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总裁下放
这里也是一处街町，灯莹一眼看过去只觉得眼神恍惚，仿佛来到了唐人街一样，迎面就是一道牌坊，里面各个商店门口挂着的招牌都是汉字，青砖白墙，还有大量华夏文化风格的物品。
其中更是有很多人都一眼能看出是汉人，或许在欧洲人看来，汉人与大和人差别并不大，但真正这两国的人却能一眼看出对方的不同，甚至还能再分辨出那些是高丽人。
“这？”灯莹迷惑了，她本来以为，这个海盗的聚集地，必然是阴森黑暗，里面的人凶神恶煞，充满了血腥与烈酒味，至少也要和京都影子城区的黑帮聚集区差不多。
但实际上却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看起来很正常，要不是这里还是有一些和风的特征，灯莹差点以为自己走进了大明的某个城市的街道呢。
“喂！你们两个，什么人？”这时街坊两边有几个守卫注意到了靠近的正宗和灯莹，他们两个穿着一眼就知道很高级的和服，明显与这条街格格不入。
这条街上的人都是穿着大明那边风格的衣服，而且偏平民化，比较朴素实用，不像灯莹和正宗那样色彩鲜艳。
这几个守卫立刻警惕起来，他们才符合灯莹想象中的海盗，身穿白色衬衫，光着粗壮的膀子，满脸胡茬凶神恶煞，脸上还带着刀疤。
其中一个男人甚至瞎了一只眼，用黑布遮住，简直是太“海盗”了。
因为他们的盘问，之前被灯莹正宗跟踪的人也注意到他们了，回过身来警惕地看着他们两个，起了疑心。
“喂！说话啊！”那些海盗守卫不耐烦地问道，并且把手握到了刀柄上。
值得注意的是，这几个守卫握刀的姿势，是中原那边的握法，挺直身板，与东瀛拔刀即是攻击的居合式握法有很大不同。
东瀛剑客居合前一般会身体前倾，手并非搭在刀上而是悬在刀柄前，同时步伐也会摆成前冲状。
很显然，虽然说日语，且他们粗犷的海盗风格冲淡了汉人的文雅特征，但他们依然很明显是汉人，无论是从日语的口音，拔刀的习惯，还有眉目间的细节都能看得出来。
“怎么样？小灯，这里就是海贼的窝点了，要动手吗？我们可以直接端了，扬长而去。”正宗问道。
幸好他跟过来了，这里明显超过了小灯的想象，原本灯莹肯定以为就一伙海盗，跟踪找到他们的海盗船，打沉完事。
没想到这里是一个海盗窝点，里面人数众多，而且光是正宗感知到的强大气息就有好几处，除非是在京都里全盛时期的灯莹，不然想打过还是不可能的。
这就很奇怪了，在堺市的管辖范围内，怎么会有一个汉人聚集的街道，甚至还由汉人来看守，而且里面还海贼聚集，堺市哪怕在怎么放任自由也不会不管吧？
而且什么时候多出这么多汉人海贼了，来东瀛这里干什么？对于最近的大明局势并不像灯莹那么了解的正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有一个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那就是随着一路跟踪过来，灯莹的愤怒在明显降低，尤其是在听到他们讨论时互相抱怨生活有多惨，灯莹的怒火就开始不断下降。
直到来到这个像唐人街一样的地方后，灯莹刚才的冲动怒火几乎完全平息了，就是有些恍惚，不然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成往日精明强干的小灯了，所以正宗才刻意问她的。
“我，算了，先不急，再看看。”灯莹犹豫了半晌以后，最后还是放弃了直接攻击。
这街町已经颇具规模，里面生活着不少人，更何况其中大部分是自己的同胞，灯莹又一时间下不去手了。
第22章 灯莹的犹豫
灯莹可以看见，里面很多一般的人，男女老幼都有，可以看见老人在石桌上下象棋，女人们拿着木盆装着衣服去河边洗衣，某位大汉躺在摇椅上前后摇晃，甚至还有下孩子成群结队地跑过。
面对这种宁静和平的景像，灯莹哪里下得去手？哪怕她明明知道，这些人的安宁惬意的生活是因为有海盗的劫掠。
“那我们就再看看吧，进去看看再说？”正宗笑了笑，他就知道小灯不会下得去手，所以才刻意问的。
