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酒熊
但随着两人继续往下走去，通道却变得越来越宽敞，亮光也越来越强，甚至隐约能听到许多喧哗的声音。
嗯？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里雍那对听力超凡的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是由很多个孩子发出来的，而且从声音的稚嫩程度来看的话，应该都是一些三到五岁的幼儿。 数量大概在三十人左右......这个培养刺客的基地里会出现大量孩童，难道说？
顿时，里雍看向了身边的哈雅，然后对其比了个手势，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
本来两人的行进路线是朝着最深处走去的，然而就在发现了那些孩童后，里雍则是带着哈雅朝那些孩子发出声音的地方潜了过去。
果不其然，当两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在那边一条宽敞的走廊之中，真的有三十多个孩子在几个穿着长袍的成年人的押送下，朝着不远处的某处走着。
这群孩子有男有女，三岁到五岁不等，因为他们都还十分年幼的关系，在被带到这种地方的时候当然忍不住会发出一些声音，有些忍不住还哭了起来。
这些孩子......他们就是和哈雅一样被带到这里来进行训练的孤儿吗？
想到这里，里雍转身小声问道：“哈雅，这群孩子要被带去哪儿？”
“从他们穿着的衣服来看，他们应该是第一天被带到基地来的，那么会去接受“资格测试”。”
当说到“资格测试”四个字的时候，哈雅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波动，而这波动自然也逃脱不了里雍的双眼。
“什么是“资格测试”？”
“测试被带来的人有没有资格成为刺客的古老方法，通过“摸金”的方式来进行。”
摸金？这算什么？淘金子吗？
听到哈雅那番冷淡的话后，里雍一时间并未理解这两个字里隐藏着多深的恶意，但亲身经历过那一切的哈雅却永远不会忘记她刚来到的那一天。
对于一名刺客而言，一些优秀的能力应该是天生赐予的，比如说对事物的敏感性，手指的灵巧度，还有能够跨越痛苦的非凡意志。
当年，还只有三岁的哈雅和一群年龄相差无几的孩子们被一同带到了不远处的那间大房间里，然而堆放在这群孩子面前的是一座“金山”。
真的是“金山”，小山一样的砂砾里埋藏着许多顶多只有米粒般大小的金子，同时还藏着许多黄铜、土块以及......碎玻璃。
“好了，在这个沙漏漏完之前，你们需要从这座金山里寻找到尽可能多的金子，现在开始。”
在大部分孩子还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个穿着沙漠长袍，说起话来一点感情都没有的男人便已经倒转了手上的沙漏。
沙漏落下，时间开始流逝，而伴随着时间一起流逝的，还有这群孩子的性命。
所有人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被告知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如果他们无法通过这项测试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焦虑的情绪难免影响着每一个人，即便是最为年幼无知的那群，也在这份肃杀的气息以及对生命的威胁下开始疯狂地翻找着那些可以救命的金灿灿的颗粒。
要从沙堆里寻找金子，远远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的事。
如果视力不够好的话，就无法从堆积在一起的黄色颗粒之中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即便看到了，能否将其准确、迅速地取出来并且辨认出这玩意真是金子，而非是貌似金子的黄铜以及土块，这还需要细腻的手指触觉。
最后，在翻开沙堆的时候，一定难免会被隐藏在里面的无数碎玻璃割伤，如果没有拼命要活下去的意志的话，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大量金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哈雅当时在想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在求生的本能下在麻木地翻着沙堆，就连从手臂、手掌上低落的血液染红了面前的沙堆也毫不在意。
“这个不行......”
“这个也不行......”
“这个也失败了......”
在测试进行当中的时候，在他们周围的那群老手刺客会根据孩子们的表现当场做出裁定，那些因为疼痛而哭泣的，因为混乱而胡翻一通的，因为恐惧而行动迟缓的都会被当场淘汰。
而这些刺客们淘汰人的方法就只有一种，把手上的刀刺进淘汰者的心脏，了结他们那微不足道的性命。
“我最后找到了上百块金子，不过当我最后抬起头来的时候......”
