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娘终末旅行 第57章

第104节 一零一. 风儿太喧嚣

　　屋外的谈话，屋内的人听不见。

　　有着东方面孔的男人静静看着面前金发的德意志提督，看着对方逐渐恢复平静，慢慢将刚刚挣扎而歪斜的墨镜扶正。

　　墨镜下的那双眼睛，本该是宝蓝色的，如那登载在历史教材上的德意志军官一样与英挺的鼻梁相得益彰。但是此刻的墨镜下空空荡荡，那是布拉斯科维茨痛苦的过去，却也是其荣誉的象征。

　　但是牧野似乎能感觉到，那里确实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是“愤怒”。

　　他在愤怒。

　　哪怕时间距离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十余年，跨度大到人类从屈辱地无法守护自己的家园，只能做无根的流浪者，在海面上飘荡，到欣然接受，甚至纷纷争取着上船的名额，而船上已是歌舞升平，高楼又起——

　　他在愤怒什么呢？

　　愤怒其独看高楼倒，复见高楼起，而身边人都消失于那蔚蓝海之中，长眠于海底？

　　还是愤怒眼前居然出现了一个偷生者，还是一个冠冕堂皇，打着为舰娘而斗旗号却将自己舰娘抛弃的小人？

　　“懦夫。”

　　——恨恨的声音，怒其不争，怒其虚伪，怒其无为，啊，原来是因为后者？或是说两者兼有？

　　“四十岁的人了，怎么搞的和小孩子一样。”

　　他声音轻轻的，但在这寂静的屋内却被无限倍地放大，清晰地被对面的提督与舰娘听到。

　　牧野清晰地察觉到，布拉斯科维茨浑身一僵，紧接着没被赤城握着的手捏成拳，咔嗒作响。

　　又生气了，这真的是经历过大战存活下来的提督么？

　　他看着对方在赤城的安抚下调整着呼吸，终于又恢复平静，这才缓缓开口：

　　“你说我抛弃舰娘，又替舰娘打大旗虚伪，那我问你，你凭什么断定你听到的都是真的呢？”

　　他看着布拉斯科维茨似乎要开口，立刻抢着继续说道：

　　“就因为被发到网上的那张照片里，船上只有我一个人？”

　　“……没错。你从风雨里逃回来——”

　　那是一张岸边人抓拍的照片，起初只以为船上的少年是遭遇深海的游客，后来有网友一扒，便扒出了少年的提督身份。

　　再然后深海将袭的消息便传到了港区，结合一下这张照片，很快就流出了各种推论。

　　最为人认可的，就是少年抛弃了自己的舰娘，一个人逃了回来。

　　而牧野听着布拉斯科维茨的话，咧嘴笑了笑。

　　“呵呵。”

　　“你笑什么？！”

　　“冯·赫斯曼提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随你辩解。”

　　“在你看来，舰娘的舰装对舰娘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和你的辩解有关联么？”布拉斯科维茨冷哼一声，还是答道，“舰装意味着舰娘的力量源泉，没有动用舰装加持的情况下舰娘和训练有素的军人的肉体力量应该相似。”

　　“那如果舰娘彻底脱离舰装……不，应该说，舰装彻底从舰娘身上剥离呢？”

　　布拉斯科维茨愣了一愣，才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觉得舰装，真的是单单代表着一份力量么？”

　　他转过身，慢慢走向桌边，手指触及书页，抚摸的地方，还是那一句“Fair winds and following seas.”

　　翻过一页，就是俾斯麦潇洒的背影，以及跟随在其后，那些曾与此刻站在牧野面前的提督，还有那位至今留守在德意志大地上的战列舰舰娘的，提督们的名字。

　　没有遗书，没有照片，只有镇守府和其对应的提督与舰娘们。

　　“冯·赫斯曼，你真的觉得，所有的舰娘都想穿着舰装去战斗么？”

　　“如果舰娘失去舰装，那她们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走上前，拍了拍听了他的话已经彻底愣住了的德意志提督的肩。

　　“不要听风就是雨啊。也不要那么暴躁，太容易动感情，活不长的。”

　　他说完，转身走向屋外，推开门的一刹那，风吹进昏昏的室内，他忽然感觉脸上凉凉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多了两道湿痕。

　　————————

　　这次面基倒也不能说是不欢而散，虽然确实闹出了些小不愉快，但也只介于牧野和布拉斯科维茨·冯·赫斯曼之间，与霜羽和寺内三石并无关。

　　至于在门外的二人有没有diss自己，牧野并不在意。还是那句话，三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激怒。更何况只是一句两句的diss，监狱里都待过这么久了，还有什么不能接收的。

