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物语之主 第451章

东瀛的城池建设与兴起，经常会是这样，首先有一个领主来到一片区域，以此区域建设一个住所，比如说天守阁，然后他的武士、家臣、仆工会围绕在周围建自己的住所，这就是城中心。

然后再以他们对衣食住行的需求，再在外围形成其他平民的服务链，吸引大量商人、农民、工人定居在周围，这就是城下町。

当城市慢慢繁荣，周围又会继续扩大，修建城墙，周围出现卫城，环绕的农村，种植的田地，最终形成以天守阁为核心的统治体系。

不过也不是哪个大名一来就有人力物力造天守阁的，也有许多大名刚来时比较赶时间，就先造一个普通点的居所作为统治中心。

这种居所被称之为馆，比如碧蹄馆，踯躅崎馆，还有这个东黑川馆，就是当初芦名氏刚刚来此地落脚时居住的地方。

等到领地建设稳定下来，家族也已经在这站稳脚跟后，芦名氏便着手修建更大的城池，不过东黑川馆当初的选址有问题，这里地势低洼潮湿，地基不稳，并不适合统治发展。

到了战国时期，对城池防御的需求大增，所以家主芦名盛氏便在附近的高地上选址，建立了更加坚固更加便捷的黑川城，东黑川馆反而变成了卫城。

不过这里虽然已经不是政治中心了，之前的底子依然还在，设施完备，定居的人也很多，千鹤山的分神社开在这里，说明灵鹤仙人应该很早就来了。

“那是当然，会津是个好地方，当年我就看出来了。”灵鹤仙人得意地说道：“就在前面，我们到了。”

一间干净的神社，低矮的篱笆墙，不算高的朱红鸟居，看起来很简约朴素，连门口都没人守，灵鹤仙人飞到门前敲了几下。

“来了来了，谁啊？不是说了，晚上神社关门的吗？没什么急事的话……啊！”开门的巫女突然就被吓到了，眼前那只洁白的大仙鹤，看起来和里面供堂上供奉的那只好像啊。

“你！您是？”巫女惊叫道，可以看见她与音叶穿着完全一样的巫女服，带着银色鹤纹和小面积手甲护肩等。

千鹤山的巫女服重视一定的实战效果，音叶今天因为来分神社，特意换了有一段时间没穿的巫女服。

“是，灵鹤仙人大人吗？”巫女难以置信地问道，她当然是不敢相信的，对于她这种分神社的巫女来说，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灵鹤仙人，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月子，神像亮起来了”神社内突然就冲出了七八个巫女，她们都是看见神像的异变而出来的，而眼前这位少女似乎就是她们之中地位最高的。

“月子，是你吗？太好了，又见到你了。”这时音叶笑着扑了上去，一把就抱住了开门的女巫。

“唔，音叶？怎么回事？我听说你已经被赶出千鹤山了啊？”那个叫月子的巫女莫名其妙地问道，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一下子转不过脑筋。

“那个说来话长，我把灵鹤仙人请了过来，你们快准备招待。”音叶说道，这时其他巫女也注意到了那只散发着淡淡白光的仙鹤。

“这，灵鹤仙人？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说，你是何人，居然敢伪装成灵鹤仙人？”那些巫女们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第一时间就是质疑它的身份。

她们这些被赶到分神社的巫女，都是在千鹤山不得志，或者没天赋才来的，信仰之心早已淡薄，而且这里又没什么东西，灵鹤仙人怎么会亲自光顾呢，所以她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这也怪不得她们，神明降临本来就是少之又少，何况是分神社，她们平时虽然拜着灵鹤仙人，但真到了她们面前那是根本不敢想象的，因此都没人相信。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那几个巫女甚至都想准备动手了，灵鹤仙人一声轻喝：“放肆！”

瞬间神威席卷周围，几个巫女脸色一白当场就同时跪下，身体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站起来，仿佛遇到了天敌。

这是神明对信徒天热的压制力，直接来源于信仰，既然她们信着灵鹤仙人，那就会完全受它制约，如果灵鹤仙人想的话，巫女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当然，其他神明也一样，对自己的信徒有着绝对的控制力，生杀予夺，这个大权也是判断是否是真正的神明或者真正的信徒的最好方法。

