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那个抱着小女孩，单手举盾面对着德克萨斯的身影，即使处在红莲地狱的最中心，却自始至终——
屹立不倒。
第36节 第三十四章——原因，代价
“看起来你猜错了。”
抱着伊芙利特的塞雷娅平静地迈步向前。
“她让你失望了，赫默让你失望了，我也让你失望了。”
似乎已经开始契合炎魔药剂带来的力量的伊芙利特已经停止了向外散发源石因子，但代价便如同塞雷娅所猜测的一样——伊芙利特在适应了炎魔药剂之后，矿石病的眼中程度已经到了一种令人不忍的地步。
双角，手臂，双腿……身上肉眼可见的地方都结起了一块块源石，即使现在已经停止暴走，神色也平缓了很多，但伊芙利特的脸庞仍然会时不时地因苦痛而扭曲。
“我原以为你的任务，是在出现意外的时候，协助我镇压意外。”
塞雷娅凝视着德克萨斯，一字一顿地说道：
“但是，你的任务却是……清除意外！”
“你既然了解现实，那么也应该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塞雷娅女士。”德克萨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抱着伊芙利特的塞雷娅沉默不语，随后那张平日严肃而正经的脸庞上，竟然罕见地露出了满含讽意的冷笑。
“德克萨斯……你凭什么觉得你又不是被利用着的人。”
“我想，如果你成功清除了伊芙利特，那么对于高层而言，即使暴走也只有这种程度的实验体便达不到那么珍贵的地步；而你如果被暴走的伊芙利特杀死，那么高层也有了重视伊芙利特的理由。”
“你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一个衡量伊芙利特价值的道具而已。”
但德克萨斯只是漠然地看着塞雷娅，语气无悲无喜：
“衡量她的价值，确实是我的任务之一。”
“被当作道具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吗？”
德克萨斯这次没有说话，只是平举光剑，对准塞雷娅。
“如果伊芙利特还在暴走的状态，我当然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但如果是现在。”
塞雷娅的神色沉着而坚毅：
“你可以试一试……你能不能越过我，伤到她哪怕一丝一毫。”
“可是……如果执行清理工作的不止她一个人呢？”
低沉的男声在上方的看台响起。
塞雷娅的身形一僵，握着盾牌握柄的手不断收紧。
“克……劳……尔！”
“很抱歉，部长。”最开始把德克萨斯带进来的防卫部副部长克劳尔耸了耸肩，“上头很清楚您和这个实验体的关系，所以他们下了双重保险。”
在塞雷娅背后的高台上，已经有数十柄弩箭瞄准了她的整个背部。
“放下实验体吧部长，上头没有吩咐过把您也给清理掉，和赫默女士一样，你可是珍贵的人才，不要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实验体而断送前程。”
靠在栏杆上的克劳尔慢悠悠地说道：“还是说您在担心赫默女士会埋怨您？没事的没事的，她现在已经昏迷过去了，到时候你只要把一切都推到那位德克萨斯小姐身上就好。说实话，我真不想对您动手。”
“无足轻重的……实验体？”
塞雷娅低着脑袋，声音中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愤怒。
“好吧，看来您还不是很了解情况。”克劳尔毫不在意地说道，“实验数据已经完全记录了下来，药剂本身也并非不可复制，而赫默女士也安然无恙，下一个炎魔计划将是一个全新的，补完的炎魔计划，那时的实验体才是一个真正合格的完美实验体。”
“而相比于那个实验体，这个暴走的残次品无疑是无意义的，甚至只是个累赘。正如德克萨斯小姐说的一样，她已经没救了，一个没救的残次品对一个超越了时代的计划来说是个绝对污点。”
“所以，上头才会打算清除掉暴走的实验体——当然了，如果实验成功，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不是吗？”
咻呜——！
一柄光剑如同切开空间的霹雳，在克劳尔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擦过他的脸，钉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比塞雷娅女士还要暴躁，德克萨斯小姐。”
克劳尔缓缓摸了摸自己的侧脸，那一道深深的豁口开始不断淌血，但克劳尔只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我得提醒一下……不要忘记你的任务，德克萨斯小姐。”
实验区内，站在塞雷娅前进道路上的德克萨斯眼眸低垂：“你听到了，你可以挡住我……但你挡不住身后的弩箭，放下她，然后离开。”
塞雷娅没有说话，迈步向前。
“喂喂喂……”
