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物语之主 第433章

这就是为什么千机能一直瞒过正宗，让他相信外界还有一个斋主的原因，千机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记忆已经被剥离放到分离的人偶身上了。

甚至已经彻底断掉联系，千机斩下一缕分魂放在人偶上，理论上来说那就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千机，她能自主行动，能控制人偶，能修炼，双方已经不是藕断丝连了，是连丝都断了，偶尔才拼合在一起。

所以灯莹在知道真相以后无数次感叹千机真是敢玩，这种稍微自我意识不够强烈的人，恐怕很容易就会陷入我是谁谁是我的哲学难题中，或者精神分裂诞生从第二个人格了。

而千机却一直很正常，甚至两个人格能随时共享记忆，再把不必要的危险的记忆存到分魂里去，自己本体删掉，用灯莹前世的话来说，千机已经完全把自己当电脑来用了，幸好她的身体是类似的人偶。

当然，危险是危险，但也有好处，因为这完全的分割，分魂中毒主魂就没被波及，千机的主魂还能在这里闲情逸致地招待灯莹。

“我还以为，来找我的应该是她，那她在哪里？还在房间里躺着吗？”灯莹东张西望，想找到那个病重的千机，今天平台上的房间门是关着的，看不见里面。

“不，没有她，只有我，我们都是我，而一个人是不可能做两个梦的。”千机笑道，听起来像是复杂的哲学问题。

“啊，我明白了，这里是千机固化的一个梦境，做梦的人只能有一个，所以你做梦分魂就不能来了，是吧？”灯莹很快就能理解了，这里只限一个千机访问，两个人就类似账号异地登录，必然会踢出一个。

“不错，不过你直接和我说就行了，都一样的，我已经同步了记忆。”千机说道，如果不是灯莹把毒解了，她也不会敢同化灵魂，毒素必然会波及本体。

“但是，不久之后你又会变成两只千机吧，这里发生的事情也会全部忘掉。”灯莹说道，回去以后千机肯定要把分魂的联系断掉。

连带这里的记忆也会被她封印，包括被灯莹救了的经历，不然很可能会被正宗发现端倪。

“没关系，记忆储存在外边的人偶身上，想知道我随时都可以知道。”千机无所谓地说道。

“算了，不说这么多了，你打算怎么救你，呃，救你的分魂？”灯莹还是不能理解这种心态，像她这样频繁失忆又再想起来，如果是自己肯定会疯的。

“很简单，就和昨晚说的一样，既然魂体损伤太多，就需要我再分割从一部分去填充这个分魂。”千机说道。

“不会有危险吧，需要我做什么？”灯莹问道。

“不会，我怎么会做对自己有危险的事情呢？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看着就行了，就像观礼那样。”千机笑道。

灯莹心说那可不一定，在她看来千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风险十足，就像在火山口上走钢丝，稍微错一步就万劫不复，只不过她完全没有危险的自觉。

“这么说我是多余的，其实没有必要来？”灯莹问道。

“别生气嘛，虽然这事情确实我一个人就能完成，不过灯莹你也想看完我的治疗过程吧，别说你没有好奇心，而且有你看着我就放心多了，即使出现意外你也可以补救。”千机说道，刚刚还说没有危险，现在就在说意外补救了。

千机和灯莹关系很好了，不需要再隐瞒什么，直说就行了，灯莹也确实好奇心极重，千机这种像玩橡皮泥一样玩自己灵魂的方式引起了她的兴趣，肯定是要看完的。

“于是乎，你到底要割什么？不会是直接在割一道魂体过去补充分魂吧？这样的话你本体也会虚弱的。”灯莹提醒道，千机损失的分魂还挺多的。

“当然不是，灯莹，你知道吗？你帮我打的短刀，魂离，对灵魂的分割是很细致的哦。”千机拿出那把短刀，幽幽地说道。

“什么意思？”灯莹不太明白。

“比如说，可以把三魂六魄分别切下来，可以把灵魂中不必要的信息切分，甚至连割舍感情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到呢，能做到这么精细的程度都是托了灯莹的福。”千机赞叹道。