用信仰构筑而成的羁绊，是绝对不可能假冒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跪下的巫女们一瞬间就明白了，眼前的就是自己的神明，对她们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对不起！灵鹤大人，我们有眼无珠看错了您，求您原谅！”巫女们拼命哀求着，身体发抖冷汗直流这下倒大霉了，居然一时冲动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对神明不敬可是万死莫辞。

“哼！念你们年少无知又清醒得快，我就饶你们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们脱光衣服，在这里罚跪三个时辰。”

巫女们脸色煞白，这里可是千鹤山分神社的大门口，虽然现在天色已晚，但还是有很多人经过，在这里脱光罚跪，恐怕会引来一大群人观看，她们脸都会丢光了，对于女孩子来说，比杀了她们还难受。

但她们不愿意也没用，灵鹤仙人掌控着她们的一切，她们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去脱衣服了，等一下罚跪时即使想遮挡手都不能动，即使想自杀，也得等跪完后再说。

就在她们已经绝望地放弃抵抗时，音叶的声音突然传来，“等一下，灵鹤仙人，请手下留情。”

第106章 月子

“嗯？”灵鹤仙人暂且停下，本来它是不打算停下的，毕竟这些巫女触犯了他的权威，不惩罚一下以示自己的神威可不行。

但音叶求情却不同，音叶现在是佐竹正宗身边的贵人，掌握大量资源，她的面子即使是灵鹤仙人也要让三分。

“灵鹤大人，她们并非是有意的，我们这样突然过来，天色已晚，又没有排场也没有总本山传来通知，这样突然上门也难免会认不出来吧？”音叶说道。

“是吗？”其实从音叶开口求情时，灵鹤仙人已经打算饶了她们了，不过要等音叶给它个台阶下。

“这是正常人的反应吧？您想，如果有什么胆大妄为的狂徒冒充您来欺骗您的忠实信徒，不能因为它和您长得一模一样就信以为真吧？一定要您展现无边神威，才能确定是您。”音叶说道。

“嗯，是的，有道理，那好吧，原谅你们了。”灵鹤仙人很简单地就被说服了。

“谢谢！太谢谢您了，谢谢您的宽宏大量，以后我们一定擦亮眼睛，绝对不会再认错了！”巫女们不停地土下座扣头道歉，同时心里也暗暗感谢音叶的求情。

为首的月子更是内心复杂，她和音叶曾经是好朋友，也正是如此音叶才开口为她求情。

“我给你们将功补过的机会，我的朋友会来这里暂时居住，你们要替我好她们。”灵鹤仙人又说道。

“是。”巫女们嘴上恭敬地答应，心里面却是非常震惊，灵鹤仙人的朋友？需要他亲自带来安排的朋友，那会是何等身份？

眼前除了灵鹤仙人就只有三个女孩，音叶是灵鹤仙人的巫女，当然不可能是朋友，剩下的是一个青色头发的少女和一个天然卷的女忍，这两个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是鬼客的样子。

可惜灵鹤仙人并不打算仔细解释，他只说：“你们先为客人安排一个房间吧，我先去处理一下祈祷，灯莹你随意吧，有什么事情就找她们。”

说完灵鹤仙人就飞进分神社里去了，留下一群女孩面面相觑。

月子鼓起勇气凑到熟悉的音叶耳边问道：“音叶，她们是谁？为什么会和灵鹤仙人一起来这里？”

“她是铃筱灯莹，我家里的长辈，旁边那只是跟随她的傻忍者，不用管她，我们是一起来黑川城调查一些事情，至于灵鹤仙人为何跟着我们，说来话长之后慢慢再讲。”音叶说道。

说实话，这样说让月子更加一头雾水，不过好歹知道了她要招待的是什么人，月子连忙对灯莹请道：“铃筱小姐是吗？快请进来。”

