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里的道士 第279章

作者:萧舒

  “那好,本座成全你便是!”张清云素手忽然一抬,制止了叶重的反驳,另一手静静放下黑瓷茶盏,缓缓自椅中站起。

  叶重心下一苦,无奈的望向擂台下不远处的萧月生,清奇的脸庞露出一丝苦笑。

  萧月生微微颌首,向叶重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目光中透出感谢之意,令叶重不由大舒一口气。

  叶重倒并不是怕萧月生的神通,即使他神通广大,也不能令他乖乖听命,怕的是萧月生在小星面前告自己一状,那可就受一番苦头了。

  在小星的面前,他只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罢了,况且她教训起人来,毫不手软,自己的一身内功毫无作用,想想便不寒而栗。

  在众人的瞩目中,张清云一身月白道袍,丝履轻盈若踏羽,袅袅娜娜而行,浑身散发出冰清玉洁的气息,随着清风徐来,道袍飘飘,仿佛来自姑射山的仙子。

  仅仅风情万种的几步,张清云便已来至面色沉凝的潘先德,他紧了紧自己手中的长剑,用力咽下嘴里有些发涩的咽液。

  即使他说得豪气,狂野无忌,真正面对纵横无敌的天下第一剑道宗师时,仍旧难免紧张。

  他的眼睛紧盯着张清云的全身,欲窥得一丝破绽,只是双目因瞪得太过用力而发酸,仍旧无法如愿。

  心中不断下沉,知道自己还是低估这位清微神剑,她周身盈盈若虚,竟有飘然出尘,远在云端之感,根本无法捕捉到她的气息。

  “干爹,那个人能挡得住张掌门几剑?”杨若男绝美的脸庞一幅兴致盎然的神情,摇了摇两只玉手攥着的大手,娇声问道。

  “那得看张掌门的心情喽!”萧月生温润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意,心下却仍在思量,这个潘先德定是化名,究竟是出自何派,难道还是萨顶教?

  张清云清冷如玉的脸庞平静无波,袅袅来至他几步远处,玉手按上款款柳腰间的月白长剑,一声龙吟声中,寒光一闪,一柄汪汪如泉的长剑出鞘。

  “请吧!”张清云淡淡瞥了对面的潘先德一眼,声音清冷,如同夏日里的一泓寒泉。

  场外的诸人登时心神一紧,近乎屏息凝气的望着场上的两人。

  长剑缓缓出鞘,潘先德脚下步伐亦是缓缓移动,并非向前,而是绕着淡定的张清云,欲通过改变方向,从而令对方露出破绽。

  张清云将似是流光般的长剑横于胸前,雪白的素手轻轻握着剑柄,在微风中衣襟飘动,丰姿如仙,对于绕到自己背后的潘先德理也不理,明眸微阖,似是入静。

  “有僭了!”周围的目光似是带着巨大的压力,潘先德终于无法忍耐,轻喝一声,长剑猛刺,直奔张清云后背。

  “当!”张清云脚下一旋,长剑顺势划动,划出半个弧线,恰撞上袭来长剑之背,发出一声脆响。

  通过身体的旋转,张清云这一剑的力量极猛,潘先德猝不及防之下,一股巨力自剑身传来,长剑不由自玉的向外荡开,身前空门大露。

  张清云的剑却仿佛并未受到影响,横斩顿变成直刺,宛如毒蛇,直奔潘先德敞开的空门而至,剑光一闪,其速如电,周围观战的诸人只觉眼前一花,已无法看清长剑的形状。

  “啊!”一场惨叫声响起,潘先德长剑落地,两手捂住胸口,双眼露出火焰般的恨意,满是不甘的死死瞪着缓缓收剑的张清云。

  张清云对于滔天的恨意视若不见,轻轻一抖长剑,“嗡”的一声龙吟声响起,寒光陡闪之下,剑尖处的鲜血登时脱离,恢复了一尘不染,宛如其主人一般无二。

  “啊!这么就玩完了?!”

