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酒熊
只不过就是这些剑痕才是让佐罗感到非常惊讶的地方，因为在他上一次来到这里时，可是狠狠地被从这些剑痕里头飞出来的“剑气”给好好上了一课，差点把大好头颅砍下来的那种上课。
那些横七竖八，几乎布满整个空间的剑痕显然就是当年的“天帝”赛特在这里流下来的痕迹，而他的剑气也始终充盈其中，这么多年来都不曾衰退。
这也是为何佐罗后来封印了“天帝武苑”的理由，毕竟常人走进这里来怕不是会被门口的第一道剑气直接秒杀，甚至连当时已经是“辉耀一阶”的法拉斯在进来后都很快便支撑不住。
只不过就在这时，那些深深刻在四周的剑气却并没有对两位新的入侵者做出反应，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那样。
而在佐罗之后走进来的法拉斯也显然发现了这怪异的现象，他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的剑气都消失了？”
听到这个愚蠢的问题时，佐罗没好气地回道：“这个问题你问我，那我该问谁去？”
“难道说是因为时间太长了，所以自然消失了？”
“怎么可能，之前我在上界时有就这件事问过赛特大人，大人的回答是这些剑气之中渗透了他的意念，只要赛特大人还好端端地活着，这些剑气就不会自然消失。”
“那该不会赛特大人他......”
“呸！说什么胡话呢！你死一百遍他都不会死啊。”
如果不是看在法拉斯那副苍老的老头子模样的话，佐罗真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毕竟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咒赛特大人死的家伙还是挺罕见的。
但是，如果不是赛特大人那边出了问题的话，这些剑气是怎么给弄不见的？
在感到疑惑之余，佐罗也小心翼翼地和法拉斯一起朝着“天帝武苑”的深处走去。
因为之前曾经来过这里的关系，佐罗大概知道这个武苑里头的建筑结构，基本上是一个越往里面走就越是狭小的瓶子形态。
并且越往里头迈进，墙壁上所留下的剑痕就越多，里头寄宿着的剑气就越强，当年的佐罗即便天赋异禀，也只能走到三分之一不到的区域，剩下的都只能隔着老远朝里头观望。
而在佐罗后头战战兢兢地跟着走进去的法拉斯就更惨了，当年他在听到这位老祖宗的酒后胡言后便悄悄地独自来这里探了个险，接着这个“天帝武苑”差点就变成了“焰帝之墓”。
可是为什么这里的剑气却全都不见了，而且夏洛特人呢？她真的在这......啊！看到了！
正当佐罗无比疑惑地朝里头走去时，他那比鹰凖还锐利的目光顿时看到了在起码一千米外的那个狭小的通道尽头，正盘膝坐在一面看上去有些特殊的墙壁之前的身影。
那个位于狭小通道最深处的墙壁是“天帝武苑”的尽头，而在那里似乎有且只有一道深深的剑痕从上往下划出，看上去苍劲有力，铁画银钩。
在之前佐罗来到这里时，他只能远远的从广场上望一眼通道最尽头的那面特殊墙壁，根本无法隔着如此之多的剑气朝那边走去，否则怕不是早已被乱剑劈死。
可是，如今夏洛特却居然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这个情况简直让佐罗差点惊掉了下巴。
是夏洛特？她居然能走到那种距离？而且居然还......居然还活着！
相比起夏洛特能到达那里，她此时居然还活着这件事更是让佐罗难以置信，尤其是在想到或许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头这位“岚帝”都待在这里的情况下。
正当佐罗无比诧异时，后头的法拉斯显然也隔着老远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并且忍不住大声喊道：“夏洛特！你还好吗？”
略带苍老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场地当中，没有得到一丝回音，而那个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地上的身影则是没有一点反应，就像是完全没听到似的。
还活着，夏洛特还活着，这点是毫无疑问的，毕竟即便从这个距离佐罗都能看到她的身躯在呼吸间的微微起伏。
只不过法拉斯就没佐罗这么淡定了，他在没有得到回应后立即朝那边撒腿抛了过去，似乎想近距离看看夏洛特此时是什么情况。
可是还没等那只老腿迈出一步，佐罗便伸手拦住了他，冷静地说道：“别过去，她现在好像进入了某种玄妙的状态，咱们不宜打扰。”
玄妙的状态？顿时，法拉斯也停下了脚步，虽然他不太听得懂是什么意思，可人家好歹也是“辉耀一阶”强者，也没蠢得这么彻底就是了。
然而，就在佐罗和法拉斯驻足观望了一阵后，一个奇妙的景象便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嗖！在两人的注视之下，夏洛特身处区域的左侧墙壁处的剑痕之内居然猛地飞出了一道“剑气”，夹带着雷霆之势朝少女所在的方向斩去！
虽然只是一道没有实体的“剑气”，可是在其迅速飞出的瞬间，远处的佐罗和法拉斯甚至能看到这道剑气是由这样的剑所劈出的。
剑身摸约三尺长度，剑刃、剑柄形成了一条笔直的菱形线条，再加上那种单面开锋的、细长柔软的质地，很显然是一把剑走偏锋的单手薄刃剑。
即便相隔了接近万年的岁月，可是从剑痕之内飞出的这一剑却依然空前凌厉，并且直直地落向了夏洛特的后背处，像是要将少女那优美的背部劈出一道大峡谷似的！
“小......”
