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物语之主 第549章

灯莹也很擅长控制节奏，她不会一直鞭打，那样会打断作家的节奏，她只在作家停笔卡顿之时，以不大不小的力量抽一下，他又立刻思如泉涌了。

很快，今天的委托就完成了，本来作家是想把灯莹包一整天的，但因为灵感和写作状态都嗨到不行了，他写得飞快，提前完成了。

“多谢灯莹小姐，我感觉好多了，作品已经完成了，这多亏了您，能坐下来喝一杯茶吗？”作家说道，如果不是写作时的狂热状态的话，其实他还是挺正常的，看上去确实是知书达理的文人。

“好的，我就再留一会儿吧。”灯莹恭敬不如从命，反正作为作家也确实没有逾礼之处，都认识了喝杯茶也没什么。

作家为灯莹倒上茶，拿来一些茶点，他的茶点不是东瀛人常用的小点心，也不是大明那边的花生米瓜子之类，居然是干肉条之类的食物，腌得还挺好吃的，看来他平时就挺喜欢吃肉的。

接着，他又趁灯莹在喝茶时拿来一摞书，用系带绑好，放在桌上，“灯莹小姐，这是您要的书，都是鄙人的自信之作，还有几部水平不佳的，鄙人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哦，谢谢。”灯莹拿起一本书翻看，她来打工就是为了多收集一点作为作家的书啊，用来增加生活情趣还是挺不错的。

不过让灯莹意外的是，她翻开第一本书，连查十几页也没有看见开车，这似乎是一本很正经的风俗博物志？

“嗯？”灯莹疑惑地拿起第二本书，啊，这个对了，就是这味道，这是一本女性视角为主角的工口小说，被各路人轮流凌 辱，特别刺激大胆，对女主的心里矛盾描写也非常细腻真实，只看两眼灯莹就有些面红耳赤了。

然后灯莹拿起第三本，这又是一部清水小说，大概是一个人到某地的游记，主讲风土人情，虽然其中带了点瑟瑟的风俗内容，比如某些性祭典，从中还能看到作家熟悉的开车文风。

但这并不是本书重点，只是正好提到的真实情况，没错，这本书里写的大部分内容都是真的，之所以灯莹能这么判断，是因为她也看过这个游记里的地方风俗，与游记上基本一致。

她是在另外一本地理志上介绍的，基本一致，甚至比细节那本专业科普资料的书还没有灯莹手里这本游记的细节多而准确，可见写书的作者对这个地方一定是实地考察过且充分了解才写书的。

灯莹就这样皱眉看了几本，越看越迷惑，也许是看出了灯莹紧咒的眉头，作家问道：“灯莹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这些游记和风土志也是你写的吗？为什么，好像，没有那种内容？”灯莹指着那几本没车的书问道。

“啊！那是当然的，这些都是我的作品，虽然我喜欢写瑟瑟的，不过有时候也要考虑写点可以卖给大名与豪强的书赚钱嘛。”作家立刻明白灯莹在指什么了，她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工口写手吧？

灯莹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书上详尽介绍了一些地方的人文风俗，自然环境，甚至还附带有地图。

对于周围野心勃勃的人来说，可以根据书的指示进行战争准备工作，比如说走哪条路，哪里有水源，哪里容易被伏击，需不需要注意蚊虫和蛇鼠，与当地人接触怎么样才不会引起反抗。

对本地统治领主来说，这书也很有助于他们了解自己治下的具体情况，怎么样能取悦自己的平民，让他们拥护自己之类的方法，总之是会受到大名喜欢的书籍。

看不出来，这么一个写工口如此露骨刺激的人，写风土文化志时会如此清流而专业，灯莹夸赞道：“您写这书很认真仔细嘛，尤其是这些古民俗考据，即使是专业的书籍也不一定能和您的细致相提并论，真是厉害。”

灯莹是很务实且非常有学术精神的人，她固然很喜欢书上的知识，也同样喜欢实践精神，对于作家这种亲临实地考察，然后写成游记的做法，给与了极高的肯定，本来还以为只是来弄几本黄书平时放松时看，这些书籍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哈哈，那是当然，毕竟我的另外一个职业是民俗学者嘛。”作家笑道。