  “呀,原来真的这么厉害!”

  “妈妈的,这个家伙是个绣花枕头哇!”

  “真是,看他这么横,还以为真有几分本事呢,竟然连一招也接不下,真是丢死人了!”

  “清微神剑,果然名不虚传啊!”

  “果然是天下第一剑法!”

  擂台周围的画肪内,观战的众人再也无法压抑下心头的震惊,议论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整个西湖仿佛都喧闹了起来。

  张清云对于人们的议论听若不见,对于眼前充满恨意的眼神视若不见,只是将一泓清泉般的长剑缓缓归鞘,玉脸清冷如旧,明眸却露出几分鄙视,冲着脚下已是一滩鲜血的潘先德淡淡说道:“不自量力!”

  “噗——!”一道血箭自潘先德口中射出。

  不停涌至喉间的热血再也无法压制,被这几个字一激,尽情喷洒而出,随着这般热血的喷出,他只觉浑身的精力似乎也被喷出,虚弱的感觉顿时攫住了他。

  “砰!”的一响,并不魁梧的身体仰天倒在了血泊中,他已陷入昏迷,人事不省。

  身体的受创倒不至于令他马上昏倒,但张清云的寥寥数字,却将其心神狠创,本是信心百倍,没想到竟一招也接不下,这般巨大的落差最伤人,再加上被对方一激,气血攻心之下,由不得他不昏迷。

  对于有些愤世嫉俗的张清云来说,没有趁着他无力反抗,再刺上一剑已经是大慈大悲了,他自己跑过来寻死,自是应该成全于他!

  至于是否会结下解不开的仇怨,她亦看得极开,将对手打败,便是与对方结仇,不管仇大仇小,只有自己不断努力,让对方不敢报复,才是生存之道,欺软怕硬,乃是人之常情。

  一道雪白的影子忽然闪现在众人眼前,一位身着雪裘的少女翩然出现在潘先德的身边。

  雪白的貂裘之中,她面容绝美,容光若雪,逼人之极,竟令人不敢直视,正是跟在萧月生身边的杨若男。

  张清云的这一剑并不足以致命,虽然已签过生死状,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并不想杀人,免得惹下麻烦。

  但若无人给昏迷中的潘先德止血,他必将性命难保,流血而亡。

  萧月生微皱着眉头,对于张清云的狠辣亦有几分不喜,轻轻拉了一下杨若男,轻声说道:“去把人救过来!”

  “好嘞——!”杨若男忙答应了一声,尚未站起,便已消失于舱内,干爹的吩咐,深得她心。

  擂台下的诸人只觉今天那半贯钱花得太值了!既能见到清微神剑那惊鸿般的神妙一剑,又能看到如此美貌绝色的女子,再看自己身边陪伴的女人,不由的索然无味。

  杨若男来到台上,先是向张清云裣衽一礼,甜甜的娇声说道:“若男见过姨娘!”

  待张清云虚虚一扶,她便俯下身来,葱白似的纤纤玉指飞快的点了数下,凌空虚点,潘先德伤口顿时止血,神效异常。

  “嘻嘻,姨娘,是干爹让我救人的哟!”杨若男探手按上潘先德软垂的手腕,一边对来到自己身边的张清云嘻嘻娇笑道。

  张清云转身瞥了一眼擂台下画肪中的萧月生,见他端坐于案后,温润的脸庞沉如水,微皱着眉头,望向自己的目光也是淡淡的,心中不由的一乱。

  “若男,快把他带过来吧!”萧月生不再望向张清云,似是不认识一般,冲着杨若男淡淡说道。

  他的声音清朗悠缓,但周围的人却无法听到,仅入张清云与杨若男之耳。

  虽对张清云生气,却不会耽误了正事,欲救此人,并非是他心慈手软,而是想通过读心术以察明其背景,寻出幕后之人。

  他自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却不喜欢女人心狠手辣。

第267章 音却

  杨若男舒了口气,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昏迷不晕的潘先德,闭着眼睛的他眉头紧皱,似是痛苦不堪。

  虽不改对他的厌恶,杨若男善良的本性却仍难免泛起几丝同情,挨了这一剑,想必一定很疼吧。

  杨若男转头瞥了画肪中端坐的干爹一眼,见他眼神冷淡,不敢再耽搁,转身对清冷的张清云嫣然一笑:“姨娘,若男要回去了!”

