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里的道士 第461章

作者:萧舒

  詹春与苏习之微微发愣,直到她们坐下,拿着水囊,安之若素的轻啜,方才省悟,想了想,不解其意。

  很快,黄沙与天边的交界出现了一个黑点,然后渐渐由一变八,像是细胞的分裂,身后是腾起的黄沙,宛如几条黄龙在翻腾滚动,最终缓缓扩散,由浓变淡,变成淡黄的轻幔。

  太阳悬在东半空,温度并不太高。

  骑马的八人纵情驰骋,高声吆喝,声音洪亮,跨下乃粟色骏马,几与沙漠混成一色,他们身着通体白袍,在阳光下极为显眼。

  詹春他们二人的功力差一些,看不太清,贝锦仪与周芷若却能看清,他们白袍上朴素无比,唯有一朵鲜红的火焰,绣在上面,似欲自袍上腾空而起,在天空燃烧。

  “是明教的人!”詹春乍见到白袍,但想到了他们的身份,明教弟子,平常多是穿着白袍,绣着圣火。

  是明教的人!

  贝锦仪与周芷若登时心生杀意,峨嵋派不少的弟子便是被明教弟子所害,他们也有很多人死在峨嵋派剑下,峨嵋明教,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贝锦仪与周芷若心下明白,明教并非每一个人都是坏蛋,也有很多英雄豪杰,但明教的教义令弟子们随心所欲,与世俗的道德规范相悖,杀人如儿戏,被杀也并不冤枉。

  但江湖恩怨,并非仅是以人的好坏来决定,即使两个好人,也可能结下生死大仇。

  而明教与峨嵋派,宛如后世的中国与日本,仇深似海,容不得去理会对方的好坏,见着便是不死不休,贝锦仪与周芷若亦是如此。

  马上的八人看到了贝锦仪与周芷若他们,并不在意,他们看来,只是三个弱女子与一个男人罢了,再者,此处乃明教的天下,无有人敢对明教弟子不利。

  更加响亮的吆喝传出,他们纵马由缰,更加迅疾,马蹄更疾,落地“砰砰”作响,颇是整齐,似有两匹马一起奔驰一般,生出一股气势。

  眨眼之间,已驰至贝锦仪与周芷若身边,腾起的沙尘扑向她们,似欲笼罩,马上的骑士们呵呵大笑,状甚豪迈,还吹了几口响哨,带着挑逗之意。

  贝锦仪与周芷若国色天香,没有戴上面纱,逼人的容光之下,更是肌肤赛雪,凝脂白玉,白嫩得似能滴下水来,不像这里的女子一般黧黑,故惹得他们兴奋的放肆。

  西域的女子不似中原那般遵礼,不似那般矜持,而多了几分豪气与直爽,可以放肆的大笑。

  “动手!”詹春大声娇喝,纵身而起,一道白色匹练横空,却是腰间的长剑出鞘。

  苏习之赶忙跟着扑出,拔出长剑,便刺向两人的粟色矮马。

  “找死!”当先一人自马鞍上跃起,躲过了詹春横削过来、欲要腰斩他们的长剑。

  身后之人亦有警觉,两手一勒缰绳,粟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唏聿聿”的长嘶,马蹄踏向横削过来的长剑。

  詹春两剑无功,心下焦急,先是袭向其中一人,身形如电,昆仑派变幻莫测的剑法尽情施展开来,她虽未习两仪剑法,但昆仑剑法能成为六大之一,其武功自是高明得很,只是后人资质有限,辱没了当初昆仑何足道的威风罢了。

  苏习之更是不济,当扑向其中一骑时,马上的骑士早已抽出了长剑,架住了来剑,借着马势的冲击,巨力涌至,仿佛江河滔滔,无可抵御,苏习之几乎制不住长剑的脱飞。

  而冲来的另一骑长剑刺出,快逾闪电,直奔向他胸口,欲置他于死地,动辄拔剑分生死,也是明教教众的悍勇之处。

  苏习之只能慌忙躲开,先保命自己的小命要紧。

  此时,身后的四骑已然倒下,“砰、砰、砰、砰”四声,依次响起,只有四匹马跑出去颇远,鞍上却已无人影。

  四位骑士跌倒在细沙中,翻了两番,白袍滚成了黄色,面孔朝下,看不清楚容貌与表情,悄无声息,似是已死去。

  见詹春他们仍未得手,贝锦仪与周芷若心下焦急,却并没出手帮忙,否则,定会得罪两人。

  “不好,是鸣哨!”贝锦仪轻叫一声,玉手一动,迅速无比的一触腰间的丝囊,瞬间取出一枚白玉石子,屈指一弹,一声裂帛似的嘶啸,一道白光一闪而逝。

  凄厉的啸声乍一响起,随即戛然而止,似是公鸡被割断了脖子。

  但又一声厉啸声再次响起,飞上天空,越来越高,响彻天际,其声势,足以令十里之外的人听清。

  周芷若无奈的摇头,略带苦笑,她也弹出一指,拦住了一颗鸣哨,发出凄厉啸声的哨子,不知何物所制,迎风而鸣,可用来报讯。

  但另两枚却是詹春与苏习之的对手所发,贝锦仪与周芷若再要施展弹指神通,已是来不及。

  贝锦仪动人的黛眉微蹙,扫了一眼正在与对方激战的詹春与苏习之,他们正在刀来剑往,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与周芷若眼神一对,贝锦仪轻声道:“芷若,我去禀报师父,……这倒是一个设伏的机会。”

