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里的道士 第1246章

作者:萧舒

  萧月生随后的十几天里,他亲自出了一次镖,并不是很远,仅是十来天,便一个来回完毕。

第4章 太极

  傍晚时分,在萧月生的小院里,夕阳斜晖溢满,染成了金红色。

  正厅台阶下摆着两张矮几,一左一右,萧月生垫着蒲团坐在台阶上,徐铮与马春花坐矮几旁。

  大黑狗明月趴在萧月生脚下,呼着舌头,不时仰头看萧月生,似乎想看看他在想什么。

  萧月生正在传他们三字经。

  他说话不急不徐,温和而从容,脸上虽淡漠,目光却温润。

  他左手拨动一串檀木佛珠,随口而说,娓娓道来,吐字如珠,声音清朗而柔和。

  马春花一身碎花薄衫,拄着胳膊,手托下颌,怔怔望着他。

  秀美的眸子里,目光朦胧,迷离一片,显然已神思不属,游于千里外。

  “不学啦!不学啦!”徐铮忽的推案而起。

  萧月生淡淡一瞥,心下暗笑,这个徐铮,能忍到现在,倒是难得,性子虽躁,却也并非不可救药。

  徐铮瞪大眼睛:“这些酸掉牙的玩意,学了没用,花这功夫,不如练功!”

  “师兄!”马春花忙拉他裤脚,薄怒带嗔。

  徐铮见师妹薄怒,口气一软,放低声音:“师妹,你识字罢,我要练功,咱们保镖的,功夫练好了最重要!”

  “爹爹的话你不听么?”马春花白他一眼,娇声哼道。

  徐铮气势再矮,低声道:“师妹,你去跟师父说说,好不好?”

  “要说你说,我才不管!”马春花轻嗔,低声哼道:“你对先生如此无礼,被爹爹知道,难逃责罚!”

  徐铮冷笑一声,瞥一眼萧月生:“他不过是个郎中,师父偏偏好吃好喝的供着,真是……!”

  “你住嘴!”马春花忙叱道。

  她忙看萧月生,见他脸色淡漠,仍旧是不冷不热,起身道:“先生,我师兄鲁莽,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萧月生无喜无怒:“他既不想学,就练功去罢!”

  “先生……”马春花忙站起来,要求情。

  萧月生摆摆手:“你师兄说得不假,与其耽误功夫识字,不如好好花时间练功,你识字也就够了。”

  “还是先生明白事理!”徐铮大喜过望,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刚才有些过份了。

  萧月生摆摆手,淡淡一笑,指了指院门。

  “那好,我先走啦,师妹好好学!”徐铮忙不迭的转身便走,生怕萧月生改变主意。

  “师——兄——!”马春花小蛮靴猛跺,看着徐铮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影。

  “先生,师兄他……”马春花小心看着萧月生。

  “继续。”萧月生淡淡道:“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这一句你可都识得了?”

  ……

  马春花出了萧月生小院,披着霞光,径直去了演武场。

  演武场位于镖局的东边,是一块儿方圆十几丈的平坦地方,空荡荡的,仅有几排兵器架子,还有一些石锁等物。

  此时,演武场上,热闹非凡,夕阳余晖中,镖师及趟子手们正热火朝天的练功,呐喊声阵阵,夹杂着金铁交鸣声,是有人在切磋。

  马行空大马金刀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背对阳光,右手转着两颗铁胆,叮啷作响,闪闪发光。

  他双眼炯炯,精芒四射,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威风凛然。

  “爹。”马春花走上前。

  马行空转身,笑呵呵道:“春花,读完书了?”

  马春花轻轻点一下头,转身看一眼正在练拳的徐铮,咬着艳红的下唇,轻声道:“爹,师兄他不读书了。”

  马行空皱眉,扫向徐铮,徐铮正在全神贯注,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像模像样,他问:“道长怎么说?”

  “先生说,不读书也罢,他认字不如练功。”马春花道。

  “嗯,先生既这么说,就这么办罢。”马行空抚着几络须髯,点点头道。

  “可师兄对先生颇为无礼!”马春花哼道。

  “嗯——?!”马行空眉头一皱:“果真?!”

  马春花重重点头:“师兄他对先生说话一点儿不客气,瞧不起先生!”

  马行空一拍扶手,脸色一变,勃然大怒:“铮儿,给我过来!”

  他个子瘦小,却声如洪钟,震得整个演武场嗡嗡作响,人们动作一滞,转头望去。

  徐铮正练得全神贯注,没有听到,双拳呼呼作响,身法矫健,颇有几分火候。

  “春花,去唤你师兄过来!”马行空吩咐一句,转身便走。

  ……

  徐铮与马春花来到后院,马行空的院子中。

  马行空站在院子当中,花圃旁的空地,见他进来,沉声问:“铮儿,你不打算读书了?!”