　　电车依旧摇摇晃晃，牧野回去的路上没睡着，塞着耳机听着歌，也没心情水群，随意地翻着KANTAIINS。

　　想了半天，在那个疑似只有系统推给你的几个僵尸粉丝的INS账号上，发出了他玩KANTAIINS以来第二句话。

　　“有点饿了。”

　　没有点赞，没有评论，没有转发，这理所当然。因为这只是一个从来不会发帖，只会在水楼里刷满十五个字就换层的哑巴水号而已。

　　倒是和现在的自己挺像的，东边说一句西边留一脚。

　　到最后还是一个人在走。

　　太真实了。

　　下了电车，走进陌生的单元楼，摸着黑……哦对不起，因为极昼的原因楼道里亮堂堂的，根本无法渲染一下哀伤的气氛。

　　但是牧野哀伤么？好像也不哀伤，人之常情罢了。

　　摸出钥匙，来到自己家的门前，对着锁捅了一捅……

　　捅不进去？

　　这是我家吧？

　　三单元三零三，没错啊？

　　哦，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忘了来着，是什么呢……

　　记忆回溯，睡不着的夜晚，丰盛的晚餐，进入自己家的舰娘，被轰开的门——咔！

　　虽然这是我家，但这根本不是我家的门啊！

　　那个傻傻的法国姑娘，不会真的来把我家的门给换了吧，我进不去了啊！

　　“开门开门开门啊，你有本事砸我家门，怎么没本事——”

　　“吱嘎。”

　　他的哀嚎才刚刚开始，就在开门声中戛然而止。屋内灯都开着，厨房里油烟机的声音在开门的一瞬便传出，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香味。

　　“谁啊？哎别在玄关站着，新装的门当心被人偷走——”

　　“特斯特——我要——喝酒——”

　　“波拉你别叫了，等一会等一会！”

　　厨房内传来特斯特的叫声，开门的当然不是她。

　　屋内传来波拉的声音，开门的当然也不是他。

　　是一个牧野熟的不能再熟的身影。

　　黑发的少女抬起头，漂亮的蓝色眼睛像是夜里闪烁的宝石，盯着牧野的脸。

　　“牧野先生，您怎么哭了？”

　　牧野抬起头，看着头顶换了个颜色的门框。

　　“没有，只是今天风儿太喧嚣了。”

　　————————

　　第二更！！！

第105节 一零二. A了上去

　　铁锅里热气腾腾的，沸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揭开锅盖一看，里面红彤彤一片，好不喜庆。

　　不算大的桌上堆得满满当当，除了给四人自己的碗留了位置之外，没有任何空余。光是肉卷就有四五盘，其他火锅该有的也一应俱全。

　　“我开动了！”

　　时雨带头，三个姑娘用力拍掌，喊出那句日式经典的“いただきます”，随后三双筷子哗啦啦地夹着肉往锅里塞去。不过很快其中两双就变成了银亮的叉子。

　　牧野坐在桌边，嘴角忍不住有些抽动。

　　槽点……实在是太多了啊！

　　为什么这个主厨的法国姑娘能够端出一盆火锅，还不是日式的是川味的，看着红彤彤的吃完明天肯定进肛肠科医院，你不是法国人嘛，怎么能做出这种玩意？

　　还有为什么你们能喊出这么标准的日语啊，法国人和意大利人怎么连点口音都不带呢？特斯特长官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还和时雨有点像啊是我幻觉了吗？

　　不对不对，更关键的为什么这三个人会出现在我家里现在已经开始理所当然地吃火锅啊？特斯特可能是来修门的就算了，为什么波拉也在啊？波拉是被特斯特喊来的也就算了，为什么时雨会出现啊！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的，痴汉么？跟着我一路电车晃过来的么！

　　“牧野先生怎么不吃啊，烫烫烫烫烫！”

　　身边的黑发少女捂着腮帮子，张着嘴不断喘着气，一块刚刚出锅的油豆腐被她咬下一小口，结果还是烫的不行。剩下的那一大块油豆腐在碗里颤颤巍巍地，汁水铺满了碗底。

　　“你们先停一停，回答我，为什么你们三个会在这里啊！”

　　牧野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三个姑娘几乎同时停下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特斯特长官先开口：

　　“唔，我来给你修门啊，门已经换好了，哦，这是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