但正宗能给灯莹慢慢犹豫的时间，本职其实是海盗的守卫已经不耐烦了，正宗老久没回答他们的问话，仿佛是在无视他们一样。
“喂！问你话呢！不回答就给爷死吧！”守卫恶狠狠的拔出武士刀，对着正宗和灯莹砍来。
他们拿着武士刀，却不是用的武士刀法，而是单手持刀，不成具体严格的章法，但却是汉人习惯的使用方式。
这些海盗毕竟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他们都是在拼杀中练出来的实战刀法，因为海盗经常要一手拉纤绳，或者持盾，因此单手持刀。
灯莹摇了摇头，虽然这几个人杀气凝重，显然是经过许多实战的，而且劲气也还行，刀锋有丝丝的剑气透出，但在主人面前还是太不够看了，请快进到主人获胜。
“呃啊！”七八个大汉被正宗一击打飞，落到地上，拍到墙上，跌进推车里，刀落了一地，他们甚至根本没看清正宗是怎么出手的。
不仅他们，就连旁观者也没有看清，那些聊八卦的，晒太阳的，还有被灯莹跟踪的海贼，全都站起来，看向正宗，露出了警惕与仇视的眼神。
“看什么看？本人是来谈生意的，几个小喽啰也敢来阻我。”正宗抬头对着那些人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而且他说的是官话，还不带口音的。
海贼巷里的人顿时有些迷惑，搞不清楚这人的来历，没人认识，从他和旁边那个青发少女的衣装来看，他们应该是东瀛人，但说话时却是没有口音的官话汉语，让他们琢磨不透。
“你，你！”为首的守卫慌张地站起来，看着正宗，但他已经充分明白实力的差距，根本不敢去再挑衅正宗了，只能急促地问道：“你来做什么生意？”
“关你何事？让开！”正宗骂道，那个看着凶神恶煞的大汉被正宗气息所摄，吓得连退三步，根本不敢拦他，正宗就这样带着灯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众人看了一眼正宗，反而坐下了，该干啥干啥，毕竟也确实有东瀛人来他们这边，找海盗做事，比如帮他们运货啊，攻击对手的船啊，去大明搞点什么东西啊。
经常有东瀛的大名和富商来雇佣他们，他们即是海贼，也是走私船，更是偶尔客串雇佣兵，也只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在堺市租到一块地儿居住与停靠海盗船。
所以，他们也没太大的警惕，毕竟这里已经是那几位大佬和堺市的统治阶层讲好了的，租住，他们在这里身份就是合法的，即使要抓海贼，也应该是派一大群人来，这两个人穿着就不像官差或者武士。
就算是来刺探的，这两个人也难免太高调了，身穿这么华美的衣服，进来就打人，完全不像一个奸细应有的低调与谨慎，反而确实有点像来谈生意的大老板。
关键是这种上门谈生意的人以前并非没有，所以他们大部分人也没怀疑，正宗正是利用他们这种心里，才故意高调的。
剩下的只有灯莹正宗跟踪的那伙海贼有些怀疑了，怀疑这两个人跟踪他们，但好像自己这伙人也没什么好跟的啊？
他们刚刚想说话，正宗和灯莹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直接走到了他们前头，仿佛真的只是正好相遇一样。
灯莹闷着脑袋被正宗牵着走，心里还在纠结于这伙海盗究竟是什么情况，自己该不该动手，这时却听见正宗的问话：“小灯，接下来该干什么？我对这里可不熟啊，你再不出谋划策，我可就要露陷了。”
正宗刚才装作一副高调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哪知道什么大佬啊，连这里谁说话，谁管事，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晃太多的话很快就会被人怀疑的。
灯莹一愣，她现在心乱如麻，哪里知道嘛，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位油头滑脑的人凑了上来，脸上挤出笑脸：“老板，有什么需要吗？我祺某人麾下也有那么三五十个弟兄，有什么难办的事情我可以给您办到！”