看到这一幕时，法拉斯可以说是吓得魂儿都差点飞了出去，可还没等他把“小心！”这两个字说完，夏洛特那边已经以闪电般的速度举起了左手所持的神权之剑“达摩克利斯”，将剑身挡在了剑气的飞行轨迹上。
紧接着，那道看似凶险无比的剑气便犹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在了“达摩克利斯”的剑身之中，并在发出一阵嘶吼般的剑鸣后便再没了踪影。
漂亮......相当精湛的一剑。
当后面看着的佐罗和法拉斯差点惊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时，那边依然盘坐着的夏洛特却完全没有要理会两人的意思，因为她的身心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种对“剑势”的领悟之中。
相比起已经很是玄妙的“剑气”，“剑势”这种东西就更加晦涩难明了。
这里的“剑”指剑招，“势”指气势，“剑势”即使剑者通过剑招表现出来的气势。
“剑走轻灵”，是一种剑势。
“剑走诡锋”，是一种剑势。
“剑走霸重”，是一种剑势。
除了这些常见的“剑势”之外，几乎在这个“天帝武苑”里头的每一个剑痕之中都存在着一种由意念所构成的剑气，剑气里头蕴含着的就是使剑者的剑势，换而言之就是赛特对于“剑”的感悟。
说到对剑势的感悟以及对剑气的吸纳，还得从夏洛特一个月前初来乍到时说起。
最开始，夏洛特在来到这“天帝武苑”后首先便是被那布满整个空间的剑痕所吸引，然后也立即狼狈地开始阻挡起了那些“剑气”的袭击。
但毕竟眼前的场景对于她而言太过震撼，甚至让夏洛特不由得在脑海中构思起了当年那位“天帝”在此舞剑的场景。
那遍布武苑四周的，上千枚剑气以及上千种剑势全部都由一人所发，就仿佛有上千位不同的剑手，分别将自己毕生修为犹如排山倒海般倾泻在了此处，其功力之深，意境之高简直惊世骇俗。
察觉到了这些剑痕的高明之处后，夏洛特便不再去勉力抵挡剑气的侵袭，而是转而开始仔细观察，静心感受，感受那仿佛博览馆一般带给自己无穷震撼的上古之剑。
不知不觉间，夏洛特开始逐渐能够领悟到其中的精髓，然后她渐渐地往内部走去，慢慢地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将沿路遭遇的所有剑气吸入了“达摩克利斯”之内，顺带将那滔天剑势纳为己有。
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呢？其实站在夏洛特的角度来看的话，她是处于一种“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的状态，压根不知道自己沉浸在这种感悟的状态里头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在这足足一个月之中，夏洛特由门口走到最深处，几乎将残留在此的所有剑气全部吸纳殆尽，除了......最深处墙壁上那自上往下的“完美一剑”。
在整个“天帝武苑”之中，虽有数以千计的各类剑势，可是这位于最深处的一记简简单单的竖劈却是其中夏洛特最看不透的一剑。
不是王道、不是霸道、不是诡道、不是天道、不是仁道、不是兽道、不是......反正仿佛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剑，但是却是近乎于完美的一剑。
这一剑的剑痕之中实际上并没有剑气残留，可相比起之前那些会将人的意志斩杀的剑气，这“完美一剑”造成的破坏力却显然会更大。
“这是......糟糕！”就在此时，佐罗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夏洛特身后五米左右的区域，并且看清了墙上的那一剑时，他忍不住立即脸色一变。
“怎么了？那是......”
