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不谈这个，那咱们就谈正事了。”
巨狼先是搓了搓爪子，然后掰着指头开始算：
“你把老祖宗强行叫醒，然后又要老祖宗先预支你点战争印记的力量，还是全纯净无污染的那种，咱们来算算……小德克萨斯你欠了老祖宗我多少啊？”
“我可没有叫你。”德克萨斯沉默了一会儿后，语气生硬地说道。
“没有叫我？”
芬里尔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那时候你的灵魂识海是个什么情况啊？”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连我都给吵醒了，你那时候到底是有多急啊，快急疯了吧？”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
“也没有让我预先把【战争】借给你用用？”
芬里尔痛心疾首地摇头：“到底是谁把你教坏了，小德克萨斯，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放着你不管的，竟然还用‘我没让你这么做’这种话来寒老祖宗的心。”
祂懒洋洋地趴下来，双爪交叠在一起：“耍无赖是没用的，小德克萨斯，该承担的你可逃不了。”
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回避的德克萨斯只能低头问道：“我要做什么？”
“做什么？很简单。”
巨狼半眯起眼，看着低着脑袋的德克萨斯，轻声说道：
“去揭开第三印，揭开战争，就像你得到了死亡与纷争的承认一样，去……征服战争。”
“你体会过那种力量了，那种统治力，裁决一切违逆者的审判之力，那只是战争的最浅层的表象而已。”
芬里尔的声音逐渐变得缥缈而混沌，如梦呓一般：
“这段时间来，你所见证的混乱远称不上战争，所以你得到的力量……不过只有最浅显的那个部分，去品尝战争，品尝它带来的一切，然后征服它，主宰它，最后……”
“成为它！”
德克萨斯一直闭目不语的猛然睁开眼，死死地盯着芬里尔。
“你果然……又打算篡改我的意识！”
“哎呀呀……失败了，真可惜。”
芬里尔遗憾的摇了摇头：“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为什么不接受呢？”
“你知道成为战争载体之后，你会变得多强大吗，小德克萨斯？”
“凡是有战火燃烧的地方，尽是你的领土，一切刀兵要在你的身前俯首称臣，你可以用这份力量去做你想要的一切，去掠夺你渴望的一切，因为那时候……不会再有人能够阻挡你的道路。”
“那、不、是、我。”
德克萨斯一字一顿地，坚决无比的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她很清楚成为那所谓的“载体”之后会变成什么，因为她之前就已经经历过了，死亡的诱惑，纷争的诱惑。
屠戮一切的力量，征服一切的力量，芬里尔给予她的力量，每一样都没有边界，但走到极致的代价便是……成为芬里尔的傀儡。
一种力量的容器，一种力量的承载者，一个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
“好吧好吧，不跟你这种顽固的小朋友开玩笑了。”芬里尔幽怨地看了德克萨斯一眼，“不过你可要记得……你必须要做的事啊。”
祂的语气并不是善意的提醒，也不是友好的告诫，而是……纯粹的威胁。
不管祂表现得如何平易近人，如何与凡俗生灵没有区别，祂也始终是高高在上的生灵，德克萨斯没有一刻信任过芬里尔的表象，她与祂之间，有的只是纯粹的博弈。
因为不能让德克萨斯就那么死掉，祂才会选择提前预支根本未经打磨的战争之力——德克萨斯并不知道，芬里尔越过印记，提前将力量透支给德克萨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但同样的，芬里尔也达到了自己目的。
德克萨斯一直在回避与芬里尔纠缠过深，就算是主动调用已经取得的印记力量她都不肯，更别说 去主动揭开其它的印记了。
但现在，德克萨斯不得不去履行芬里尔为她设下的道路，她不得不……主动去揭开第三印。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啦，老祖宗我要去睡回笼觉了，唉……被你这不懂得尊敬老人的小家伙吵打搅了一个好梦，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梦到。”
纯白巨狼摇头晃脑着，身影逐渐虚化，在消失前，祂语重心长地对德克萨斯说：
“好好休息，能多睡会儿就多睡儿，毕竟……”
“小德克萨斯你醒来之后要对付的事……那可不容易啊。”
第415节 第三百九十一章——眼下的危机有时候比长远的更难对付
源石法术的源头到底是什么，操纵火焰，征服雷霆，甚至是威慑心灵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深究下来……没有任何人能够确切地说清楚。
术士协会孜孜不倦的钻研着源石法术的根基，但这个世界上却也还有比源石法术更加让人无法理解的东西，神妙的力量是超越凡俗生灵的认知的，不需要解释，因为根本就找不到解释。
德克萨斯无法理解芬里尔为什么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当战争加身的时候，她的人格随便偏了那么一点点点点，但是她的自我意识是很清醒的，她能感受到【战争】的伟力。
