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物语之主 第234章

“哈？找我？”灯莹一脸懵逼，她何德何能，能让山中鹿之介这等贤臣来自己这里求她指路？

“不错，如果为我们指出一条明路，铃筱小姐就是尼子家的恩人，我必奉上大礼，并且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哪怕是水深火热，我鹿之介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山中非常决然地说道。

“停！停下，您先起来，别拜我！”灯莹吓到了，一个看起来风烛残年的老者跪一只萝莉，怎么看怎么别扭，而且山中是发了什么疯来求自己。

“您若是不答应，我……咳咳咳！”山中太过激动，突然咳嗽起来，吓得灯莹都顾不及礼节了，起身上前去扶他，并且不停给他顺背。

“您没事吧？啊！有血！”灯莹本来以为他只是太激动才呛住了，没想到却看见山中咳出暗红的鲜血，开什么玩笑，如果他这位中流砥柱死在灯莹房里，尼子胜久定然和她没完。

“咳咳，老毛病了，铃筱小姐不必担心。”山中提了一下真气，把自己絮乱的血气给压了回去。

“您这根本就不是病，是诅咒啊！”灯莹说道，他体内内力如**大海一般浩瀚，别看现在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暴起出手绝对是平山填海，按理说这么强的人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病症。

“咳咳，这只是，必要的代价而已。”山中说道，他缓过一口气以后感觉好多了。

“这难道是，七难八苦！”灯莹倒吸一口凉气，看出了山中状况的本质，传说中山中鹿之介曾经对着他头盔上的新月发誓，只要能让他复兴尼子氏，他愿意七难八苦降临己身。

七难指的是：日月失度难、星宿失度难、灾火难、雨水难、恶风难、亢阳难、恶贼难，而八苦指的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盛。

这一堆诅咒上身，即使是神人都要死啊，看来山中鹿之介发毒誓的传说是真的，而且还应验了。

“山中先生，这种毒誓，终究不是正道，愿意以别人痛苦做交易的都不是什么圣佛仙神，多是邪魔外道，用等此旁门左道之法，终究不会发生什么好事。”灯莹低声劝道。

她现在能看出来，其实山中的状况比外表体现出来的更差，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是他强行以真气压制病症才看起来稍微好一点，他无时无刻不在受尽折磨，有很多诅咒不是以伤病的形式体现出来都。

“我已经无路可选了，想要快速振新尼子氏，只有此法，而且我确实凭此事拿到了力量，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山中说道。

“可是，我感觉你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大概再过，最多撑不过一年吧？”灯莹分析了一下，这个世界的人修行以后是能活很长时间的，一个武士的活跃期几百年都很常见，山中鹿之介这已经是英年早逝了。

“无所谓，我已经换来了尼子氏复兴的机会，羽柴大人已经答应了，只要我们打下上月城，就把这里赐给尼子氏，作为复兴的基石，而且还会庇护胜久大人，只要一直跟着战国霸主织田信长的战车，即使没有我，尼子家也能平稳发展下去。”山中的眼神迷离了，似乎看见了那如美梦般的未来。

“既然您都已经计划好了将来的道路，那还来问我干什么呢？”灯莹不忍心打破他这过于美好的梦。

应该来说山中鹿之介的谋略与走向都没有错，他对未来的展望完全是合乎常理的，只要抱紧最强者的大腿就能跟着强盛。

但天有不测风云，计划从来赶不上变化，即使是战国的霸主也有无能为力之时，甚至连织田信长本人都在一统天下的前夕被人烧烤了，现在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啊。

“关于这个，我必须要像您道歉，如果让我说出来，请您不要见怪或生气。”山中说道，灯莹点点头表示不会生气以后，他说道：“其实那天您和石田阁下聊天时，我就在隔壁。”

山中指了指后面的房间，灯莹顿时就尴尬了，她那时还在想这里隔音不好，都让自己给听见了，殊不知自己与石田三成的对话也让别人听见了。

“我真不是故意听的，仅仅只是无意，而且您谈到这次战争没有胜利者时，也让我听到了。”山中不好意思地说道，本来偷听是非常可耻的，但事关尼子家，他就坐不住了。

尤其是灯莹欲言又止的那句，没有胜负，尼子和赤松都会在此战除……除什么？联系上下文和现状，他只能认为灯莹说的是，尼子和赤松都会在此战除名。

那他就坐不住了，听完灯莹所有话以后，他确认这个小女孩绝对是有真本事的，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遮遮掩掩不肯说全。