“啊？！”灯莹吓得立刻站起来，刚刚喝下去的茶差点喷出来，“您说您是啥？”

“民俗学者啊，怎么了，反应这么剧烈？”作家奇怪地看了看自己，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呀。

“啊哈哈，民俗学者是吗？您可真是厉害呢，了不起的职业啊。”灯莹干笑道，语调都不知道飘哪里去了，一听就知道她心里其实不是这么想的。

民俗学者，那不就是传说中东瀛作死率第一，搞事率第一，危险性第一，绝对不要接触的那个传说中的职业吗？

“没这么厉害啦。”作家莫名其妙地看着灯莹的反应，从自己报出职业以后她就挺不正常了，民俗学者是这么特别的职业吗？

他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啊，不如说这种职业一般都因为赚不到钱，而被认为是不务正业，现在已经很少了，毕竟战乱年代，谁还去有心情研究什么民俗啊。

只有那些希望通过民俗找到其中隐藏着的功法或者灵器的修行者，才会偶尔来问一下情报，问题是大部分民俗学者也不是样样精通，最多受雇佣去调查。

反正是挺不受待见的职业，属于吃饱饭闲着没事干的人才会去做的。

第63章 原始崇拜

“所以说，为什么反应这么剧烈，这么吃惊？”作家问道，区区一个民俗学者，是值得这么惊讶的事情么？

“没，没有，我原本以为客人您就只是个单纯的工口小说家，得知您是民俗学者时让我惊讶了一下，难怪这么博学多才呢，啊哈哈～”灯莹开始打圆场，试图萌混过关。

要知道，东瀛可普遍不知道民俗学者的危险性，自己这样的反应可是很失礼的，当然，灯莹就情急之下都说出工口小说家了，也是挺失礼的。

不过，对于灯莹工口小说家的评价，作家却欣然接受了，他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这高爪山取材，要知道，只是写工口小说取材，可不需要来这么冷又偏的地方。”

“这么说，您是来高爪山了解民俗的？”灯莹心念一动问道。

“那当然，这里有很多有趣的风俗习惯，而且持续了很多年，你要知道，在环境这么不好的山上，却一直有人居住，还形成相对固定的民俗，那一定是很有趣的。”作家说道。

灯莹点点头，确实如此，在这个确实有神秘存在的世界，一般长久存在的民俗都是有其特殊意义的，因为完全没有效果的风俗习惯，早就被真正能带来效果的给淘汰掉了。

或许这些效果并不明显，不会直接马上体现出来，但是却会在无形中潜移默化的改变，结果或好或坏。

平民不是修行者，不懂这一套理论，但是他们却会在长年的不断试错中，总结出一套相对于他们来说比较好的民俗，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劳动人民的智慧。

当然，这个世界上修行者这么多，哪天有阴阳师或者神官落脚于某个村落，给村民一些指点也是有的。

而深层次高水准的民俗学者，其实就是干这种活的，把平民的各种风俗习惯活动，与神秘学联系起来，观察他们的行为内的含义，最终剖析出可供修行的有规律的功法。

到了这一步的人都已经算是修行者，他们应该被称之为神秘学者而不是民俗学者了，灯莹看着眼前的作家，不知道他到那一步了，应该还没有到这一步吧。

“那么，您调查出什么东西了吗？”灯莹问道。

“嗯，确实有所收获，比如说这个高爪山上，应该有山神存在。”作家一本正经的说道。

“有山神，那不是很正常吗？”灯莹问道，这在东瀛实在是太常见了，什么妖魔鬼怪占山为王也能称之为山神的。

“不是那种外来的神明，也不是实际存在的神明，我认为，应该是原生的，原始的神明，而且是最近才产生的，所以我才来调查。”作家说道。

“哦？何以见得？”灯莹感兴趣地问道，原生神明，也就是大自然的精灵一类的存在，或是诞生于人们的崇拜和幻想，虚构的神明。

“在以前，本地的民俗中就有祭拜活动，他们就是在祭拜山神，这里没有外来的神社，如此恶劣的环境和稀少的住民，在这里建神社得不偿失，所以本地民众会祭拜高爪山的山神，希望他能保佑自己。”作家说道。