  徐铮小心翼翼道:“是,……师父,弟子不是读书的料,资质驽钝,让师父失望,更不敢分心。”

  马行空冷冷扫他两眼,徐铮低着头,惴惴不安。

  “嗯,你这般想,也算不得错。”马行空开口,哼了一声:“可是,你竟对观澜道长无礼,快快去磕头道歉!”

  “师父?!”徐铮睁大眼睛,一脸惊讶。

  “瞪眼睛做甚?!”马行空瞪他一眼,哼道:“观澜道长妙手回春,仁慈宽厚,谅不会跟你计较!”

  “可是……”徐铮不以为然,道:“他只是个郎中罢了!”

  “你若受伤,还得靠他救命!”马行空哼道,倏的出腿,迅捷而突然,把徐铮踹出一丈远:“给我老老实实请罪去!”

  徐铮在地上打个滚,鲤鱼打挺,站起身,脸色怏怏,叹道:“弟子遵命!”

  ……

  萧月生半倚在榻上读书,这是一间雅致的小屋,由马春花所布置,她虽是江湖女子,却是心细。

  窗下一轩案,案上有一兽炉,飘出袅袅细烟,屋里幽香缭绕,泌人心脾。

  这种香气,对人体极有益处,乃是萧月生所制,有固本培元,增强体质之效。

  灯光温柔,笼罩着他,他忽然放下书,下了榻,推开窗户,一阵清风吹进来,拂动他的道袍。

  忽然之间,他心中升起一丝惆怅与孤寂,眼前刘菁众女的影子闪现,随即又是完颜萍她们,一张张玉脸,仿佛一朵一朵鲜花在眼前绽放,美得惊人。

  “唉……”幽幽叹息一声,他推门出去,来到院中。

  大黑狗明月自狗窝里跑出来,来到他脚下,摇头晃脑,撒着娇,想让他摸摸自己。

  萧月生微微一笑,心生一丝温暖,弯腰摸摸它的脖子,舒服得它闭上眼睛。

  蛐蛐声叫个不停,越显幽静,夜凉如水,月色朦胧,明天看来有一场大雨啊,他起身看了看天色,叹息一声,负手在院中踱步。

  忽然,他神情一动,扬声道:“进来罢!”

  门被推开,徐铮在门外徘徊良久,听到萧月生招呼,只好下定决心进来。

  他一直过来,明月听得他声音,只是呜呜两声,没有叫。

  月光下,他光着膀子,腰带上插着一段儿藤条,大步进来,直接跪倒在地:“先生,弟子白天犯混,负荆请罪来了!”

  萧月生微微一笑,摆摆手:“起来说话罢!”

  徐铮道:“先生若不原谅,我便不起来!”

  萧月生淡淡道:“些许小事,不值一提,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严重了!”

  “这么说,先生是原谅我了?!”徐铮抬头问。

  萧月生点头:“嗯,起来说话罢。”

  “这便好!”徐铮大喜,双腿一用力,“腾”的直挺挺站起来,拍拍膝盖的土,一抱拳:“那我走啦!”

  说罢,转身便走,如一阵风,一下消失不见。

  萧月生怔了怔,摇头失笑。

  这个徐铮,真是个楞头青,显然是被马老爷子逼着来的,不情不愿,心下还是看不起自己。

  “师兄……”远远传来马春花的声音,脚步声渐进,她盈盈走了进来。

  月光下,她穿着一件缀花小袄,下面一件藕合裙子,多了几分温柔妩媚之意。

  “先生,我师兄他来赔罪了罢?”马春花柔声问。

  萧月生点头一笑:“嗯,刚来过。”

  他虽是微笑,却甚是淡漠,也不邀请她进屋坐,问:“天色不早,你该回去了。”

  马春花本想走,闻言却改了主意。

  她过来,是看看师兄来没来,赔师兄的热闹,却晚来一步,没有看上,甚感遗憾。

  她如花似玉,平常在镖局,也是众人的掌上明珠,或是巴结,或是讨她喜欢,如萧月生这般冷漠的,一个没有。

  “先生,你不怪罪师兄罢?”她歪着脑袋,眨眨明媚的眼睛。

  萧月生转身,淡淡道:“芝麻大点的事,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你不想睡,我想睡了!”

  说着话,往屋里走去。

  马春花上前一步,身法轻盈迅捷,忽然出现,挡在萧月生跟前,笑盈盈道:“不愧是先生,大人大量!”

  萧月生眉头一皱,伸手一拨,将马春花拨开,跨步进了屋子,直接关上门,屋里传出淡漠声音:“明天再见罢。”

  马春花怔怔站在那里,眨着明眸,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