灯莹恍然大悟，难怪今天山中鹿之介会在宴会上主动和自己搭话，中间还向自己敬过酒，原来是为了拉近关系套话啊。

第58章 一字千金

“那个，其实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是我乱说的，您请别放在心里。”灯莹为难地说道，一旦她说出口，那事情发展就可能颠倒，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而山中听了自己的建议，也许就会做出改变，也许反而一头栽进改变的因果线中，引起更多的改变，甚至走向更加悲惨的结末，灯莹可不想背上这个因果。

而且从这次重伤得到的教训，乱说话可能是会害到自己的，灯莹已经不想再玩脱了，像这种关系几万人乃至几十万人兴衰的因果，尽量少说，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反弹。

“铃筱小姐！我听了你与石田君的对话，今日又于宴会上观察了您的举止，知道您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您不愿意开口也定是因为行业有规则，我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给您准备了一些礼物，还请您就帮这一次！”

灯莹越是这种态度，山中越是确定她却知其事，他阅人无数知道的，尤其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刚刚自己说出未来之计时，她看着自己犹如看秋后寒蝉时那同情与惋惜夹杂的眼神，都告诉山中，如果今日错过，那便是一辈子后悔。

“诶？”灯莹看过去，只见山中已经二话不说还是掏东西了，而且很快就摆了一地。

“这些是五千年的老山参，已经完全长成人形并且有五官了，这是出月深山的灵鹿皮，这是出云大社神巫女做的高级符箓，这是五百年以上的龙蚌，活的，这是大明来的清韵丹，可大幅提升功力，还有龙脉灵石，最极品的一千颗……”

看着山中将一件件珍品摆在地上，灯莹不禁心中暗骂狗大户，不愧是曾经最强大名之一，这堆宝贝要是拿出去可是会引起腥风血雨的，即使是见过正宗藏宝库的灯莹都不禁眼馋。

倒不是说正宗的藏品比不上这些，反而是正宗的东西都太高贵太高级了，灵药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年起步的，实在是让灯莹难以想象，她都受不了药性，闻一口都头晕脑胀，反而是这些几千年的人参更加接地气，让灯莹能想象它的昂贵。

“我用这些东西，来换您一句谏言，可否？虽然财物比较俗，但也能表示我们的一点诚意。”山中问道。

妈耶，甚至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就用这么珍贵的东西来买自己的一句预言，这真的是一字千金了，甚至远远超出千金的价值。

灯莹犹豫了，很直接的原因，她动心了，被地上这一堆东西，没办法，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么硬核的诚意，直接把灯莹本来想要拒绝的话堵在嘴里。

但在山中看来，灯莹的沉默是因为他拿出的价码还不够，预言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限制，没有足够的代价他们是不愿意泄露天机的。

虽然灯莹其实是害怕自己乱奶造成麻烦。

“这一件，是尼子氏祖传的名刀，由备前的名匠锻制于镰仓时期，无上大快刀——胧婵。”山中慢慢拔出一把黑亮的武士刀，而且这还是把打刀，优美弯曲的刀刃搭配漆黑的刀身，最特殊的是这把刀虽然是漆黑的，但却能反射光芒，而且还很亮。

“胧婵？”灯莹看着充满神秘感的黑色刀刃，忍不住伸手想摸一下，然后她感觉手指黏糊糊的，拿起来看时已经流血了，但完全没有疼痛的感觉。

“抱歉！”山中连忙收回黑刀胧婵。

“无妨，好锋利的刀，刀就是越锋利越好。”灯莹的鲜血化作青蝶飞舞，很快在点小伤就治愈了，她这次小心翼翼地再次伸手抚摸这把刀。

胧婵，这两个偏向女性化的字都带有月亮的意思，灯莹在抚摸刀身时轻轻注入灵力，漆黑的刀身居然散发出一层均匀的青光，显然它极度亲和灯莹的属性。

“这把刀具有夜、冥、光三种属性亲和，我觉得很适合您，才特地从库房里选出来，如果不是正好有这把刀，我也不知道该送您什么好东西了。”山中笑道。

“神器！？”灯莹在灌输灵力隐约感受到一股神性在辅助亲和自己的灵力，甚至在修复自己体内的损伤。

“并没有到神器的地步，但此刀因为没有合适的使用者，曾经放在出云大社供奉过一千年，因此带有神性了，可以说无比接近神器，还带有一点治疗主人的效果，算是神明的祝福。”山中说道。