没想到，正宗刚刚说要谈生意，就有人上门来毛遂自荐了，正宗看着他笑了：“那如果我想去大明，你也能带我去吗？”
“这，这个，有点点困难，现在海禁很严啊，那个，成本什么的也需要很多。”油头滑脑的海贼尴尬地陪笑道。
“钱不是问题，你如果自己不能做，就给我介绍一下能做这行的人。”正宗一眼就认出他在吹牛，这家伙最多是一个海贼团里的小喽啰，根本没办法自己做远航生意。
但他本来也不是真心来接生意的，开口只是一个引子，他其实是来做掮客，也就是给正宗介绍能干活的大海贼，自己赚一点中介费。
当然，这正好和正宗和灯莹的意，他正需要一个地头蛇，来给他讲一下这边的情况，然后再让小灯来决定下一步做什么。
哪怕小灯真的后悔收手不干也没什么，就当来海贼湾逛一圈看看唐人街就是了，正宗可以装模作样谈一笔生意，然后因为各种条件尚且不合适改日再说，然后就没改日了。
实在不行他就这样走出去也没人拦得住他的。
“好的好的！大人，我对这边所有的老大都非常了解，他们有几斤几两我都知道，您想要做什么生意，得知什么消息，我都知道。”油头滑脑的海盗说道。
正宗笑着点了点头，但他正想问问题之时，灯莹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指着路边的一家餐馆，“主人，我要吃那个。”
“嗯？”正宗疑惑地看过去，海贼笑道：“小姐好眼光啊，这里是我们这里最好吃的粤菜馆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第23章 粤菜厨师
正宗寻思一下，就这样穿着如此显眼的衣服站在路中间，也确实太引人注目，不如进一个餐馆，一边吃一边说，这样不太起眼，正常一些。
于是，正宗点点头，让油头滑脑的男人带他们进这家餐馆，里面摆着一排排圆桌与靠背椅，上面还有木制的转盘，与东瀛常见的饭馆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
“那个请坐，这个两位可能有些不习惯，但……”海贼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正宗和灯莹非常自然地坐到靠背椅上，开始翻起面前的碗杯。
灯莹还很自然地喊了一句字正腔圆的官话：“小二，上茶，拿菜单来。”
“呃！”油头滑脑的海贼顿时就愣住了，他带过好几位来这里谈生意的东瀛人，还没有这两位那么自然习惯的，而且吐字好正。
一开始店里的客人看见两个身穿和服的人进来，还觉得有些别扭，但他们听到灯莹这熟悉的喊话，顿时觉得一阵亲切，完全没什么违和感，于是又坐了回去，该吃吃，该聊聊。
“来咯！”店小二跑了过来，是灯莹熟悉的古装剧里的造型，头戴小帽，肩膀上搭一条白毛巾，手提一壶热茶，给两位客人先倒上。
“两位客人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好评如潮的麻婆豆腐，扬州炒饭，糖醋排骨，大厨烹饪，味道绝美。”这店小二还会说日语呢，就是实在不标准。
灯莹一听就觉得莫名其妙，咋一听这些好像的的确确是非常闻名的中餐料理，但是……
“你们这真的是粤菜馆吗？为啥给我报川菜，浙菜和淮扬菜？还有我听得懂中文，你说粤语我都听得懂。”灯莹满脸黑线地说道，他这半生不熟的日语结结巴巴还掺夹口音，听得灯莹很难受。
而且，灯莹觉得真是绝了，进一家粤菜馆，店小二开头报三道招牌菜居然就没一道粤菜，让灯莹非常怀疑他们的菜是否真的好吃。
看看邻桌，上面有脆皮烧鸭，白切贵妃鸡，牛肉火锅都有，没错啊，是正统粤菜啊？这店小二在忽悠我？
店小二一听，在对上灯莹怀疑的眼神，顿时就慌了，坏了，遇上懂行的人了，这个女孩怎么会这么懂的。
“你先下去吧。”这时，一个浑身穿白袍，光头，眼神有些凶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手上还拿着一把大菜刀，“对不起，两位贵客临门，他有眼不识泰山，稍有得罪，容我代他道歉。”