这可不是恭维，根据原本的设计图、材料、书籍描述，千机推断短刀原本远不能进行这么精细的工作，是因为灯莹在锻造时改良才让短刀更强了。

“原来如此，那真是意外之喜啊，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千机。”灯莹并不感到意外，刀是她锻造的，有什么功能她心里有数，她好奇的是千机到底想割哪里。

“最让我佩服的是，这把短刀能将人的某项感情割除，变成一个完整的分魂，配合人偶我都可以做出喜怒哀乐的分身，太方便了，而现在，我只需要把一项不需要的感情割除，就能作为修补的材料了。”

第59章 矛盾感情

“割除某种感情？”灯莹想了一下，确实是有这种把感情分离出来变成分身的秘法，但这多见于天赋技能。

感情所代表在三魂六魄中一个独立的魂魄，而将其分离并不会对主魂产生太大的影响，同理还有人格分离法，把分裂的人格出来作为分身。

这样的天赋非常优秀，分身可以像本体一样长时间存在，修炼、战斗都可以，但缺点是会受到作为本身的情绪影响，变得有些极端而偏执。

“等一下！你不会想把自己对主人的爱意分割出来吧？”灯莹突然惊问道，她可是知道的，最近千机似乎对正宗有一些意思，她经常主动地去接近正宗，用直白一点的话来讲，就是献殷勤。

而且还非常笨拙，照本宣科，完全按着灯莹写给由绮的教材，比如现在这样。

“你，你在说，说什么呢？！我才没有喜欢正宗，不存在的！”千机激动地否认道，少见地脸红和说话结巴了。

“你不喜欢他，整天试图主动接近干什么？虽然好像并没有什么用的样子。”灯莹一口就揭穿了千机的狡辩。

“那只是，那只是需要，我必须要讨好他，和我自己的感情无关！”千机嘴硬道。

“啧啧，少来，你这反应还敢说自己不喜欢他。”灯莹笑了，光是这傲娇的反应就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千机，她明显是有了感情，灯莹与千机已经很熟了，用不着拐弯抹角。

千机脸色一白，然后红潮快速褪去，她平静心态，调整为正常时的心情，理智对待自己的感情。

“没错，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好否认的，确实有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概是她上次救我的时候？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屈服了，自暴自弃的那种感觉。”千机说道。

灯莹点点头，她知道的，这种感觉，被征服，被驯服的感情，由无能狂怒到破碗破摔时，也许就会产生服从感，甚至是干脆喜欢了。

“也许是为了不让正宗发现，我频繁地把自己对他的敌意封印到外面的人偶上，结果又被家里人要求，要我去拉拢正宗，明明我不愿意的。”千机纠结地说道。

灯莹也不说话，默默当一个听众，千机很少与人敞开心扉说话，她还有家人，还有来自那边的命令，这还是千机第一次向她说出来，虽然灯莹也猜到一点了。

“你也知道，在没有敌意和恨意的情况下，光是每天都接触，都很有可能产生一点感情的吧？尤其是他也并不能说没有照顾过我，产生一点情感很正常吧？”千机继续说道。

“等一下，你不会把喜欢主人，当成什么很罪恶很不应该的事情了吧？不要有这种心里啊，你看我们都对主人有点好感吧？”事到如今就连灯莹都已经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了，就千机还在那里纠结个没完。

“可是，我每次同步记忆，面对越积越深的恨意，居然还有一点喜欢，好矛盾，好别扭！感觉背叛了自己，背叛了我的目标。”千机痛苦地说道。

就说这家伙成天玩自己的灵魂和记忆，怎么就没玩出精神分裂来，看来副作用不是没有嘛，把自己莫名其妙就玩出点奇怪的感情出来了。

爱恨交加？这种感觉其实也很迷人啊。

“没事，无论是恨他还是爱他，那都是你自己萌生的情感，不需要去怀疑，接受就是了，爱是真实的，恨也是真实的，由爱生恨和爱恨交加太正常不过了。”灯莹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要给千机做心理医生。

