎并无大碍，式也是将目光看向了头顶，她感觉到了，在列车的上方，有着浓郁的恶鬼气息，这气息虽然远远没有那上弦之二强大，却也要比自己在那藤袭山斩杀的恶鬼强上不知多少倍。
想要解除血鬼术，必须找到鬼的本体，这和强大的幻术同理，稍加思索，式从车窗翻上列车顶端，夜风吹的她发丝乱舞，衣摆纷飞。在月光的照耀下，式看到了，在那列车的车头顶部，一个人影早以站立，似乎等候多时。
那是一个有着黑色中长发，穿着洋服，看起来是个西方绅士打扮的男性，如果不是浑身上下散发着鬼特有的味道，那一眼看上去完全就是人类的模样。
“早上好。”看到式的到来，人影用着阴柔的语调打着招呼，“你的梦很有趣，里面居然是另外一个世界，虽然那个世界的人们不怎么好客就是。”
“没关系，他们没有尽到的礼数，我会补上的，顺便，我会让你看看我们苇名人打招呼的方式。”
话音刚落，式无声的消失了，消音剑术无声的施展，实力远远不如杏寿郎和不死川的下弦恶鬼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在他的视线里，少女像是被融入了黑夜，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下一刻，他只感觉视线不受控制的下坠旋转，在这个过程中，他看到了自己那无头的身体，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和服少女。
他意识到了，自己....被砍了。
在没有感觉到任何征兆的情况下。
但他却没有露出任何慌乱，滚落在列车顶的头颅甚至还带着笑意，少女的手中拿着的不是日轮刀，就算是，那也无法杀死自己，因为站在这里的，并非——本体。
“从背后偷袭刺杀这就是你们打招呼的方式？”坠落在地的头颅笑着开口。
“啊，这就是我们苇名人打招呼的方式。”
从暗处、身后、空中，以及任何一个视线死角出现，然后用手中利刃热情的给上见面礼，既给足了惊喜，又能让对方永生难忘，是式在苇名城之时向只狼学习到的‘招呼’方式。
“真是恶劣的人啊。”眼中带着‘下弦一’的头颅阴地笑着，“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给上一个足够恶劣的噩梦啊。”
说完，在式身旁的无头身体缓缓抬起了右手，放在了式的耳边。
紧接着，在那右手的手背上突然出现了一张嘴巴，从中传出一道十分慵懒的声音。
“入眠吧...”
血鬼术·强制沉睡催眠的细语！
这就是身为下弦一所掌控的血鬼术，无论实力高低，无论是否刻意防守，只要使用并且让对方听见睡眠的指令，那便可以让对方强制入眠，困入由他所设计的梦境之中。
若非是这个能力有着诸多限制，不然仅仅是依靠这个血鬼术，他也完全可以晋升上弦。
“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永真是么，让你亲手...杀了她的话，又会怎样呢~”他露出病态的笑意，似乎对自己所设计的这个梦境极为满意。
梦魇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在获得了能力的增强以来，他从未出现过失手的情况，而此时更是如此，他看着目光逐渐黯淡，身体渐渐放松的少女剑士，脸上笑意越发的浓烈。
可就在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了，一道极快的银光从他头颅中间斩下，带着病态笑意的脸庞被分割成了两半。
刚刚还弯成月牙的双眼此时却被浓浓的不敢置信取代，在他的面前，是双眼迷离几近昏睡的少女。
催眠...失效了？不、不可能，眼前这家伙明明确确实实是被催眠了，从她的眼神和松懈的身体就能知道这一点，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家伙在睡着的状态下还能挥刀！
无法理解，无法理喻，这对梦魇来说是难以相信的事情。
就在这时，少女慵懒的声音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催眠这种东西，可不仅仅只有你一个人会啊。”
第五十八章 你去救人，我来斩鬼
自我暗示，式与生俱来的技巧，通过对自己的催眠，让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战斗之中。
在这个状态下，式对战斗局势的计算可以精准到极点，敌人会如何攻击，自己该如何应对，一切的一切都能计算出最好的应对方案，同样的，她也难以被外界所影响，哪怕是梦魇那具有催眠效果的血鬼术也是如此！
式的冷声之下，脸上还充斥着疑惑的下弦之一已经裂成了两半，如同烂果一般滚落出去。
可在那头颅的滚落过程之中，梦魇那阴柔的笑声却从未间断。
“没用的哦，无论你斩断我的身体多少次，哪怕是斩断脖子，切开头颅，砍碎手脚，我都不会死哦~”
梦魇笑着开口，从它脖颈处的车顶，一块肉团如同破土而出的树枝一般，链接在了他那被九字兼定切开的平滑伤口，显得狰狞并且恐怖。
式眉头微蹙，确实，刚刚自己斩出的那两剑几乎没有任何手感，像是划开了两张白纸，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血肉的阻碍。
也就是说....这个也不是本体么。
式倒不是第一次对上这种对手，在苇名之国时，仙峰寺的那些附虫僧人和眼前这个家伙有点类似，他们的本体并非是僧人的肉体，而是寄宿在他们体内的‘虫’，所以无论斩杀身体多少次，都不会对有着任何影响。
此时的情况有些类似，眼前这下弦之一虽然近战能力实属弱鸡，但却有着一手堪称无解的血鬼术和诡异的恢复能力，难怪能将鬼杀队四十余名队士无声无息的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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