店小二这才松了一口气退下了，灯莹看向这个男人，他一身厨师打扮，手上还有油脂，看来确实是这店里的厨师。
但是，他身上有杀气与血气，还不低，这人也是个海盗，水平比旁边那个油嘴滑舌的掮客要强不少，他一出来掮客就低头，恨不得缩到桌子底下去。
“没关系，我们什么菜都能吃，您就是厨师？”正宗喝了一口茶问道，这人大概以前是在海盗船上的厨师吧。
“是的，小店一向是这么安排的，如果有东瀛客人上门，都是先推荐以上几道菜，毕竟东瀛人最喜欢这几道菜了，鄙人虽然主系是粤菜，但对其他菜系也略有涉猎，保证能让您满意。”厨师颇为自信地说道。
中原厨师就是这样，学习时全部菜系的基础都会学完，然后才去专精，甚至不少厨师会游历全国去学习更多秘传的手艺，结合原有技术创新自己的菜谱。
“保证让我们满意？想必您的麻婆豆腐既不麻也不够辣。”灯莹笑道。
这话看似是嘲讽，但厨师目光一闪，对上灯莹的目光，点了点头：“看来客人您真的很懂。”
东瀛人大部分吃不来麻辣，但又很喜欢麻婆豆腐的口感，所以来这边开店，招待东瀛人的麻婆豆腐，要在保留基础口味的同时，降到微麻微辣的程度。
这样改良以后，做出来的就是对东瀛人来说保证满意，但对川菜厨师自己不满意的麻婆豆腐，不过为了生计也没办法嘛，再说了他是粤菜厨师，也没这坚持。
厨师看向了灯莹，灯莹毫不掩饰她的妖气，非常正宗的一只东瀛妖怪，而且很强，她又会说汉语又如此了解中原菜系，该不会是去大明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吧？
“那我点了啊，深井烧鹅，牛肉肠粉，黑椒牛仔骨，糯香排骨，**烧腩……，这些有吗？”灯莹连点好几道菜，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厨师。
旁边的掮客瑟瑟发抖，心想他怎么就找了这样一位姑奶奶做生意，这厨师可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大海贼，也就最近不想跑海了才在这边开粤菜馆。
平日里即使是无法无天的海贼也没人敢招惹他的，据说得罪他的人不出三天都会莫名其妙的失踪，还有传言说他会把这些人做成人肉叉烧包。
“呵呵，客人这是对我出了一道难题啊。”厨师冷笑道。
“不错。”灯莹平静地点点头，“做得出来吗？”
“除了少部分确实没有食材的，我都可以做，客人请稍等。”厨师斗志昂扬地说道，他擦了擦菜刀，燃起了战意，转头走回厨房，很快就能听到他的吆喝声，让助理快点去准备食材。
华夏的厨师已经形成了一整套职业体系，拥有职业素养于荣誉，更有阶层和关系势力，整个业内就像一个江湖。
就像侠义道和武士道一样，厨师也有他们的道，和他们的尊严与荣耀，因此大厨之间的对决，还有满足刁钻客人的需求，就是厨师的战场。
这里的店主不仅是一名海盗，也曾经是一位正式的厨师，他现在就是接受了灯莹的挑战，维护自己的招牌与荣誉。
在广东，如果他接了又做不出，或者做出来客人却不满意，那是要自己砸了招牌关店的，相比于侠客对决败者死亡，这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
很快，一道道菜就陆续上桌，确实如他所说，灯莹的要求他大部分都实现了，剩下的就是味道。
“主人先请。”灯莹说道，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来找茬的了，面对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她现在只想吃。
正宗笑了笑，也不客气，他能感受到小灯的心情越来越好了，这就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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