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最好的礼物了，如果灯莹还不接受，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山中忐忑不安地看着灯莹。

灯莹还能说什么呢，连这么适合她的礼物都拿出来了，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只能说这些土豪就是财大气粗，不愧是占据出云国几千年的大家族，连这种好东西都能拿出来。

灯莹把胧婵收入剑鞘放在自己的右手边，代表自己已经收下了，然后正坐开口问道：“山中君，您知道我的种族吗？”

“如果我没有想错，应该是……青行灯吧？”山中不是很确定地说道，这种时候肯定是猜得准确更能让对方高兴。

“喔！不愧是出云之鹿，真是博学多才。”灯莹赞道，居然又一个看出自己种族的人，虽然比起小次郎一眼就能毫不犹豫地下判断不同，但也非常难得了。

山中松了一口气，他在给灯莹选礼物时为了了解灯莹喜好，专门研究调查了一番她是什么妖怪，幸好没白做工，要是猜错了闹乌龙，那就拍到马脚上去了。

“那么，山中先生，您应该知道青行灯的习性吧？”灯莹问道：“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山中心中一紧，他觉得灯莹现在稚嫩可爱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也有一丝恐怖，他既然查到了青行灯，自然也知道了百物语之事，他觉得这可能就是灯莹给他的最后一个考验。

心里回想着百物语的传说，只要不听满一百个故事就没问题，山中深吸一口气，“铃筱小姐请讲吧。”

“好，这个故事也许对您有些残忍，您要做好心理准备，在很久很久以前…… ”

第59章 来听我讲个故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智勇双全的武将，他扫清六合席卷八荒，被天皇封为唯一的八国守护代，被称为山阴山阳一太守，或者也有人称他为十一国太守。”灯莹娓娓道来。

“等一下！这故事不就是……”山中惊叫着打断，这故事才刚刚开始讲就听得坐不住了。

“不急不急，稍安勿躁，您只是在听一个故事，不要当真，如有雷同，那纯属巧合，明白了吗？”灯莹说道。

山中点点头，他明白了，灯莹是在用这种方法告诉自己，通过讲故事的方法绕过某种规则的限制泄露天机，虽然实际上灯莹是为了回避毒奶。

“这位武将确实英勇无双，但他病逝之后，他的子孙却不孝，国库家业在长期的战争中损耗过大，敌人却越来越壮大，内战的阴影又笼罩在城中，终于在他死后不久，主城被敌人攻陷，国亡矣。”灯莹说道，山中听得脸色黯然神伤，他知道灯莹在说什么。

“但是，只要还有一个臣子对国家的忠心没有消亡，这个国家就没有灭亡，有一位忠义的贤臣，发誓要复兴此国，他为此遍访各地学习兵法，拥立了末裔的少主，曾经跪倒哀求盟友伸出援手，曾经为筹集资金当过海盗，国家也曾一度复兴。”

山中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说道：“廖赞了，但这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到头来这只是镜花水月，轻轻一碰就破碎无形了。”

“那位忠臣找到了一位新的继承人，并且把他送到了安全的京都，在那里他见到了幕府的大将军，并且随同大将军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因此将军许诺，只要他打下一片城池，就庇护他复兴国家。”灯莹继续说，山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到这里就是重点了。

“他打下了一片古老的国度，将军却说这里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必然腥风血雨，可以另赐一地给他们，但少主与忠臣表示愿报将军的大恩，留守于此，当将军走后，突然跳出了一个二五仔……”

“等等，二五仔是什么？”山中急问，关键之处却突然听到一个听不懂的词汇，让他心惊肉跳，二五仔这个词，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话，可能关系到自己一族的命运。