  周芷若将臻首微点,轻声道:“我要不要出手帮詹师姐他们?”

  “不必!”贝锦仪摇头,扫了一眼场中,低声道:“除非有性命之危不能袖手旁观,最好不要出手……”

  周芷若点头,示意明白。

  ……

  淡紫的车厢内,清香淡雅,闻之沁人心脾。

  萧月生、李若云及张无忌与殷离四人坐于其中,殷离坐在前面榻上,萧月生、李若云及张无忌则坐在另一张榻上。

  后榻上,一张矮几摆在萧月生与张无忌中间,李若云侧腿直腰,坐于萧月生身侧微后,优雅端庄,拿着一本书翻看。

  殷离则捧着那本金灿灿的绢册,完全沉浸在飘雪掌的秘笈中,不能自拔,脸上的坑坑洼洼变淡不少。

  “师妹,你如何看?”萧月生放下一枚棋子,端起白玉杯,喝了一口酒,微微侧头,向冷若冰霜的李若云问道。

  刚才林晓晴已来过,向他们说了停下的原因,然后又匆匆离开,这是她偷跑过来相告。

  “尚可!”李若云臻首抬起,目光如水,望向萧月生,淡淡说道:“只要防住对方的包围,应是好办法。”

  萧月生呵呵一笑,这是后世典型的围点打援之手法,贝锦仪能够瞬间想到,却也不凡。

第201章 反围

  “萧先生,峨嵋派究竟为何前来攻打明教?”张无忌放下棋子,抬头,皱着眉头望向萧月生。

  “为何?”萧月生微露苦笑,沉吟了一番,摇了摇头,长吁了口气,感慨不已:“明教与中原武林仇深似海,更胜似宗教之争,但后来演变成如此局面,已是失控,究竟是谁先杀得谁,挑起仇怨已不重要,如此深仇,解无可解……”

  他的目光忽然定定落在张无忌身上,蓦然微微一笑,想起了张无忌未来的事,化解明教与中原武林的恩怨,关键人物便是眼前这位少年。

  萧月生自忖,论及心性的醇厚,自己是远远不及张无忌,这是骨子里的东西,非是后天形成,论一般常理而言,张无忌际遇坎坷,多次经历惨剧,应会将他变成一个偏激之人,心里满是仇恨,事实却不然,令他大叹惊奇。

  “这般下去,定会死很多人!”张无忌脸色沉重,怔怔望着棋盘,眉头紧蹙,烦忧如云。

  “今逢乱世,朝廷残暴,人命不如蝼蚁,身为武林中人,不思抗击暴元,反而自相残杀,徒耗人力,实在可惜!”萧月生摇头感叹,暗自打量着张无忌,隐隐在引导他的思想。

  张无忌心无城府,禀性纯良,闻言不由点头,深以为然。

  若是萧月生想化解中原六大派与明教的恩怨,其用的手法,经常是派出一些人,化妆成元兵,同时围攻两帮人马,令他们同仇敌忾,然后提出合解,同击元军。

  他将人看得极坏,看到人身上的劣性与弱点极多,而张无忌却相信世间好人多,诚心待人。

  张无忌正在苦苦思索,萧月生打量着他,呵呵笑道:“小兄弟,如今你的伤已好,该是咱们分离之时了。”

  “嗯……,”张无忌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忽然抬头直望向萧月生,神情惊诧:“嗯——?!”

  “唉——!”萧月生轻轻叹了口气,略带苦笑的摇头:“此处乃是非之地,与小兄弟没什么关系,莫要搅进来为妙。”

  “不成……”张无忌忙摇头。

  “小兄弟莫要多说!”萧月生抬手止住他的话,温声道:“这些打打杀杀,根本没有所谓的对错,只有仇怨,你虽内功深厚,却还差了几分,……待武功足够强大,再做想做的事罢!”

  张无忌想要再说,但与萧月生温润的目光一触,却又无语。

  他非是不知好歹之人,这位萧先生对自己极好,不吝指点,无异于良师益友,实不忍拂了他一片好意。

  萧月生转头,对正捧着金灿灿的秘笈、聚精会神观看的殷离笑道:“蛛儿姑娘,秘笈你且先拿着观赏,待看完之后,送回敝派即可。”

  殷离放下秘笈,略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又无法抵抗此秘笈的诱惑,只好厚着脸皮,娇声道:“那我就先看看喽,……水云派在成都那边,是吧?”

