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他剩下来的几个字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德克萨斯正慢慢地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光刃挪开。
“如果她知道你这样自作聪明地威胁我的话，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会把你当场烧成灰。”
德克萨斯闭上眼：“这个伤痕，算是救你一命，不用谢我。”
“但如果再打扰我休息的话……”
已经脱胎换骨的狼眼中掠过一缕猩红的光。
“我不会给她把你烧成灰的机会。”
车内交错纵横的杀意缓缓收敛，男人的喉结动了动，不再说话。
他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了生死，习惯了疯狂。
可就在刚才，他发现，当自己被那对眼睛注视着的时候，他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逃。
……
最后的地点果不其然还是那个城堡，德克萨斯虽然说不上轻车熟路，但是对于这个城堡里比较明显的路线和节点，她基本通过白金的草图已经摸透了。
那男人在车内的小小冲突之后，显然失去了一身的从容和优雅，他甚至不敢和德克萨斯对视，只是低着头，说：
“接下来会有人带德克萨斯小姐去见领袖，鄙人……先告辞了。”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德克萨斯并没有什么感想，像他这样的人德克萨斯见过无数个，或是装硬气，或是逞凶恶，或是高高在上，但实际上……这些人里的绝大多数，都不过是把那种行为模式当作掩盖自己缺陷的面具罢了。
站在城堡门口，有个女仆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她看到德克萨斯便十分恭敬地弯腰：
“请跟我来，德克萨斯小姐，塔露拉小姐让我带您去见她。”
德克萨斯点头，跟随在女仆的身后。
这座城堡真的是大的离谱，从草图上看没什么感觉，只有亲临的时候才能体会到这到底有多大。
有人可以在伦蒂尼姆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这样一座几乎可以视为一个迷你城市的城堡；而有人却只能在伦蒂尼姆见不到太阳的街头翻垃圾桶里的黑面包吃。
似乎每个城市都是这样，繁华到让人感觉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又阴暗到让人喘不过气来。
德克萨斯这时候有些明白过来，那个比狮子还要坚强而勇猛的女人，为什么总是会无缘无故地显露出悲苦而无助的神色。
她本人是并不在意这种事的，在龙门她见过比这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反差，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更何况德克萨斯本来也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
她只是在为推进之王感到担忧，因为推进之王所面对的阻力……并不是现在的她所能解决的。
这样一路想着，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过了好几个廊口，大厅，最后来到了一个房间前。
女仆敲了敲门，温声说：“塔露拉小姐，德克萨斯小姐已经到了。”
“进来吧。”门内传来了德克萨斯并不陌生的声音，十分久违的声音。
女仆弯腰，提了提裙摆，向德克萨斯告退，而德克萨斯在沉默片刻后，推开了那一扇门。
房间很大，大到也许一个人的房子也就这么大，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白发龙女正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翻动着手中的书籍。
“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她的语气很平淡，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完完全全就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但当塔露拉抬头的那一刹那——
傲慢，冰冷，孤高，漠然，以及……不可违逆的威严。
这些东西全在她那对染着白灰色的暗红色眼瞳中闪烁，没有掩饰，不加掩饰。
她依旧是那个暴君。
而德克萨斯则站在原地，平静地和塔露拉对视。
德克萨斯的旅途很漫长，她在旅途中经历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
但有一点，是永远也不会变的，就像此时的德克萨斯眼中的锋锐和野性，无论何时都不会消退一样。
狼，永远是狼。
第383节 第三百五十九章——塔露拉：“做我的人！”
“所以现在，你是不是该履行你的约定了？”
德克萨斯并没有坐下，就是站在原地看着塔露拉，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你在急什么？”
塔露拉却很悠闲地把书合上，放到一边，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既然已经到这里来了，我自然会把该说的东西都告诉你。而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你在说什么废话。”德克萨斯微微皱眉，“我要是没做好准备我为什么会来这？”
“因为你只是在催促着自己，你只是觉得自己急需要找到答案。”
塔露拉双腿交叠，与德克萨斯平视：“你并不是真的已经在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后才来找我的，你是被无尽的未知所带来的强烈恐慌感胁迫，所以才决定来找我，是吗？”
