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什么！”
托塔天王还没回过神来，远方那披着月白僧袍的和尚却先惊呼出声。
“孙悟空！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你阴……”
嘭！
铁棒猛地伸长，直接将和尚脱口而出的话打回了肚子里。
“大人谈事情，小孩子别插嘴。”
收回铁棒，孙悟空轻轻摇头。
正在气头上的他懒得搭理这些不知好歹的妖怪们，现在唯一能约束他的也就只有刚才紫月真人给他的告诫了。
告诫不长，只有七个字。
“杀人放火受招安！”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过场 登天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说什么都打不过的，只有投降才是唯一的生路。”
那场草草结束的大战之后，紫月真人在水帘洞内厅对着楚难，孙悟空还有姜流儿侃侃而谈。
战争在孙悟空认输的那一刻就已经终结了，剩下的只不过是互相收敛尸体而已。妖怪们留下了一千多具尸体，大多都是被天兵们杀死的，而天兵们则留下了五千多具尸体，大部分都是牛魔王、狮驼王还有鹏魔王这三个大妖下的手——这三个绝世大妖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了什么叫真正的勇冠三军战场无双。
然而他们杀得再多，也比不上孙悟空棒挑哪吒，拳殴托塔天王来得威风。
“干得不错，但是这种事意义不大。”
紫月真人轻叩石桌，为孙悟空的行为做出了定论。
“杀了哪吒，还能有金吒，木吒。杀了托塔天王，还能有增长天王，持国天王……好吧，就算悟空你能应付，你背后的猿猴们能应付吗？哪吒即使仅仅只是玩耍的心态，杀你近半部属也不过才用了半炷香不到的时间。你能天天都护在这些猿猴身边吗？”
“是啊……”
一口香蕉下肚，孙悟空叹了口气。
天兵天将占据了绝对的数量优势，而这也是他最大的劣势——先不说外面那些杂牌妖怪们根本靠不住，就算靠得住也没办法和兵强马壮的天兵天将正面抗衡。
所以哪怕他再怎么想杀了哪吒，也必须留对方一条性命，这样至少能保住一个和谈的机会。
然而和谈归和谈，单纯的低头和谈却是行不通的。一味的退避代表着软弱可欺，只有先亮过拳头证明自己不好惹之后，他说的话才有分量，才会有人听。
杀人放火受招安，最难拿捏的反而是“杀人放火”。
“在这一点上悟空你做的不错，作为天庭一线战力的哪吒被你单挑废掉，托塔天王直接被你乱拳打破了胆气。在这种情况下你主动请降，好歹也能争取到一些话语权了……啊，也不全是好事。”
似乎想起了什么，紫月真人挠了挠头。
“天庭大概会调你上天为官……你那段时间的日子可能会不太好过。”
“……上天为官？”
楚难心中莫名的一突。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等等，师兄不一定非得上天为官吧？明明已经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说着说着，楚难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这是妥协……就算能讨价还价，最多也就是能让天庭不在明面上征伐花果山而已。我还在，花果山就是叛逆。我上天为官，猿猴们就能跟外面那些妖怪们划清界限。”
又剥开一根香蕉，孙悟空忍不住摇头叹息。
“好吧，是暂时划清界限，紫月师兄你不用说了，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知道就好。”
紫月真人苦恼地揉着眉心，满脸疲惫。
“天庭最多妥协一时以作权宜之计，但是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一个跟天兵起过冲突的花果山的……更何况那三个妖王在外面杀了那么多天兵，仇怨已然结下，悟空你就算说那些妖怪和猿猴没关系，天兵也不会信的。”
“他们需要一个发泄怒火的方向，不需要在意那个方向上都有谁。”
紫月真人说到这个地步，楚难哪里还不清楚，这次停战压根就不是什么结束，而是另一场更大战争的开始。
“……师兄，这个你带上。”
楚难迟疑了一下，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纸盒。
【狼牌香烟（15/20)】
“上了天之后，见到好说话的神仙就给他散一根，多个朋友多条路，别让自己过得太难受。”
“……好。”
孙悟空也不矫情，直接接过了纸盒，不过却并没有着急收起来，而是从纸盒里摸出了三支香烟，递给了楚难和紫月真人。
昏暗的岩洞中，三个男人就这么坐在石椅上，沉默地抽起烟来。