“这样吗？你这样说我感觉，好一点了，虽然还是好矛盾。”千机说道。

“于是你想把好不容易萌生出来这一点爱意给割除，拿去做修复分魂的材料，让自己变回纯粹？”灯莹问道。

要说有什么是千机觉得多余的东西，那肯定是这个对正宗的爱了，灯莹得想办法说服她放弃这个想法，一意孤行对千机真不是个好选择，也许有一天会逼得她们兵戎相见。

“并不是，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喜欢是很有用的情感，为什么要丢掉？”千机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

“诶？”居然猜错了，千机不想割舍爱意，那她想割什么？

“正正相反，我要割除的是对正宗的恨意，就像以前那样，我已经割除过这么多次恨意了，为什么你没猜到？”千机笑问道。

“也是，只要当初荒妖斋被灭的执念你放不下，恨意即使被割除了也还会再生，真是源源不断的感情力量，难怪有人说情感是最强的能量。”灯莹也笑了，确实是很好的方法，简直是永动机。

“不，只是萌生的那一点恨意，还是不够的，而且我已经厌倦这样来来回回的生爱生恨了，这次我要做绝一点。”千机说道。

“你想要干什么？”灯莹有点不好的预感。

“很简单，把所有对正宗的敌意、恨意、厌恶，全部割舍掉，一点负面印象也不剩，只留下爱意，那样会发生什么？”千机脸上带笑，眼中流露出一丝疯狂。

“喂！你别那么极端啊，那样你会完全变成一个恋爱脑的。”灯莹劝道，把对一个人的负面印象，只剩下正面，那喜欢的感情大概会无限放大吧？

“对，我已经厌倦了，厌倦了整天在矛盾感情间摇摆不定，厌倦了看着你们示爱而我格格不入，厌倦了丹羽家整天逼迫我拉拢正宗，甚至厌倦了我自己，没完没了的憎恨！”千机连脸都扭曲了。

“今天，我就把这些都彻底了结，让自己毫无心理负担与障碍的去接近正宗，至于复仇这种无聊的事情，就交给另外一个可怜的我吧！”

灯莹叹息，她说怎么千机这么玩还没疯，原来她早就疯了，疯狂在她心里静静地流淌，平时隐藏得真好。

“那么，你要怎么做呢？或者说我能做什么？”灯莹问道，她知道千机心意已决，再劝这么多也没用了。

“你只需要在旁边看着，观礼就行了，而我，只需要进行一点小仪式。”千机抽出了灯莹锻造的短刀。

第60章 切腹

灯莹就这样静静看着千机准备，看着她拉出纯白的软垫铺在地上，将一个小矮桌放在软垫前面，再把短刀魂离放在托盘上，用白布仔细地包好。

这个怎么感觉像是？灯莹正思考着，却看见千机淡定地开始脱衣服，她把身上的黑色和服给解了下来。

“诶？等等，你有话好好说，干嘛要脱衣服啊？”灯莹连忙说道，随后她想起来，在和千机独处时，好像经常见她脱衣服，而且千机的身体对她来说早就不是秘密，灯莹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在她昏迷期间。

“我只是换衣服而已，仪式需要穿特殊的服装。”千机大大方方地说道，把黑色和服完全脱下来，露出娇美雪白的玉体，和黑色长发交相辉映。

除了稍微平坦了一点，无疑是充满诱惑的完美少女娇躯，完全看不出来人偶的本质。

千机也没磨蹭，拿出一件白色的和服便穿上了，这是一件纯白的衣服，但又不像白无垢那样的制式，而更像是武士的正装，而且非常宽松的样子。

灯莹是第一次看见千机穿白色衣服的样子，以前都是看起来万年不变的黑色，说实话这么宽松的白衣与她娇小的身躯与黑长直并不搭，最关键的是……

“我说，这不是切腹时的衣装吗？而且这个布置，不就是个切腹现场吗？”灯莹惊叫道，千机在搞什么？

“就是准备切腹啊，你锻造这把刀时，没注意到它的使用方法就是切腹吗？”千机反问道。

灯莹摇摇头，她还真没注意，之前灯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刀的锻造工艺和功能上了，没想到实践起来还需要这么麻烦一道程序。