“不是。”德克萨斯面无表情地回答，“塔露拉……我甚至怀疑你不是塔露拉，她不会说这种多余的话，做这种没有意义的揣测。”
“没有意义？”
塔露拉摇头：“你的存在就是意义，德克萨斯。”
“你还不死心？”德克萨斯的表情显得有些嫌恶。
“你迟早会明白我所行的道路究竟代表什么。”塔露拉拿着书站了起来，鞋跟敲在地面上，声音清脆。
“不过，既然你现在只是想要个答案，那么我就给你答案。”
她瞥了眼德克萨斯：“跟我来吧，这里不方便说话。”
“哼……我还以为你和你的合作伙伴达成了一致。”
“他太贪婪了。”塔露拉冷冽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平静，但她却能通过这种平静表达出不同的情绪。
“而贪婪……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做的到？”德克萨斯反问，她并不相信，一个松散的，几乎没有约束力的感染者组织领袖，竟然说着要让一个国家的高层掌权者付出代价？
“如果我愿意的话。”塔露拉瞥了德克萨斯一眼，“维多利亚这个国家在我进入伦蒂尼姆的时候就会崩溃，我可以国会上烧死起码一半以上的纯血贵族和阿斯兰，但那没有意义，因为我也会死。”
德克萨斯没有说话，在已有的，被记载的战争历史中，并未出现过任何一个凭只单兵力量就能左右整个战场的存在，但知道的越多，德克萨斯便越发了解一件事——能被你轻易发掘的，永远不是真相。
她见过太多已经超出了常理和凡俗概念的力量，她可以确定塔露拉没有说谎，因为她很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可怕。
跟着塔露拉在城堡中七拐八拐，最后走进了一间比较偏僻的，看起来是给佣人住的小房间里。
“好了，这附近都是我的人。”
塔露拉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德克萨斯，语气平淡地说道：
“是要我全都告诉你，还是你先把最关心的问题都提出来？”
德克萨斯沉默了一会儿，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低声问道：
“祂们……到底是什么？”
“你还真是问了个好问题。”塔露拉扯了扯嘴角，似乎在笑，“很遗憾，我也不知道祂们到底是什么。”
德克萨斯的眉头微微蹙起：“你也不知道？”
“我如果什么都知道，就不可能还坐在这里和你谈论这些东西。”塔露拉说，“对于祂们的认知，你只能代入神明的概念，不然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理解。”
神明……只是神明吗？德克萨斯没有说话，她在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继续问道；
“使徒到底是什么？”
这对德克萨斯来说是最关键的，她要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被选中，被芬里尔捆绑住宿命的她，最后又将走向何方。
她要先确定自己的未来，才能对其它女孩的未来许下承诺。
“字面意思。”
塔露拉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膝盖前，姿态自然而端庄。
“你有背负的使命，才会被称为使徒，而你的使命到底是什么，那要看选中你的那个存在究竟要你做什么。”
“我必须要完成这个所谓的‘使命’？”
“你觉得你的力量来源于哪里？”塔露拉冷笑，“你的血液中流淌着祂的意志，为你带来力量，同样……也给你套上枷锁。”
枷锁……
德克萨斯很清楚芬里尔对自己的影响，无论是心智，性格，还是力量，每次动用祂的力量，如果稍有不慎，来源于芬里尔的负面而混沌的情绪就会冲垮德克萨斯的理智。
但芬里尔到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表面，德克萨斯的使命到底是什么，祂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时机，等待某一刻的来临。
“祂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达成了所谓的使命之后，祂们又会如何？”
这是德克萨斯的第三个问题。
“你还真是能挑一些我完全不可能了解的事。”塔露拉抿了口来之前就放在桌上的热茶，“不过，我可以把我的推测告诉你。”
“祂们，在争夺着什么东西。”
“争夺？神明……也会进行争夺？”
塔露拉冷笑道：“只是把祂们暂且当作类似于神明的存在，可祂们到底是什么，有怎样的特质，又无人知晓。往简单点说，也许不过就是一群比我们更加高位的生物罢了，驱动着祂们前进的……无非也是利益。”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低头翻动着书页：“如果没有的话，我就把省下来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德克萨斯缓缓握紧剑柄，在深呼吸之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该怎样对抗祂，对抗祂们。”
她与抬起头的塔露拉互相对视：“我不会接受自己成为祂的工具，更不会接受一个对我来说完全未知的命运。”
这才是德克萨斯此行的最终目的，她要找到与“神灵”对抗的方法——德克萨斯一开始就没抱有能获得方法的希望，她只是需要一丝线索，一点点线索，一个大致的方向。
因为德克萨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顺从芬里尔替她安排的命运。
塔露拉合上书，缓缓站起来，她看着德克萨斯，脸上并没有设么意外的神色，似乎早就猜到德克萨斯会问这个问题了。
“我可以告诉你，对抗祂们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