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第508章

作者:关关公子

  许不令腰间长刀再次出鞘,转身就架在了关鸿卓的脖子上,眼神冰冷,怒声道:

  “凭老子手上二十万西凉军,够不够?

  三万西凉军就在长安城外,一个时辰就能入长安,凭你长安城几万御林军,也想把老子千刀万剐?”

  咻咻——

  正说话间,太极殿外的雨幕中,升起几只传讯烟火,由近至远,直至长安城外天的尽头。

  很快,雷霆般的轰鸣声从及远处传来,停靠在渭河沿岸的两艘炮船,对着长安城的城墙发起了炮击。

  杨尊义在渭河以北的三万步卒,也在雨幕中抽刀,朝着长安城海潮般的压了过来。

  满朝文武在炮火声中瞬间清醒,满嘴的脏话当即收了回去,只剩下眼中的错愕于惶恐。

  许不令提着单刀,转而指向满朝文武:

  “老子带兵平四王,死伤无数将士,宋暨禅位于四王,我葬身在南阳、襄阳的将士,命谁来赔?!”

  “你……”

  群臣退开几步,咬牙却没敢出声。

  许不令提着刀环视周边:“北边打到黄河边上,四面八方都在起义,你们他妈还当自己是天朝上国、中原霸主?

  被北齐和四王打的抱头鼠窜,也有脸对老子指手画脚,我杀了皇帝又如何?

  你们他妈还不明白,这天下是老子说了算,不是他宋暨!

  我今天就是把满朝文武屠干净,你以为谁能过来救你们?

  被打的快要跳黄河的郭显忠?被挡在襄阳城外的楚王?还是饭都吃不饱的蜀王?

  能救你们的也只有老子!

  基本没了你们这帮吃闲饭的,你们以为老子组不出第二个朝廷?

  今天我拥立新君,宋暨鬼迷心窍胡乱传位,我杀他又如何?

  你们想为宋暨舍命尽忠,尽管来便是!

  我他妈今天就单人一刀站在这里,整个长安百万人,又能奈我何!”

  声若雷霆,震耳欲聋。

  满朝文武在滔天杀气之下,被震的说不出话来,都懵在了原地。

  殿前武士和太监,连上的胆量都没有,皆是站在角落瑟瑟发抖。

  殿中鸦雀无声,殿外暴雨倾盆,淅淅沥沥的雨幕,似是把太极殿和外面的整个天下都隔绝开来。

  许不令扫视群臣一圈儿后,无一人敢对视,收刀入鞘,大步走出宫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朝臣心惊胆战的看着许不令扬长而去,直至消失在雨幕中。

  外面的炮声愈来愈烈,御林军跑进大殿,正想禀报渭河以北西凉军冲过关卡渡河,瞧见金殿上方得场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群龙无首,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去看靠在龙椅上早已闭目的宋暨。

  萧楚杨沉默了许久,才把心里的波澜压下,转头看向文武百官:

  “把门关起来,封锁宫城严禁出入。圣上龙体有恙,送回后宫修养;陆承安,你即刻去国子监,接皇长子宋玲入宫……让城外的禁卫军都撤下,放西凉军进城,不然也是白死。”

  群臣呐呐无言,许不令虽然走了,但刀还架在脖子上,他们能说什么?

  陆承安没有言语,转身就走出了大殿;崔怀禄连忙道:“我也去……”只可惜萧楚杨信不过崔怀禄,抬手就把他给拉住了……

第五十九章 风雨不止

  霹雳——

  苍穹之上雷云闪动,巍峨长安,笼罩在暴雨与阴霾之下。

  宫门一道道关闭,不清楚内情也不敢瞎猜的御林军,在上级的催促下来回奔走,封锁了皇城各个出口。

  朱雀大街的尽头。

  身着白衣的许不令,手持黑伞遮住雨幕,站在宫门前,抬眼看向天空,脸上无喜无悲,只带着几分恍惚。

  世人常言,人到最后,都会活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也往往走到那一步后,才会明白何为‘无可奈何’。

  传位给魏王,内乱自解;集举国之力御北齐,可退外敌。

  宋暨以自己一脉的皇统为代价,全了大义。这份无私的慷慨,能安百姓、安边军、安藩王、安门阀,却独独把肃王一脉逼上了死路。

  许不令能如何?

  便如同宋暨一样;若天下太平后,许家被斩草除根,要这天下太平何用?

  宁教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这句话听起来很自私,可在这个家天下的世道,站在这个位置,无私除了换来刀斧加身,还能换来什么?

  哪怕是魏王继位,许不令到最后也会反宋氏,等宋氏稳定脚跟再动手,只会死更多人,所以没办法。

  霹雳——

  大雨倾盆而下,砸在朱雀街的青石地砖上。

  城外炮火轰鸣,天威之下,千街百坊的百姓都躲回了屋里,整个长安仿佛成了一座死城。

  皇城外,统领御林军的中尉府公孙明,冒着大雨跑到宫门前,上前就是俯首一礼:

  “臣,公孙明,参见世子殿下!皇城九门,均已依萧相之命封闭……诶?”

  公孙明话没说完,许不令已经撑着伞遥遥走远,他站在雨中表情微僵,张了嘴张嘴,却没敢说啥。

  只是,许不令在朱雀大街上走出几步后,清朗嗓音传了回来:

  “去京兆府,接任京兆尹一职,辖长安周边十县;派禁卫军协助西凉军封锁京师出入要道和百官府邸,无萧相首肯私自离京者,可先斩后奏。”

  “哎呦!”