统御一切的威压让“苇草”连一根手指头也动弹不得，仅仅只是百分之一的强化便让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捏碎“苇草”的咽喉。
而这远非芬里尔的极限。
死亡，纷争，从理论上说，都是没有极限，没有尽头的。
每杀死一个人就能掠夺一份力量，有越多的人纷争便能起到越可怕的作用，前两者甚至能与战争起到连锁反应，德克萨斯根本无法想象……当三者叠加在一起时，自己会变成一个多可怕的怪物。
而这一切，也仅仅只是自称为芬里尔的“神”，慷慨给予德克萨斯的礼物和诅咒。
这就是德克萨斯要与之对抗的，近乎无解的命运。
——不过在此之前，德克萨斯显然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应对。
“她快醒了吗？”
“你这是第二十六次问这个问题了，白金小姐，我也是第二十六次重复‘主人体征一切正常’这句话了。”
“……你们不知道她那时候变得有多奇怪！”
“你得确切地说主人到底有多奇怪，我们才能知道她有多奇怪。”
“……”
“你看，我觉得白金小姐的脑部一定受到了什么创伤，她总是提出让自己尴尬的问题最后又不回答。”
“她……她头发变黑了！”
“嗯？然后呢？”
“然后变得很厉害，那个很恐怖的敌人被她两三下就打败了。”
“还有吗？”
“没……没了。”
病房里，白面鸮撑着自己的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除去头发变黑，我没有从你的话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其实连头发变黑这种事也没什么意义。”
白金也很想说清楚，但是有些话说不出口，同时这也导致了她顺带遗忘了德克萨斯化身战争时的其它异状，例如身上的黑色盔甲虚影。
只能说，当时满脑子都是物理惩罚的白金小姐还能记得除了物理惩罚以外的别的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算了，我也懒得管。”白金嘟囔着，“人没死就行，不对……她会不会失忆？”
“失忆？”白面鸮愣了一下，然后十分警觉地盯着白金，“你在主人昏迷期间做了什么事？不对……你是趁她无法行动的时候做了什么事？！”
明明是她对我做的！
虽然心里这么大声的控诉，但实际上白金还是不可能说出来。
如果是别的，随便换个形式，她还能当作在白面鸮和推进之王面前炫耀的谈资，例如“德克萨斯可关系我了”“德克萨斯看到我拦在她面前都气疯了”之类的……
但是，偏偏在这之后，德克萨斯还做了一件事，而且她还温顺的，乖巧的，服从了……
这怎么说得出口嘛！
看着突然又沉默不语的白金，白面鸮也很是困惑，照理来说……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么按照白金的性格，她绝对是会毫不犹豫，无所顾忌的向她和推进之王炫耀才是，这种诡异的沉默一点也不像是她的风格啊。
正当病房里的氛围逐渐开始变得奇怪起来的时候，推门进来的维娜打破了两人间的僵硬。
“事情都处理好了，让德克萨斯一个人好好休息吧，你们也可以……怎么了？”
维娜轻易便发现了房间里的异常氛围，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闲聊而已。”白金别过脸扯开话题：“还有，你那边都处理好了是什么都处理好了？”
“医院和本地帮派。”
推进之王靠在墙边，低头看着病床上的德克萨斯，神情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她休息，而且……”
她脸上柔和的神色逐渐化为了饱含怒意的冰冷：“我还有一笔账……要和那个人清算。”
“哼，本来就该你去。”白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白痴。”她本来想伸手去敲德克萨斯的额头，结果手刚下去就停住了，顿着好一会儿才摸了摸她的头发。
“做什么事都不要命，真受不了她。”
白金看着沉睡着的德克萨斯，脑海中浮现起的是她昏迷时的那副表情。
紧紧地揪着眉头，神色不愿有半刻放松，并不是昏迷给她带来的巨大的痛苦，而是她不想要就这样昏过去，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很多必须完成的事没有去做。
一想到德克萨斯的那副表情，白金再怎么样也没法对她升起怨气。
德克萨斯是对自己的一切选择负起一切责任的人，她可以为维娜做到这个地步，不是因为她偏爱维娜，而是因为她为自己所在乎的任何人都能做到这个地步。
“什么时候能把我也算到那里面去啊。”
她缠着德克萨斯的头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嘟囔。
此时，三个女人围坐在德克萨斯的病床便，氛围融洽，因为她们现在都是只关心着德克萨斯，在这一层面，她们是一致的，她们也能感受到彼此对于德克萨斯的担忧与关切，感受到那份情感的真挚，所以也不会对对方产生敌意。
然而……
“咳……咳咳……”
虚弱的，疲惫的咳嗽声毫无征兆地在病房里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个女人瞬间挤到了德克萨斯面前，脑袋都撞到了一起。
接着，她们开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