站在高台上的克劳尔高呼道：“你可得想清楚，部长。如果你打算抗争到底的话……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会向高层证明伊芙利特的价值，她不会是残次品。”
塞雷娅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要……阻挡我。”
“那可跟我们无关，部长。”克劳尔双手环在胸前，“我们的任务，就只有将这个暴走过的残次品处理掉。”
然后，塞雷娅没有再说什么，继续朝着德克萨斯前进。
“嘁。”克劳尔神色一冷：“动手。”
冰冷乌黑的箭头裹挟着风的呜咽声，呼啸着袭向塞雷娅的后背，但是——
叮当——
金属箭头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数十枚弩箭全都掉落在地面上，哐啷作响。
这些箭头，没有能够穿透塞雷娅的防护衣，硬度被钙质化强化到极限的防护衣。
“你如果指望那些人成为你的助力。”
塞雷娅冷冷地看着德克萨斯：“那我劝你还是好好思考如何切断我的盾牌。”
“蠢货！”克劳尔低呵道，“射她的头！”
“可是头儿，部长她……”
“这是上头的命令！”克劳尔的语气森然而冰冷，“解决掉实验体，所有阻拦者……全部处决！”
锋锐的弩箭再度朝塞雷娅袭去，而这次，这些金属箭头的指向……是塞雷娅的毫无防备的头颅。
钙质化可以散播成一个力场，这也是为什么塞雷娅可以利用钙质化来短暂阻挡源石因子侵袭的原因，但是以弩箭的速度，钙质化根本来不及作用到弩箭本身上。
所以塞雷娅在此刻不得不向后举盾防御，但是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那些弩箭就已经在半空中断成了两截。
转过身的塞雷娅怔怔地看着地面，因为那里除了满地的断箭以外，还有数十道插在地上的光剑。
“德克萨斯，你在干什么！”
克劳尔的怒喝声回荡在实验室中。
但德克萨斯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凝视着转回身子的塞雷娅，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塞雷娅先是一愣，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反问：
“你有所爱的人吗？”
“……有。”
“那你就应该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
在克劳尔的指挥下，弩箭源源不断地向塞雷娅激射而去，但这些弩箭要么被德克萨斯在半空中截断，要么被塞雷娅用盾牌挡下，没有对塞雷娅造成哪怕一点伤害，更别提塞雷娅怀中的伊芙利特。
德克萨斯低下头，沉默了很久很久。
但塞雷娅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前进，一直走到了德克萨斯身前，一个对她来说很危险，十分危险的位置。
但是德克萨斯却只是垂着手，光剑的剑尖点地。
“你的在源石和生物之间的研究上，有很高的造诣，是吗？”
“我和赫默一样。”
“那么，矿石病呢？”德克萨斯抬起头，直视着塞雷娅的眼睛，眼神森冷而凶戾。
只要她在塞雷娅的眼中读出一丝谎言，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塞雷娅撕成碎片。
塞雷娅低头看了看伊芙利特，低声说道：
“我和赫默……本来是想依靠炎魔药剂来治愈伊芙利特的矿石病，高层给赫默的规划同样也是如此，但现在看来——”
“也就是说，你懂得治愈矿石病的手段，对吗？”
德克萨斯打断了塞雷娅的话，继续直勾勾地盯着她。
“整个泰拉没有任何人可以保证能够治愈矿石病，我也不可以。”塞雷娅无所畏惧地看着德克萨斯，“我只是有着我自己的见解，关于如何治愈矿石病的见解，至于完全治愈，在现阶段是不可能的。”
叱嘤——！
赤色的剑光一闪即逝，德克萨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塞雷娅的背后，又一枚弩箭断裂。从空中跌落。
“这就够了。”
她这般说道。
“什么……够了？”
德克萨斯没有回应，而是抬头看着已经有些出离愤怒的克劳尔，平静地说道：
“塞雷娅，我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我放你和她离开，而你……要帮助我治疗一个人。”
“算上刚才的赫默，你已经欠我两次，我只要你帮助我治疗一个人，不能治好……也无所谓。”
她越过塞雷娅，继续看着上方莱茵生命安排的第二支清理部队，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剑，那对琥珀色的瞳孔中招荡着谁也无法理解的幽光。
“为什么？”
这次，轮到塞雷娅发问。
而同样的，德克萨斯给予了她一模一样的回答：
“你有所爱的人，我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