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故事仅仅只是故事而已，或许很动听，但终究也只是动听罢了——类似的故事安德烈主教不知道听过多少，那些乡野间信奉其他神明的蛮子们一样会讲故事，并且有的讲起来比教士们讲得还好听。
但是他会相信那些故事吗？
如果他会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故事，他也就不会坐在这个主教的位置上了。
作为这个边陲小镇中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安德烈主教虽然没有那些大城市来的教士们有学识，但是他却不是傻子——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归顺了教会，只因为教会能带来知识，能带来财富，能让这片地域脱离蒙昧走向文明。至于其他神明……那些大大小小的教派除了拿刀的汉子什么都给不出。
但是拿刀的汉子，他从来都不缺。
他是这片地域的主教，也是这片地域的头儿——方圆几十里，最能打的就是他，最狠最凶的就是他手下的小伙子，正是因为手底下有着一支能打能拼的队伍，他才成功地抢到了这个主教的位置，从而和南方的文明世界建立了联系。
曾经见识过那些繁华的世界，他又怎么可能只甘心窝在这个穷乡僻壤。
“所以你更要小心那些恶魔，你这样的信徒最容易受到恶魔的诱惑。”
安德烈主教的面前，有俊美得不似常人的青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你，好自为之。”
“谨遵您的教诲。”
安德烈主教连忙躬身行礼，随后目送着那个打扮成朝圣者的身影离开。
安德烈主教并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也不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当那个人当着他的面显现出圣光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绝对是他惹不起的人物了。有些事情知道太多了并不一定是好事，他当年在南边当用佣兵的早就已经深有体会了，更何况他现在还在为教会做事，更不能有太多的好奇心。
有些时候，好奇心太多是真的会死人的。
但这仍旧不代表他会相信恶魔的存在。
是，圣光他见过，那种超越了刀锋的知识也是他选择教会的重要原因之一。可恶魔这种事他仍旧没有亲眼见过——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可以和恶魔大战一场，用那些比野兽还要恐怖的怪物试试自己如今的斤两，可是……恶魔真的存在吗？
未必吧。
如果真的有恶魔，为什么他从未见过？
那些恶魔是不是就像伪神一样，仅仅只是传说故事？是不是教会用来恐吓信徒的手段？或许这种恐吓对于别人有用，但那些所谓的恐怖又怎么可能吓得倒他这种真正的战士？
“什么恶魔……”
看到那个朝圣者打扮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安德烈不屑地啐了口唾沫，随后转身离开。
“好好把资源投进来不就完了，还硬要跟老子扯什么……”
安德烈愣住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颗他从未见过的头颅。
是一颗生着扭曲尖角的恐怖山羊头。
“小子，你刚才好像在说恶魔？”
筋肉虬结的强壮身躯张开了漆黑的膜翼，锋利的三叉戟直接指向了安德烈的脖子。
“你好像很不服气……不过你的躯体倒是不错，看起来有点食欲。”
“我……”
安德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
身体僵硬，声音在颤抖，喉咙中像是被塞了木头，双腿之间更是隐隐淌下了热流……扑面而来的硫磺气息让他辨认出了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但他却怎么也没办法将腰间的钉头锤拿起来了。
太恐怖了，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这种恐怖的怪物，怎么可能是人能斗得过……
“恶魔！我抓到你了！”
铮
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爆喝，有三柄锐利的长剑如同飞刀一样从远方直射而来，直接将漆黑的三叉戟猛地砸开！
“别想伤害我们的主教！”
“呵呵呵呵……”
羊头恶魔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笑声，而口中所所处的话语更是惊得安德烈冒出一身冷汗。
“你来晚了，这个人类，已经是我的人……”
“别相信他！”
遥望着那个拔剑直冲而来的黑发男人，自觉被坑了的安德烈连忙放声大喊。
“我没有被腐化！我还是正常的！求求您别相信他！救我……”
“你……”
黑发的男人深深地看了安德烈一眼，随后再一次凭空抹出三把利剑，以一种古怪的方式夹在了指缝之中。
“我相信你，这点时间恶魔还来不及侵蚀一个主……死！”
铮
话音未落，三柄利剑脱手而出，直接钉在了恶魔的额头上！
“什……”
狰狞的恶魔满脸的不可置信，即使满脸的鲜血都掩盖不住那惊愕的面容。
“你凭什么杀我！我的老大是天使！都是祂让我做的！你凭什么……”
嗤
狰狞的恶魔直接化为一道黑烟向远方蹿去，再也不管落在地上的安德烈了。