  张清云清冷如寒玉般的面庞泛出一丝温柔的笑意,点了点头。

  杨若男并未蹲下,只是平伸出娇小的右手,虚虚按在昏迷着的潘先德胸前,轻轻一提,他的身体顿然飘起,宛如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他身下,缓缓升起。

  杨若男伸手虚提着潘先德,鹿皮蛮靴轻点,如乳燕穿林,一掠而过,带着潘先德直接钻入了他们的画肪中。

  自杨若男翩然而至,倏然而去,兔起鹘落,宛如惊鸿一现,仅是几息间事尔,却天地陡亮,容光耀人眼。

  众人尚未自她绝美的风姿中清醒,眼前伊人已去,心中怅然之极,不由齐齐望向萧月生所在的画肪。

  湖面波纹起,周围的画肪已不自觉的开始荡动,似要转到一个能够看到杨若男的位置,擂台之下,开始隐隐骚乱起来。

  倾国倾城,便是美色所达之极至,杨若男集小龙女与杨过的优点于一身,再修以独特的心法,姿色之绝美,风华之盛,足以达到倾国倾城之界。

  美色动人心,心神被夺之下,大多数人竟忽略了杨若男无意间展现出的绝世武功,或倾慕至极,不敢生出一分亵渎之心,却要再看一眼,虽死无憾,或被迷得神魂颠倒,生出占有之欲,即使刀山火海,亦无畏无惧。

  外面的情形,萧月生虽未出舱,却已看到,尚未松开的眉头不由又皱了皱。

  他放下白玉杯,一具瑶琴蓦然在他两手之间出现,琴身幽紫,光华隐隐流转,却敛而不发,琴弦漆黑无光,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散发着神秘的吸引力。

  瞥了一眼优雅的坐到自己身旁的杨若男,萧月生懒懒的拨了一下琴弦,感受着琴弦的力量,以测其音准,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杨若男,以后出去啊,你还是戴着面纱吧!”

  郭襄已眼明手快的将桌上白玉杯挪开,让出地方,萧月生将幽紫的瑶琴端放到自己的身前。

  昏迷着的潘先德被安置在船头的床榻上,雪白无瑕的床榻上已被他印出一副人形血痕,受了萧月生的归元指之后,他虽未醒来,气色却已渐渐好转,醒来只是早晚之事。

  “哼,那多闷啊!……他们的定力真是太差了!”杨若男嘻嘻一笑,娇哼了一声,自雪白无瑕的貂皮裘衣袖中抽出手帕,月白的丝帕拭了拭并未沾上东西的小手。

  萧月生瞪了她一眼,低叹一声红颜祸水,摇头不语,两手抬起,手指已抚上玄黑的琴弦。

  “铮——!”

  宛如五石的硬弓被拉成满月,忽然放开弓弦所发之音,几有遏云裂石之威,亦如闷雷响起,令周围的喧闹顿然一肃,天地间一片宁静。

  即使是场内武功最深的张清云,气血亦不由汹涌鼓荡,几欲脱体而出,其余之人,更是不济,没有内力者毫无所觉,但凡有一丝内力,便只觉眼前发黑,一颗心砰的一跳,似要马上爆炸。

  周围缓缓划动的画肪顿然停止,即使是在远处,船上的人们也莫名的知道这声琴音是传自哪艘画肪,令他们深为戒惧,不敢再靠近,渐渐围拢之势顿破。

  但亦有几艘画肪,仍要往这边靠拢,他们被杨若男的风华迷得神魂颠倒,已达忘我之境,即使深渊悬崖,亦无所畏惧!