巫女们把灯莹请进侧间的客房，后面自然有人为她们关门，脱鞋，端茶等等，全部按照最高级的贵客服务，毕竟这是灵鹤仙人亲自吩咐的。

“啊啊，好怀念啊，我以前就是带音叶来这里检查，然后发现音叶有巫女的天赋的，也是在这里送走音叶的，那时你可哭的厉害。”灯莹怀念地说道。

正是因为黑川城里有千鹤山的分神社，她们招人的时候灯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送音叶来检查，发现她有天赋以后又毅然决然地说服才丸把她送进了千鹤山。

音叶那时可是万分不舍，主要是她一个小女孩，一点准备都没有，突然就要做个什么检查，突然就被告知自己有万里挑一的天赋，然后突然就被送离了家，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时她还以为自己要被抛弃了呢。

“还不是灯莹姐姐，别说了，以前的事情好丢脸。”音叶红着脸，略有些责怪地说道，要说完全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一开始灯莹怎么做工作怎么安慰她都不想去的千鹤山，到后来她却完全融入不想离开了，可以说也是一种真香吧。

“哎，音叶，你是从黑川城里进来的吗？”在一旁伺候的月子突然问道。

“是啊，之前我没和你说过吗？”音叶反问道。

“完全没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早知道这里是你老家，我就去关照一下你的家人了。”月子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难怪，我之前甚至不懂这里是黑川城，以前一直是用城里来形容的，那时我还太小，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居然来会津做分神社巫女了。”音叶感慨地说道。

“那个就说来话长了，我下山以后辗转了好几个神社，最近才来到黑川城分社，能遇到你也是巧合，只能说我们真的有缘吧。”月子笑道。

“怎么？是你认识的朋友吗？”灯莹看音叶和月子相谈甚欢，刚才月子的拘谨与惶恐，音叶对千鹤山的略微抗拒，在她们聊天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的，这位是巫女月子，我以前非常要好的一位姐姐，在我刚上千鹤山时对我有颇多照顾，可惜她以为天赋太好，受到绘美的嫉妒，就暗中把她排挤出千鹤山了。”音叶叹息道。

那时她还小，完全不懂那些微笑之下的勾心斗角，明明那时候的绘美笑得如此和善，在大巫女面前夸赞月子为人处世优秀，能力独当一面，建议去外面掌管一座分社。

这明明是好事，却不知道为什么那时月子的表情这么低沉，还提醒自己要小心绘美，那时的音叶完全不懂，长大后才明白有明升暗降这个词。

看上去月子能去做分社巫女长很爽，不用再死守本社的清规戒律，不用再待在荒无人烟的高山上，可以去享受花花世界，还独自管着一个神社，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实际上，她却离开了千鹤山的核心，从此再也没有机会与绘美竞争大巫女的位置了，这招捧杀让绘美少了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打得一手好算盘。

“原来是音叶的朋友啊，你好你好，音叶多受你照顾了，多谢，不用这么拘谨，我并不是苛刻的人。”灯莹温和地笑着对月子说。

“是，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月子松了一口气，贵客对自己第一印象比较好就好了，何况她还是灵鹤仙人亲自吩咐的贵客，即使灯莹说她不苛刻，月子也会小心翼翼争取不要出任何差错的。

“对了，我听说，绘美不是也欺负你了吗？听说绘美把你给逐出千鹤山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听到这个消息还气了好几天呢。”

第107章 当年的事

月子在说起这件事情时依然是愤愤不平的样子，可见当时她听到消息时确实很生气，音叶问道：“你听谁说的？”

“听本社来传讯的巫女说的，说绘**你决斗，输者滚出千鹤山，她真的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把你赶出了千鹤山？”

这可比她还严重多了，月子虽然被排挤出了本社，但她依然还是千鹤山巫女，在外面管理分神社也乐得轻松自在，可音叶却不一样，她这个赶出千鹤山是被逐出门墙，从此千鹤山再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事情很复杂，一言两语说不清楚，但确实是我技不如人，输给了绘美。”音叶无奈地说道。