“咳咳，说快了口误了一下，二五仔就是叛徒的意思。”灯莹不好意思地说顺口了。

“哦，叛徒啊。”山中点点头，那他就理解了，原来是有叛徒，“等等！有叛徒！？那叛徒是谁？”

“咳咳，这个不能说，不能说。”灯莹再次萌混过去继续讲故事，“那叛徒勾结外敌打了进来，留守的实力不够，有人劝少主和忠臣弃城逃跑，以图再兴，但他们却认为将军赐给他们此宝地，就是为了拱卫西之门，现在正是尽忠之时，于是派人前去向将军求援。”

“后来呢？”山中已经听得直冒冷汗，他完全代入了故事里，仿佛已经猜到了结局。

“后来，他们终究没能等来将军的支援，城破家亡，少主也在绝望中切腹自裁。”灯莹说道。

“那那位忠臣呢？”山中急问道，双目血红，他在猜测着，猜测如果是他处于这种情况下，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仇敌说，要家主到家臣全部自裁，但忠臣拒绝了，他还要复兴家国，还要向仇敌复仇，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不过他没有机会了，这次他被仇敌处死，结束了波澜壮阔的一生。”灯莹的故事讲完了。

山中感觉浑身无力，已经无法保持正坐了，很快就摊在地上，冷汗直流，灯莹讲的故事不长，却信息量巨大。

他一开始也是有些疑虑的，灯莹是不是真的能看清楚未来呢，如果她其实看不对，说错了，他倒不会吝啬送出去的东西，只是担心会延误复兴的大业。

但在听完后，他确定灯莹绝对知道得清清楚楚，他自己最清楚，当遇到这些情况，他会怎么选择，无论是死守上月城以报秀吉忠义，还是最后找机会伺机再起，都是他会做出的选择。

如果是一般的忠臣武士，当主君死去，他们也会随之赴死，但山中不一样，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再兴与复仇，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还会苟活下去。

有时候活着也是一种战斗，死去的人可以不用再痛苦了，活着的人却还是要在折磨中挣扎，努力寻找一条也许不存在的出路。

“将军呢？将军是什么反应？”山中略不甘心地问道。

“将军，他本来想来救你们的，但他们自己也遇上了叛乱和敌人进攻，将军没有多余的精力，只能向上级求援，但上级要求放弃你们，于是将军向你们写信要你们弃城撤退，但已经晚了，你们被数倍敌人包围，已经无法再杀出重围了。”灯莹已经明说是你们了。

“那叛徒呢？叛徒是谁？！”山中咬牙切齿地问道，只要知道叛徒是谁，他现在就可以把威胁抹除在襁褓之中，比如现在就去亲手杀了他。

“我不能说，抱歉，这已经不是这故事的范畴了，恕我直言，即使没有这个叛徒，假使毛利和宇喜多一起大军压境，上月城一样守不住，您也是在明确知道这个风险的情况下还愿意留守上月城的。”灯莹说道。

山中点点头，确实如此，他振作起精神问道：“那您的建议是？”

“谈不上建议吧，如果论谋略，知道发展后的推断您比我强太多了，恐怕您已经想到好几个解法了吧？无非不就是羽柴大人提议您换个封地时果断接受，或者在敌人包围前赶快跑。”灯莹随口说道。

山中坐在地上久久说不出话来，灯莹说的确实是很直接的解法，但这样他原本的计划都是废纸了，原本他还想着以上月城为根基，向备前备中一带发展。

一时间山中有些茫然若失，心灰意冷，不知道未来在何处，希望在何方，即使度过这一劫，复兴之机又在哪里？

“那么，这个故事就此结束了。”灯莹说道，这时房间一暗，一股阴风吹入房间，将照明的蜡烛全部吹灭了。

“啊！咳咳咳！”山中剧烈咳嗽起来，他体内一股阴冷的灵力被吸了出来，流入地上放着的灯笼里。

第60章 破除诅咒

“山中先生！您没事吧？”一看见山中又在咳嗽，尤其是这次咳得更加剧烈，而且还有一阵阵阴寒的灵力从他体内流出，注入青灯之中。

“咳咳咳！”山中咳得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被强制剥离出来，那股阴冷的感觉根深蒂固盘根错节，而且死死地抓住自己的灵魂甚至骨髓不愿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