“灯莹你知道的吧，切腹的象征，把人的三魂六魄从体内释放出来，让人死后灵魂不再被禁锢于肉体中，以免执念与怨念引起尸变或者化为妖怪。”千机说着跪坐在软垫上，郑重地连着白布捧起了短刀。

“知道，我明白了，这个也是一样的，把需要分离的感情释放出身体，不过这个方式也太奇葩了，我看得压力很大啊。”灯莹说道。

现在千机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把上身衣服给解了下来，脱到半腰，之所以这种衣服设计宽松就是为了方便切腹的，毕竟隔着衣服不方便切嘛。

如果是个猛男壮汉，脱去上衣露出一身的肌肉，会让人觉得真汉子，真男人！但千机这萝莉体型，半脱也不会让人有太多感觉，除非是什么炼铜大师。

千机拔出短刀魂离，对着自己平坦的小 腹比划了两下，灯莹在旁边认真地看着，不过压力很大，她这位置感觉就像介错人，千机划一刀灯莹就负责为她补刀结束痛苦的角色。

“哎！”千机一声轻叫，手一用力将刀刺入了自己的腹部，虽然她的皮肤材料非常坚硬，但在千机并不刻意防御的情况下，魂离刺进去还是比较轻松的。

“嗯！”千机将手向右边用力一摁，短刀轻松划破皮肤，横切了一刀，不过并没有鲜血流出，毕竟她是人偶嘛。

不过千机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罢休，她又抽出短刀，向着之前的刀痕垂直切了过去，她居然还想竖切一刀，这是切腹最正宗的手法，十字切。

“我说，千机你不觉得痛吗？用这样的切法？”灯莹问道，这动作看了就觉得疼。

“痛？不会痛的呀，我已经把痛经屏蔽了。”千机说着已经利索地把第二刀也切完了。

我勒个去呀，难怪千机能一丝不苟地完成切腹，而且动作这么标准过程如此正规，根本没有一点颤抖或者痛叫，灯莹都忘记她是个人偶，而且这里还是她的梦境了。

这把刀使用条件如此苛刻，看来能完全发挥它功能的也就只有千机了，但发过来说这也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武器，只有这么多人偶，才能发挥出分魂的作用。

这时仪式已经完成了，灯莹能很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千机的身体里流出，就是从她刚刚剖开的肚子里。

那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比灵魂还要缥缈无形，那就是感情，在灯莹的感觉中，这些感情漆黑而令人生厌，明显全都是负面的能量。

“等一下，千机，你这个感情一旦割去，自己就失去没有了吧？”灯莹突然想到她之前似乎忽略了一些东西。

“是啊，而且是不可挽回的。”千机一边说，一边还在从自己体内逼出负面的情绪。

灯莹曾经了解过类似的法术，许多高手到了至高境界，心中的杀意，恶念都会成为他们的最后一层障碍，这时他们很多人都会走捷径，把自己的邪恶斩除，让自己变得纯净。

但这通常都会留下一个极致邪恶的存在，而且自己是绝对杀不死的，他们本身又已经登峰造极了，即使是别人想要击败邪恶化身都非常困难。

最后经常是把恶念的化身封印，留下一个大麻烦，这种前例比比皆是，在东西方都有。

之前灯莹的关注重点在治疗上，现在才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千机这斩除憎恶的方式，不就与那些高手把恶念分离一模一样吗？

“那这些恨意，会对你的分魂有什么影响吗？”灯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