说到这里，哈雅看了一眼那群像是被赶羊一样赶进了“考场”的孩子们，随后冷淡地说道：“那时候我才发现，所有人里只有我还活着，其他的就只剩下满地鲜血。”
哈雅绝对不是一个讲故事的能手，可这毕竟是她的亲身经历，即便是用冷淡无比的语气说来，这故事也听得让人浑身发麻。
听完了哈雅的叙述后，里雍则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严肃的语气对其说道：“哈雅，你在参加那个测试时，你的心里感到恐惧吗？”
“如果恐惧就是之前你带我去“深渊”时感受到的东西的话，那么的确，那个时候的我毫无疑问处于恐惧状态。”
哈雅点了点头，毕竟她现在已经初步找回了恐惧的感觉，对于里雍的话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那你现在看着他们，看着那群马上就要走回你的老路的孩子们，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我？做点什么？具体要做什么呢？”
这时，哈雅有些可爱的歪了歪头，但她显然还是没理解里雍的意思。
如果里雍明确的对她下达指令的话，哈雅一定不会拒绝吧，可是这显然不是里雍想要的。
于是他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我不会明确地对你发出指令，因为你是有独立思考人格的人类，所以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自己的判断？”
“对，你看着那些即将要面对恐惧和死亡的孩子们，想象一下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这时候你应该做些什么？”
我？应该做些什么？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弟弟妹妹？
就在哈雅迷茫着的当间，那群孩子们已经全部进入了那间用来进行测试的房间里，也就是说，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那间空旷的房屋里，正中央的地上堆着一座混杂着许多杂物的“金山”。
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砂砾，可是对于这群被带到这里的孩子们而言，这的确是一座比金子还要珍贵的小山，因为这可以让他们继续生存下去。
“准备开始吧。”
就在那群老手将所有孩子围成一圈，让他们围坐在金山四周的时候，其中一位看上去已经须发皆白的老者则是缓缓自衣袖中取出了那代表着计时器的沙漏。
沙漏里依然是洁白而细密的沙子，看上去就和十几年前，哈雅参加这种测试的时候一模一样。
即便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制造出了大量的鲜血，可是这沙漏却还是干干净净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小的装饰品，古朴，传统，不近人情。
怎么办？我应该做些什么吗？
当那个沙漏出现后，从这间房间大门外的天花板上悄悄注视着一切的哈雅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当中。
此时的她正犹如蜘蛛一般倒挂在天花板处，用一面灰蒙蒙的小镜子作为观察物，悄悄地从别人看不见的角度观察着里头的情况。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对于哈雅而言，她从小到大都只知道根据命令行事，如果没有人发出命令的话，那么她的主观能动性是极低的，比上班蹲八小时厕所的老油子还低。
感受到了哈雅的迷茫后，在另一边墙角处蹲着的里雍则是稍微斜眼朝那边看了看，然后便低下头来继续把玩着他那副昂贵的扑克。
必须要让哈雅养成自主思考的习惯，如果她不是凭借着自己的判断去救那些人的话，那么命令她去救人这件事本身则毫无意义，还不如里雍自己去救。
所以这个时候里雍在等，他在等着哈雅的反应，如果到了最后一刻哈雅都没有动手的话，那么也就只好自己出面去救下那些孩子了......但这样对于哈雅而言并不好。
“开始！”
与此同时，伴随着房间里面那个老刺客的一声令下，沙漏倒置，数十双小手立即疯狂地朝着面前的那座金山伸去。
“啊！好痛！”
几乎是在测试开始的一瞬间，就有孩子因为在寻找金粒的时候被隐藏在沙堆里的碎玻璃所刺伤，而忍不住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背后那些“监考官”们毫无表情的目光注视下连滚带爬地朝沙堆跑去，继续在里头不断地寻找着。
一颗，两颗，三颗......
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挖掘声和沙子散落的声音传来，被孩子们找出的金子也越来越多，但也因此造成了数量的差异。
有几位眼力比较好的，手脚比较灵活的已经找到了十几颗，可是一些动作比较慢，又或者因为疼痛而不敢快速挖掘的孩子只找到了几颗。
“差不多可以开始淘汰一批了。”
看了一眼摆放在这群孩子面前的小金堆时，那位拿着沙漏的长老对站在他们身后的几位监考官点了点头。
所谓的淘汰一批，就是在一定时间后将寻找到金粒最少的几名孩子杀掉，即传统的末位淘汰制。
随着身边有人被杀，如果是心理素质比较差的孩子的话一定会更加恐慌，从而影响到手头上的动作，甚至是被吓得根本动弹不得。
但很显然，刺客这一行不需要心理素质如此差的成员，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么发生了恐慌的孩子也必然会被当场处理。
优胜劣汰，这个大自然的法则在这里被无比现实、残酷地演绎着，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的演绎着。
哦，这家伙，居然一分钟只找到了五颗？
就在淘汰开始后，其中一名监考官立即将目光扫向了不远处那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在那个一边流眼泪、一边流鼻涕的女孩面前，只是摆放着区区几颗少得可怜的金粒。
这样的小鬼连培养的价值都没有......永别了。
瞬间，这位监考官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个小女孩的身后，手中袖剑迅速弹出。
这里的所有监考官都是退役刺客，并且都拥有“大师级”水准，要暗杀掉这群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简直就比眨眼睛还简单。
手起刀落，那个男人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袖剑刺向了小女孩的后背。
一秒后，那个小小的身影毫无疑问便会血溅当场，除非有人能在这时出现。
哈雅呢？她还是没有反应。
顿时，里雍的目光望向了还趴在天花板上的哈雅，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丝的失望。
还是没办法让哈雅做出主观上的判断吗，即便都已经带她来到这个本来是她人生拐点的地方了。
本来按照里雍的想法，如果是重新来到了这个抹去少女所有感情的起源之地，让哈雅重新体会自己当年在初来乍到时的那份情感，再让她和这群后辈们产生共鸣的话，说不定能够重新将其引回正道。
但现在来看，估计还是很难，那就只好里雍自己动手了。
当里雍转头看向了那个正将袖剑刺向小女孩身后的监考官时，那柄袖剑的尖端距离幼小的后背只有大约半米不到的距离。
也就剩下三分之一秒不到的反应时间吧，对于常人而言这点时间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对于里雍而言，这些时间却是多得足够他把房间里的人杀上一百回了。
嗯？等等，那是！
可就在他准备挺身而出的最后一秒，里雍的目光随意地扫向了不远处的天花板，但他却惊讶地发现，原本零点五秒前还应该在那里的哈雅竟是已经不见了踪影！
然而在这一刹那间，那名监考官已经猛地将手中的袖剑刺向了小女孩的后背！
下一刻，鲜血横飞，犹如泉涌般喷出的血液沾湿了那幼小的背部。
不过奇怪的是，在背部沾满了鲜血后，那小女孩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依然继续不断地在寻找着金粒，试图为自己赢得一丝生机。
哎？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明明把袖剑刺过去了，可她身上却没有受伤呢？
看到那小女孩的动作后，这位监考官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可是他马上就不迷茫了，因为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袖剑在前刺到一半的途中就不见了，而且不单单是袖剑不见了，就连他手腕以上的部分也不见了。 哈？嗯......我不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