烟头一明一灭，谁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意思。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支烟抽完，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滔滔大势之下，众生皆为蝼蚁。
孙悟空突然想起了那个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的和尚。虽然那个喜欢穿月白僧袍的和尚说话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邪气，但这一刻，孙悟空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其实没错。
他确实不信命，但是不信命又能如何呢？
该来的终究会来，但他的手中却没有任何筹码，唯一能被押上赌桌的，是自己的性命。
就像是曾经身为普通猿猴时那样，遍地都是豺狼虎豹。这些饥渴的猛兽们追寻着血肉，像他这样的猿猴不过是会走动的食粮。面对那些锋利的爪牙，猿猴根本没有任何活路。
世界是森林，周围的一切都是敌人。
“悟空，你去了之后不用担心这边，我和楚师弟会把猴子们管起来……咳咳！”
紫月真人无师自通地抽了口烟，却被呛得直咳嗽。
“咳咳！总之，做你想做的，大不了你回来，咱们一块再打。”
“……好。”
看了一眼手中的香烟，又看了看面前的紫月真人，孙悟空沉默了一下，随后摇头哂笑。
一个猿猴当然是食粮，可他现在又怎么是孤身一人？
有这些志同道合的兄弟们在身旁，别说虎豹，就算是漫天仙佛又能如何？
他们想要碾死自己这只蝼蚁，那他就更要闯出一条活路来给他们看！
“谢了，紫月师兄，楚师弟。”
孙悟空不复刚才那副阴沉模样，而是笑着拍了拍楚难和紫月真人的肩膀。
“兄弟们……不。”
像是想起了什么，孙悟空摇了摇头。
“叫兄弟倒是显得有些江湖气了……志同道合，还是干脆叫同志吧。”
说着话，孙悟空在楚难惊愕的目光中放下了香烟，随后揽着紫月真人和楚难的肩膀，使劲抱了抱。
“同志们，我走了！”
“卧槽！师兄你……”
楚难刚想说些什么，孙悟空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只剩下半根尚未熄灭的香烟静静地躺在石桌上。
冒着袅袅的青烟。
第一百八十三章 水帘洞第一次常务会议
孙悟空最终还是走了。
猴子离开的时候排场很大，那些曾经在花果山不可一世的天兵天将们不得不捏着鼻子对这个妖王夹道欢迎——不过也还好，毕竟这妖王没有直接出手跟他们打，互相之间倒是没有直接的怨恨。当然，被猴子下手锤过的哪吒和托塔天王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但不管再怎么不好看，他们也不敢表现出什么愤恨来。
因为在他们的头上，还压着一个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人。仙风道骨，笑起来很有亲和力，真有什么得道真仙的话大概也就是这副模样了。即使以孙悟空如今满腔怒火的样子，见到太白金星那副笑脸之后也不知不觉地平淡了一些。
但前来观礼的楚难和紫月真人看得出来，尤其是在太白金星若有若无地和他们对视了一眼之后，属于不同阵营的双方很快都明白了彼此隐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
“饶你们一次，但是你们不会有未来。”
“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我们接着。”
当然，明白也仅仅只是明白而已，表面上他们还是和和气气地互相寒暄。紫月真人向天庭表达了花果山猿猴想要好好耕田脱贫致富的殷切期盼，并希望天庭能帮助花果山的猴子们为本地的瓜果特产打开销路。而太白金星也笑眯眯地表示这虽然不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但回到天庭之后一定会向上面禀明花果山众猴的拳拳之心。
总之，宾主尽欢，一派和气。
但天下终究无不散之筵席。
孙悟空走了，花果山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以后所有的会议，你都在旁边负责记录下来。”
随口给旁边没什么存在感的姜流儿找了点事干，回到水帘洞的楚难直接瘫回了石椅上。
太累了，和太白金星这种级别的对手打哑谜简直就是对自己的折磨，他宁可出去跟那个同为玩家的和尚再打上三百回合。
“不过好在勉强在明面上把猴群从外面那些妖怪里摘出去了，未来一段时间里天庭不方便直接对水帘洞动手。”
“别太安心，太白金星没有放过我们的意思。”
紫月真人摇了摇头，随手掰开一个火龙果。
“现在只能说勉强保住了这个摊子，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
“是啊……”
楚难忍不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