这倒是确实有道理，这里的平民太过分散，而且在高山上环境恶劣，没有正规神社前来开分社也确实很正常，但是山里的人又希望有人能慰藉保佑自己，所以虚构了一个山神来崇拜也很正常，这是原始宗教范畴。

“那你怎么见得，这个山神最近才诞生？”灯莹问道，说实话她都不觉得这里有能让原始神明诞生的条件，人民太少太分散了，除非能形成一套完整统一的祭拜。

“很简单，我查了一下本地记录，以前高爪山的祈祷其实是没有回应的，但是最近，有回应的迹象了。”作家说道。

“看来确实是这样，这么说，他们的祭拜山神已经形成统一的体系了？”灯莹继续问道。

“没错，在这里生活的人在这么多年的祭拜中，形成了一套体系，生死观念异于常人，民俗也非常有趣，比如说，他们死亡后，会把尸体葬入高爪山的一个深谷，而且是直接把尸体丢下去，这里的平民认为这是回归山神的怀抱。”作家继续说道。

“哇，那不是很不妙吗？”灯莹惊道，连生死观都自成体系，如果说这些山民发自内心的相信，那他们会去不了黄泉的。

如果只是去不了黄泉那也就算了，顶多飘散在世间，再坏也就只不过是化作冤魂，但是他们这个传说，让灵魂回归山神的怀抱，就等于把灵魂全部困在幽谷里了。

难怪这里有可能诞生山神，本来高爪山下面就肯定有灵脉，否则不可能生长出这么多雪晶枝，现在又汇聚这么多灵魂到山体里，确实有可能形成自然的山神。

但是，这种汇聚大量灵魂而成为的山神，会受到亡者残留的七情六欲的影响，是好是坏实在难说，尤其是其中如果有含冤而死的人，残留非常强大的执念，很可能会影响新生如白纸一般的山神。

“除此之外，山民们还有一些非常有趣的习俗哦，比如说，他们在冬过春初之时，会去刚溶解的冰水里洗澡，据说是可以洗去一年的霉运。”作家继续兴奋地说着他收集来的情报。

“啊？这不被冻死？”灯莹惊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习俗，这些平民都是普通人，而且在在这东瀛古代还普遍营养不良，冰刚溶解下水洗澡能不是死定了吗？

“这也是我认为山神确实存在的一个原因，因为他们下水之后，都不会被冻死，甚至说，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作家说道。

“那又不对了吧？这风俗应该已经持续很久了，而山神却是最近才诞生的，那以前呢？以前他们洗冰水澡也不会死吗？”灯莹问道。

“呃，这个，好像记载的是一直不会死吧？”作家顿时卡壳了，这就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把你得到信息的书给我看一下？”灯莹问道，于是作家就把一本笔记本交给了灯莹。

第64章 山神的传说

灯莹获得了道具，民俗学者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手写着各种条条目目，字迹潦草到根本看不清，而且还贴满了各种小纸条和夹页。

这还真是笔记本，上面都是作家手写的纪录，灯莹苦笑地问道：“您不是从书上查来的吗？”

“灯莹小姐说笑了，收集民俗一般只能自己去询问当地人，他们大多数都目不识丁，怎么可能写出什么书来记载，大部分都是口口相传的。”作家说道。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流传下来的习惯很多、很杂、很广，其中有其实没有用的多余民俗，有因为流传的细微改变而细节不同的习俗，甚至还有互相矛盾的习俗，从这些里面抽丝剥茧，研究出本质就是我们民俗学者的工作。”

灯莹拿着这本笔记本翻看了一会儿也依然没有看明白上面记载的是什么，由于这些都是在和平民聊天时一边记载下来的笔记，记得非常匆忙，有一些甚至只有几个关键词，更像是为了帮助作家回忆起内容的备忘录。