而黑发男人也没有再搭理安德烈的意思了，只是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安德烈的视线之中。
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着的硫磺气息，似乎还述说着，他刚才确实亲眼见识到了恶魔。
还有……
他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第五百二十四章 南下
“什么？有天使背离了神的信仰？”
正飞在半空中搜索恶魔痕迹的英俊青年吓得直接落在了地上，他很难想象那到底是多么巨大而恐怖的事端。
不过好在事实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他刚才不过是听错了而已——并不是有天使背离了神的信仰，而是有恶魔说有天使背离了神的信仰……说起来或许很绕，但实际上确实是两码事。
简单来说，神并没有怀疑过天使们的忠诚，仅仅只是有恶魔在凡人的面前造谣说恶魔之所以存在都是因为天使们的授意而已，所有天使行事的时候记得注意一下，另外发现了造谣的恶魔之后切记抓到活口，问出背后主使。
和信息一同发来的还有一个图像，图像上描绘着一个生着扭曲尖角的山羊头。
“我……”
他说不出话了。
这个山羊头，他是认识的。
这就是跟在那个魔鬼旁边的低级恶魔，原本他还以为这不过是个跟班就没太在意，可现在来看……这个跟班居然敢做出这种事？
脊背一阵恶寒，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个谣言中蕴含着的强烈恶意。
哪怕神并没有因此开始怀疑天使们，他们在凡人那里的威信也要开始有些动摇了——更何况恶魔话语中还隐隐指出了有天使已经堕落，却好死不死地偏不说出到底是谁堕落了，任何一个天使都有可能被当成堕落的叛徒，他们再去人间做事的时候再也不可能有以前那样一言九鼎了。
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据，仅仅只需要怀疑就已经够了。
凡人们会开始怀疑天使，而天使们也会反过来开始戒备凡人，原本友好的平衡已经开始失衡了，但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一条谣言而已——而这也让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他曾经以为可以给他带来乐子的身影。
“还真是有乐子啊……”
他的脸色阴了下来。
原本他以为那个怪物仅仅只是用欲望勾引凡人而已，没想到那个怪物反而开始选择散播混乱——并且一击即中。仅仅只是一道谣言都能制造出这种后果，那个怪物简直就像天生就适合散播混乱一样。
至于这道谣言……反而不重要了。
他甚至可以想想出那个魔鬼发出的嗤笑声，如果他继续追查下去的话一定会中了那个魔鬼的圈套——谣言或许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后果，但谣言本身对那个魔鬼却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他选择继续追查下去，那个魔鬼说不定早就去到了那些大城市，去到了那些人口众多的地方，将那些原本属于神的信徒都……
“等等。”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是了，那个魔鬼既然这么擅长以谣言来散播混乱，那么最适合那个魔鬼发挥的地方会是哪里？
“我抓到你了……”
再次确认了一遍那个魔鬼的气息，他直接腾空而起。
随后向着南方飞去。
“别想逃！”
“啪！”
郁郁葱葱的林间，打扮成朝圣者的楚难和隐去了身形的布鲁兹击掌相庆。
事情的发展他们没有去了解——在楚难眼里，那种事情也没必要知道。他只是让布鲁兹帮忙带了一次节奏而已，至于节奏之后会如何发展……跟他有关系吗？
泼完脏水之后赶紧跑才是正理，并且能匿名绝对要匿名，反正无脑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必须要在正主堵上门之前跑路才行。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不能再继续在那里露面了。”
似乎是因为心情不错，楚难甚至还给迷惑中的布鲁兹解释了一句。
“如果看得到我们的话，我们就要穿帮了……暴露的信息越多就越没有神秘感，越不会被当回事，所以我们现在离开，那些人才会瞎想乱想，节奏才能带起来，你明白吗？”
“我……懂了。”
布鲁兹隐约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是细想起来却总感觉还有点不明白的地方。
只是他自己都说不明白这点困惑到底在哪里，因此也就没问出来。
更何况他也不敢问，之前每次他表达疑惑的时候都会挨揍，现在他已经不敢问任何话了。
“懂了就好，懂了就好……”
楚难笑眯眯地拍了拍布鲁兹的羊头。
他现在在做的其实也是同样的事情。
给出解释，但是也会给出拳头，既要保持自己的形象不会在恶魔心里产生过多的恶感，又要让这个恶魔知道自己的厉害——说白了就是把这头恶魔直接给打成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是他唯一能放心让这头恶魔待在身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