  “铮铮——!”

  琴音再次响起,声调变得舒缓,轻如小桥流水,几声之后,却再次升高,扶摇直上,高低之变,宛如翱翔于天际的雄鹰陡然飞下,掠过草原,接着再次冲上天际。

  起伏变化,总关人心,周围诸人只觉自己的心已不属于自己,随着琴音的高低而忽快忽慢,忽强忽弱,激烈时,砰砰心跳仿佛欲要脱离身体,低沉时,心跳微弱得似乎将要死去,如此诡异之情形,人们不由的生起绝望惊恐之感。

  就在人们即将崩溃之际,琴音忽停。

  随着琴音的停止,诸画肪上未直接瘫软在地的人寥寥无几,多数趴在地板上或呕吐,或颤抖,他们皆经历了一番由生到死,由死至生,知晓了何谓死去活来。

  自天空上望去,本是渐渐向萧月生的画肪靠拢的一艘艘画肪,如今忽然逆反了方向,俱是忙不迭的远离,他的画肪四周变得空空荡荡,清风吹来,清波粼粼。

  郭襄坐在萧月生的身旁,并未感觉到异样,亦未受琴音影响,反感觉得此曲极是美妙,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画面,一只矫健的雄鹰在高达百丈的瀑布旁戏水,忽高忽低,自由翱翔。

  她并不知姐夫究竟为何抚琴,而且只弹了半曲便收回了瑶琴,但见过姐夫太多的古怪,也抱以见怪不怪之心,仅是静静欣赏,并未多问。

  随着琴音停止,杨若男睁开明眸,放下白玉杯,轻轻跃至舱外,往四周打量了一下,见到空旷的周围,又回到干爹身边,嘻嘻笑道:“干爹,太狠了吧?!”

  “现在不狠,难道等到火苗窜起来再狠?”萧月生没好气的瞪了杨若男一眼,两手离开瑶琴,轻抿了一口碧芜酒。

  “若男,怎么回事?”郭襄听不太懂父女两人的话,瞥了姐夫一眼,轻声问杨若男。

  “干爹弹琴把人都给吓跑了!”杨若男轻吐了吐嫩舌头,娇俏的回答,又白了萧月生一眼。

  郭襄并非迟钝之人,一点即通,马上明白,不由笑了笑,打量了一下杨若男的玉脸,轻声笑道:“都怪若男你太过貌美!”

  “难道真的得戴着面纱吗?”杨若男左手葱白似的小手指挠了挠美丽的眉毛,有些苦恼的问郭襄。

  “嗯,还是戴着吧!”郭襄看了一眼萧月生,对杨若男点了点头,抿嘴笑了笑。

  出了这些事,今天的擂台也就到此为止了,太阳尚未落山,人们便已渐渐的散去,回想之时,感觉恍如一梦,真实而虚幻。

  张清云被杨若男拉着过来,乘同一艘画肪返回临湖居,她的两个弟子段紫烟与秦思莹也跟了过来,不大的画肪颇有挤满之感。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难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画肪内被数种幽香填满,萧月生坐在她们当中,拿着一卷书,悠然自得的欣赏,对周围的莺声燕语听而不闻,似是在锻炼自己的定力一般。

  只是,萧月生与张清云两人仅是眼神相撞了一下,自始至终,再未接触。

  张清云清冷的性子,话本就不多,平日里与萧月生在一起时,萧月生往往以目光去捕捉她的目光,通过眼神交流。

  所以两人间的异样,画肪上的众女并未觉察出来。

  秦思莹穿着月白的夹袄,湖绿的百褶群,若非腰间的长剑,便是一个亭亭玉立,娇美可人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