而且因为采访的是不同的人，内容也非常杂乱无章，东一点西一点，即使有专家本人在旁边解释，灯莹整理理解起来也无比困难。

而且最关键的是，灯莹更感兴趣的是确切无误的知识，而不是这些未经加工的原始材料，显然作家了解得还不够深，大雪阻挡了他进一步的取材。

灯莹既然刚才就怀疑作家的说法，那这些原始材料自然对她来说也没太大用途了，这本笔记没什么用，灯莹就把它还给了作家。

“很遗憾没有帮上你的忙。”专家说道。

“不，有这些书就够了。”灯莹提起那一捆作家送的装订书籍，“我真正的目标也是这些，至于民俗嘛，只是感兴趣而已，谢谢您满足我的好奇心啦。”

灯莹也很无奈啊，她本来就是来找一些工口小说回去消遣的，不知不觉就聊到民俗上去了，她的性格注定了就连搞黄色都会扯到学术话题上。

偏偏她还是放不下这个话题，刚刚聊的民俗内容在她心里挥之不去，想着也许多了解一点，最后对正宗的探险或者会有帮助，反正她们迟早要进山的，也许搞得更清楚一些会比较好呢。

而现在，灯莹恰巧就知道，有这么一群人是理想的打听对象，没错，就是她亲手救回来的那些山民们。

他们不正是高爪山的原住民吗，灯莹问过了，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山上，最近村子才被大雪掩埋，他们肯定知道一些什么，关于山神的信息去问他们就好。

而且，灯莹也找好了理由，离开作家后，灯莹就去找千草，和她说自己去照顾那些救回来的村民。

“那正好，把这包草药也带过去吧，我给村民调配的。”千草说道。

正好灯莹也不是特别擅长做服务生，除了能满足作家要求以外也帮不到什么忙，而侍女现在是奇缺状态，让灯莹去照顾那些村民正好合适，这也是她最擅长的。

于是，灯莹就拿着药包，开开心心地前往新楼了，经过昨天一整天的赶工，主楼部分已经基本完成了，内部的装潢也已经铺得差不多了。

而那些村民被安排在温泉室内，他们在山上受了太久的风寒身体或多或少都积累下了病症，需要治疗，而正宗就把他们安排在这里，用青茗最擅长的药浴理疗。

这里是室内温泉，温泉水已经引下来了，只不过环境还没有装修好，按照灯莹在旅馆主楼那里泡的室内温泉来看，至少还需要一些花草树木和奇石点缀，这里现在空旷旷的，但也正适合这些人，毕竟他们不是客人。

温泉外的休息间就临时作为他们落脚休息的地方，灯莹来的时候，这些山民正在闲聊，他们已经从被雪山死亡竞速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了。

而且也不像雪山上这么臃肿，每个人都穿着五六件衣服，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个胖子，现在他们身处山体内部，地热温泉附近，这里可以说很暖和，所以他们都把衣服脱掉了。

“啊！小姐，您是，那天救了我们的人！”几位山民看见灯莹顿时惊讶出声，所有人都立刻向灯莹拜倒：“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不用谢，起来吧，我也只是代表我家主人救你们的，要谢去谢他就行了。”灯莹说道，以灵力强行把他们扶起来，并且把一大捆药包递过去：“我来送一些药，每个人都要吃哦。”

“哦哦！”这些山民立刻响应，他们感激地接过药包，拿去煮了。

见这些人还围着自己，灯莹说道：“你们随意做自己的事情吧，我只是来看看情况的。”

说着灯莹就一个个房间检查他们的状况，这些山民被分散居住于五个房间内，很快，灯莹就看见了一个她想要寻找的对象。

一个看起来比较老的人，说老也不对，因为活下来的山民都没有太老的人了，这一位看起来五十多一点，比八犬妖王看起来还小一些。

他身强力壮，鬓角带有风霜，皮肤被晒得黝黑，手上有厚厚的老茧，脸上也有了微微的皱纹，和其他山民的交谈中可以看出，其他人对他隐约有尊敬之色。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幸存者的领头人，或者至少是乡里村间有名望的人，尽管不是长者，但至少也应该知识水平丰富，可以问出一些事情的那种。

灯莹便凑到他身边，装作闲聊的样子，了解他们之前的生活，不过谈起已经被毁的家乡，他的心情并不是非常好。

于是灯莹干脆开门见山：“您听说过，山神吗？高爪山的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