  “正是。”萧月生点头,笑了笑。

  李若云一直静静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直到他们依依离开,方才开口,秀美的黛眉动了动:“师兄这是何意?”

  素洁修纤的玉手放下书,朝窗前的轩案一招手,虚空摄来白玉酒壶,两手执壶,帮他酒杯斟上。

  白玉一般的手斟酒,双眸却望着萧月生,清水般目光盈盈晃晃,波光流荡,动人心魄。

  萧月生张开手掌,接过她递上来的白玉杯,轻闻醇香,笑了笑:“这位小兄弟将来际遇非凡,可不是寻常人物。”

  “他——?”李若云细腻如瓷的嘴角动了动。

  萧月生微啜了一口醇酿,斜睨她一眼,呵呵笑道:“不信?”

  李若云抿嘴微笑,玉钗晃动,臻首微摇,明艳傲人。

  虽与张无忌相处时间不久,但李若云极擅观察,已看清了张无忌的性子,实在没有什么英雄气概,性格软弱,难成大事。

  “那咱们赌一下?”萧月生笑得颇是怪异,微晃着白玉杯。

  李若云眼波闪了闪,略一思忖,雪白细腻的下颌轻点了点,淡淡笑问:“……赌什么?”

  萧月生想了想,忽然一笑:“若是你输了,与师兄我独处时,须得保持微笑!”

  李若云白了他一眼,一幅没好气的神情,缓缓点对:“……好!”

  萧月生竖起右掌,李若云探出凝脂白玉般左掌,与他掌心一击,啪的清响,算是诺成。

  ……

  那四个白袍的明教弟子极为悍勇,虽发觉了众人围了上来,却毫不惊慌,詹春与苏习之仍拿不下他们,兀自苦斗不休。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刀来剑往,金铁交鸣声绵绵不绝。

  何太冲与班淑娴的脸色极为难看,那边躺着四人,沾满黄沙,一动不动,似是死去,贝锦仪与周芷若袖手一旁,闲似无事,而自己弟子这一边,却迟迟无法取胜,实在大丢昆仑的脸面。

  但此时却又不能贸然相助,以免伤了詹春与苏习之的颜面,令他们无颜见人,再者,这也是一计,以引得来援的魔教其余教众。

  詹春与苏习之以一敌二,落在下风,苦苦支撑,能够不倒,已是体现出昆仑剑法的精妙。

  马蹄声隐隐响起,在峨嵋昆仑两派众人的目光中,远处地平线急疾而来五骑,沙尘滚滚,很快跑了过来。

  这五位骑士也身穿白袍,衣袖绣着一团鲜艳的火焰,远远见到了这边人多,却仍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高声喝骂:“吠——!何处贼人,惹我明教?!”

  其声滚滚而来,猛如炸雷,气势逼人。

  说话之人是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骑在马上,两腿几乎能触着沙地,胯下之马也极雄壮,否则,换了一般骏马,几乎受不住雄壮的身板。

  自有峨嵋派的弟子冲上前,迎了上去,不让他们汇合一处,明教精于战阵之术,常常三个人在一起,便能发挥出六个人的力量。

  叮叮当当,刀剑不停相交,人们心下吁了口气,这五人的武功并不强,与正在跟詹春苏习之交手的四人差了一大截,五名峨嵋派的男弟子轻松愉快,却只是缠住,并不下杀手。

  这仿佛是钓鱼,不断的增加鱼饵,以钓来更大更多的鱼。

  一声凄厉的尖啸声蓦然响起,却是与詹春动手之人所抛出的哨子,在空中拉出一道啸声,直刺人耳膜,恨不得掩耳不听。

  抛哨之人面色黧黑,牙齿雪白,精瘦如枯木,武功诡异,却极高明,与詹春动手,也只是应付而已,能够有闲心观察四周,见到峨嵋与昆仑众人的架式,再看到后来支撑的四人所遇,已隐隐猜到了其中的猫腻,便发出哨子报警。

  “啪……”“……啪”

  天空中忽然窜起两团火焰,轻轻炸响,发出黄光与红光,位于峨嵋昆仑众人的正南正北,方向恰恰相反。

  场中的明教弟子陡然一震,气势窜升,仿佛等来了援军,再不留手,詹春与苏习之登时招架不住,眼睁睁看着长剑刺来,无力躲闪。

  恰在无助与绝望之际,却听两声嘶嘶的轻啸,宛如绢帛撒裂,刺向眼前的长剑蓦然变向,飞到了旁边,插入沙地中,兀自颤动,发出嗡嗡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