“什么技不如人，那分明是以大欺小，绘美比你大十几岁耶，打不过那不是正常的吗？亏她这么无耻敢提出这么不公平的决斗，大巫女就没说什么吗？”月子气愤地叫道。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关心音叶，这让灯莹心里对这位月子的感官上升了许多，难得音叶有一个照顾她、关心她、会为她生气的好朋友。

“这个嘛，情况其实很复杂。”音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月子离开本山太久了，情报落后，她虽然听说绘美把音叶赶出去的事情，却不知道那场决斗音叶是把绘美压着打的。

那时音叶也是太过自信，觉得自己有正宗的神力加持，祝铃骑脸怎么输，却没想到发挥失常被绘美反杀了，这太丢脸了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月子并不知道音叶的实力已经全面压制绘美，还以为她是当年那个刚刚入社的小巫女，绘美比她强太多了，月子完全不认为音叶能打得过绘美。

当然她们两个都不知道，之所以音叶打输是因为灯莹在算计音叶，反正灯莹是不会说的。

“等一下，那你为什么还穿着我们的巫女服？而且为什么你会跟着灵鹤仙人一起过来？”月子生完一通气以后突然想到，刚才音叶是跟着灵鹤仙人一起来的，她不是被赶出去了吗？

“这个也说来话长了，我被赶出去以后就投奔我姐姐家了，在那里我住不习惯，所以就私自修了一座灵鹤仙人的神殿，结果意外的是灵鹤仙人居然就降临了，还承认我依然是它的巫女。”音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由来。

“你说你自己修了一个私祠，结果灵鹤仙人就显灵了？”月子难以置信地问道，音叶点了点头。

她自己修的神殿都能得到灵鹤仙人的垂青，这太不公平了，月子辗转了数个灵鹤仙人的分社，这些都是被记录在案的正规分社，都没见过灵鹤仙人降临的，但音叶一个私人神殿却做到了。

不对，其实这个说法不对，因为现在灵鹤仙人降临这座黑川城分社了，所以月子也算是亲眼见识过神明的雄姿了，不过她依然觉得不公平。

一般个人建造的私祠，因为仪式布置不标准，或者材料不齐全，通常都很难得到神的青睐，甚至根本无法沟通神明。

即使音叶之前是千鹤山巫女，完全了解正确的仪式步骤，她一个人也不可能收集这么多的仪式所需材料，这样的情况下灵鹤仙人依然降临那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灯莹在旁边暗笑，如果月子知道她做那间神殿时用了多么丧心病狂的材料的话，她一定不会为灵鹤仙人巴巴地把自己送上门来感到惊讶了，不过她应该会另外震惊于灯莹的败家行为。

当初灯莹花费大力气去建造灵鹤仙人的神殿，只是为了让音叶有一个良好的修行环境，却没想到能把灵鹤仙人吸引下来，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算了，不过灵鹤大人愿意眷顾你，承认你是他的巫女，看来神明大人果然目光如炬，不会被小人迷惑，这下绘美绝对不会敢再动你了。”月子转念一想又高兴地说道。

有了灵鹤仙人的亲口承认，音叶就是神的眷顾者，给绘美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再对音叶出手，月子是真心地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

“我暂时是不想回去了，现在过得也挺好。”音叶说道。

“你不是吧？现在你有灵鹤大人的承认，成为大巫女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这么好的条件你却说不回去了？那不是把大巫女之位拱手让给绘美那种卑鄙小人吗？”月子难以置信地问道。

“绘美？绘美她也没有机会了，她已经失去纯洁了。”音叶小声地把在因幡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告诉月子。

“这样的么？哈哈大快人心，没想到绘美也有这一天，机关算尽一场空，可惜我没有去看到那时她的表情。”月子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毕竟她和绘美的矛盾太深太久了。

“不过，既然有这个机会，你就更应该回去争一下大巫女之位啊，现在道路上最碍事的障碍都已经被消除了，为何要拱手让人？”月子不解地问道。

“算了，出来之后我才明白，大巫女之位不适合我，我根本就不是当领导的料，还是自由自在的好，有灵鹤仙人的承认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样无论我在哪里都可以说我是千鹤山巫女。”音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