  公孙明浑身一震,急急忙忙跑到许不令背后,诚惶诚恐:“这怎么好意思,世子太客气了,卑职不求高官厚禄,能替世子殿下鞍前马后,便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许不令脸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与平淡,偏过头来:

  “那算了?”

  “呃……”

  公孙明神色一变,严肃道:“世子放心,卑职定不辱命。嗯……世子可有看不顺眼的官吏?抄家这事儿卑职在行,男的抓进天牢,女眷先送世子府上,让世子过目……”

  许不令脚步一顿,转眼看向公孙明:“你再多嘴半句,先把你家闺女送去王府。”

  还有这种好事?!

  公孙明一拍手掌,正想开口说话,却见许不令眼神微冷,当即就站直了几分,抬手抱拳,然后快步跑了下去。

  许不令持着伞,缓步走向皇城附近的大业坊。

  行至半道,岳九楼和几个王府门客,冒雨而来。

  岳九楼文袍上有些许破损,血迹斑斑,手里提着个盒子,走到跟前,沉声道:

  “宫中事变后,宋暨的死士丙从东门离开皇城,在东郊被我截下,身上带着送给魏王的传位诏书和传国玉玺。除此之外,再无他人离开过宫城。”

  许不令轻轻点头:“父王那边如何了?”

  岳九楼叹了口气:“王爷几日前,已经从肃州秘密出发,赶往关中,最多十天就能抵达。不过,王爷和世子妃的意思,都是兵围长安,逼宋暨退位拥立新君;世子当朝下克上杀了君主,即便捂得再严实,王爷和世子,往后百年千年也定遭非议……”

  许不令持着伞缓步前行,摇头道:“宋暨连一脉皇统都不要,传位于魏王。诏书传出去,西凉军就没有留在中原的理由,不这么做,拦不住。身后事自有后人评定,我等当下该考虑的是身前事。速战速决,平息四王之乱,莫要因此举让天下四分五裂,将战火拖延太久。”

  岳九楼也知道如此,微微点头:“待皇长子登基,便会以新君之名,号令四王收兵。不过四王是假借大义之名起兵篡位,肯定不会听从,还会继续打。北疆那边,郭忠显家族老小皆在关中,肯定会听新君调令继续镇守北疆;辽西都护府的王承海则不一定,据探查,王承海在京中的至亲已经被秘密送走,只留了偏房和丫鬟家丁掩人耳目;无后顾之忧,王承海很可能舍弃幽云之地,率辽西军汇入四王旗下……”

  许不令叹了口气:“总不能指望四王不战而降,若是降了,整个天下照样是军阀割据一团乱麻,能一次收拾干净最好。这些事和萧相商量即可。”

  岳九楼见此,也不再多言,躬身一礼后,便带着王府门客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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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侧。

  长安城在夏日暴雨中一片死寂。幽深小巷内,王府门客身着便装,守卫着各处角落。

  小院大门紧闭,夏日暴雨自青瓦间落下,形成一道水帘。

  水帘后的屋檐下,放着一张小板凳。崔小婉头戴斗笠,在雨幕后抬起眼帘,眺望着远方的皇城。

  宁清夜怀抱雪白长剑,倚着屋檐下的廊柱,眼神却是望着窗户上歪歪斜斜的几块木板发呆。

  这次许不令回来,是解决宋暨。崔小婉能揭穿宋暨当年的谋划,作为逼迫宋暨退位的证据。不过崔小婉不喜欢接触权谋之争,许不令也不想用身边的女人来当筹码,并没有让崔小婉当堂对证的意思。

  但这件事很大,关系到整个许家的安危,萧绮为了不时之需,还是把崔小婉带到了长安城。

  崔小婉十六岁进宫,穿上了那身可以算作枷锁的凤袍后,便极少踏出过皇城,直到假死出宫,又回到了桃花林。

  虽然在长安城待了多年,但坐在这市井间的屋檐下,以外人视角眺望皇城,还是头一次。

  崔小婉对所有事都看得很淡,如同水里的一条鱼儿般,不去记昨天怎么过,不去想明天怎么活,自然也不会对长安城有什么留恋。

  此时眺望皇城,仅仅是等着那个当家做主的人回来,好早点回家洗澡睡觉罢了;她抱着宁清夜骑马跑了一天一夜,有点累了。

  从早上秘密进城,等到正午,早朝应该结束了。

  崔小婉看向雷鸣不止的天空,脆声道:

  “小宁,他怎么还不回来呀?”

  宁清夜望着当年初次相会的窗户回忆往昔,也在思考着她、师父、许不令三个人之间捋不清的关系。

  听闻崔小婉的声音,宁清夜回过神来,看了看外面:

  “护卫没动静,他的事儿应该很顺利。”

  崔小婉用手撑着脸颊,轻叹了一声:

  “皇帝一点都不好。就和猴王与桃树一样,桃树会结桃子,是猴王的,守着自己的桃树,连妻儿老小都不相信,因为其他猴子都眼红,不惜把它打死来抢桃树。现在一只年轻力壮的猴子,被猴王怀疑想抢桃树,排挤打压,年轻猴子不服气,就把猴王打败了,抢走了桃树。这么一来,新猴子就变成了猴王,为了防止其他猴子抢桃树把它打死,你觉得它会怎么样?”

  宁清夜微微蹙眉,仔细琢磨了下,才明白意思:

  “崔姑娘是说,许不令大权在握后,会变得和皇帝一样遭人恨?”

  崔小婉眨了眨眼睛:“我不相信。不过史上的皇帝,都是这样的;杀儿子、杀兄弟、杀生父、杀妻女,都和宋暨一样高高在上,低头看着身边的至亲,那种眼光很让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