“别看！千万不要看！否则就回不了头了。”
还没等法拉斯看清楚墙上那一剑的具体情况，佐罗便迅速将其朝后一拉，把他转成了背对着墙壁的姿势。
这种说法乍一听似乎是有些可笑的，但在佐罗看来却一点都不可笑，毕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以剑类作为武器的骑士们而言。
为什么佐罗会说看了那一剑的剑痕后就会回不了头呢？因为......这一剑实在太过完美了，就这么简单。
或许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完美”这两个字相比起“优秀”，其中蕴含着的东西其实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概念。
当人类看到了“优秀”的东西时会心生羡慕，或是心生向往，心生嫉妒等等，这其实是一种正向的情绪反馈，会激励着他朝着同样优秀的境界迈进。
可是如果真的有“完美”的某物出现在人类面前的话，那么造成的震撼和“优秀”是截然不同的，甚至可以是毁灭性的。
毕竟所谓的“完美”终归究底并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境界，因此这个词本质上是一种美好的向往，而不应该是出自现实之中的东西。
于是乎，如果一位对剑术有追求的使剑者看到了本来不该存在的“完美一剑”时，他过去积累的所有对剑的理解都会瞬间土崩瓦解。
啊！原来这才是完美的一剑，我过去根本不是在挥剑，只是在学小孩子玩泥巴罢了，但没关系，我也一定要挥出如此完美的一剑！
如果这位使剑者出现了这样的念头的话，那么这个人基本上这辈子也就废了。
因为这样的完美一剑本就不该出现在现实里，所以即便他在如何努力不懈地去追求，到头来也不过是在缘木求鱼，刻舟求剑，就像是在“0.9”之后无论再加多少个“9”，也永远都不可能变成那个“1”。
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佐罗并不敢仔细去打量那刻于墙上的完美一剑，甚至也不让法拉斯去看，只不过那位早已坐在其前方的夏洛特嘛......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
就在这种两个大老爷们背对着墙壁自我罚站，看都不敢看那道剑痕一眼的尴尬情况下，后头的夏洛特则是缓缓站起了身来。
“哎？爷爷？佐罗大人？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这时，夏洛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这两位大佬的存在，然后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你还有脸问？”发现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终于回魂了后，佐罗微微转过脑袋，没好气地说道：“之前我告诉你关于“天帝武苑”的事时，你是怎么发的誓？感情你发誓就当放屁是么？”
对于骑士这种特别注重精神、誓言的职业而言，只要发了誓那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会去做，因此佐罗完全没想到夏洛特竟然是这种把发誓完全不当回事的家伙。
然而，夏洛特却只是微微笑了笑，接着反问道：“佐罗大人，我当时是怎么发的誓来着？”
“你当时说“好的，我发誓绝对不会学您”，所以......咦？”
重复了一遍那时候夏洛特的话后，佐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仿佛被人捶了一拳的感觉。
“没错，我发誓绝对不会学您，但是我也没有学您吧？”
说到这里，夏洛特露出了有些狡诈的表情，很难让人想象这位本来古朴、正直的女骑士居然会有这样的表情。
的确，夏洛特完全没有在学佐罗，毕竟后者进来后只是被剑气追着劈，而前者甚至驯服了这些野生剑气，将其变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二者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发现自己似乎被夏洛特耍了时，佐罗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算了......这年头骑士精神可真够败坏的，看来得给你们这群后辈们增加思想品德这门课才行。”
“如果是您来教的话还是免了吧，只会变成如何调戏宫女的伤风败德课程。”
“......你刚才到底干了什么？那道完美一剑的剑痕居然没有影响到你？”
发现自己似乎说话说不过夏洛特时，佐罗非常聪明地马上转变了话题，当然这也是他到目前为止最在意的。
如果说夏洛特能够驯服、吸收那些赛特大人流下来的剑气、剑势的话，那虽然也是惊世骇俗的事，可佐罗起码不难理解，毕竟少女在这方面的天赋的确极高，连佐罗也不得不佩服。
但即便如此，在那“完美一剑”的剑痕面前，即便是佐罗也不敢再多看几眼，以免将自己对于剑类的理解彻底摧毁，可夏洛特此时看了这么久后怎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然而，夏洛特闻言后却笑着回道：“当然有影响到我，毕竟是这么厉害的一剑，任何使剑者看到后如果没有反应那都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就不会觉得自己之前学的那些剑术都是垃圾吗？”
“怎么可能。”
顿时，夏洛特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她重新看了一眼墙壁上那惊世骇俗的惊天一剑，认真地说道：“我的剑术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传授的最完美的剑术，怎么可能是垃圾呢。”
这......啊！原来如此！居然是这么回事吗！
感受到了夏洛特语气中那毫无动摇的坚定意志后，佐罗猛地拍了拍脑袋，似乎理解了少女为什么没有被那“完美一剑”的完美所动摇。
很显然，即便是这不属于现实的完美一剑，在夏洛特的眼里也不过是未来自己一定会抵达的一座高峰罢了，因为在她的认知之中，只有教授她剑术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完美”，除此之外的都不过是“优秀”的级别。
时至今日，夏洛特其实还没有发现她对于剑术的理解和境界都已经超出了里雍许多，毕竟后者并不是专门使剑的类型，但在她的心中，那依然是一座无可逾越的高峰，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剑手。
正是因为在心中提前塑造好了一个真正完美的形象，所以夏洛特坚定地相信自己从里雍老师那里学来的剑术也是完美的，即便是在看到了赛特那真正的“完美一剑”时，她心中对于里雍的信仰也不会崩塌。
有时候真的脑子不是很灵活也是一种优势啊......而且她那个老师到底是谁？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厉害的家伙吗？
顿时，佐罗也不得不有种甘拜下风的感觉，毕竟换做是他自己的话，肯定不会像夏洛特那样无条件的相信自家老师的技术是最完美的，肯定会对自己的剑道产生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