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第403章

作者:关关公子

  许不令点了点头,撑着刀‘艰难’起身,披着白袍,取出一张银票放在灶台上,带着几分歉意:

  “实在打扰姑娘了,昨晚在这里休息,顺便做了点吃食。这些银子,算是补偿姑娘,还望收下。”

  说着便走出了厨房,往篱笆外走去。

  小村姑眼神戒备,剪刀放在腰后,待许不令离开门口后,才挪动脚步,飞快的跑到厨房里,左右看了几眼,眸子里便显出几分焦急,拿着银票又跑了出来:

  “你等等!”

  许不令脚步一顿,回过头来,面带微笑:

  “姑娘不用客气,这点银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话没说完,小村姑便显出些许恼火,插话道:

  “你把米粮吃完了,我吃什么呀?我要银子有什么用?”

  ?

  许不令一愣,疑惑打量几眼,稍许才反应过来。

  对哦,看这地方,这小村姑估计很少出去,有银子也花不掉。昨天的粮食存量明显不多,穷苦人家的粮食基本都是算好的,浪费一点就很难撑到明年秋收,米缸里那点粮食,他还以为是几个月的储备,按照他的饭量,昨晚估计吃了人家姑娘十来天的口粮,还把唯一的肉食给人家吃干净了……

  “呃……”

  许不令表情微微一僵,看向旁边的黑狗。

  小村姑连忙挪动脚步,挡住了黑狗:“它是给我抓鱼的,也要吃东西,没粮食就得饿死,你凭什么吃我的粮食?”

  “……”

  许不令表情略显尴尬,按照昨晚逃跑的路程来看,方圆几十里恐怕都没有人烟。大雪封山也没法打猎,这可咋办?

  四目相对,稍微僵持了下。

  许不令终究理亏,想了想:“要不……要不我出去买粮食,给姑娘送过来?”

  村姑眉梢微微蹙起,犹豫了下,摇头:

  “不行,路这么远,你出去肯定不回来了,你在骗我。”

  许不令略显无奈,摊开手来:“我言出必诺,绝不会骗你,出去肯定回来。要不我把刀剑留在这里?”

  小村姑显然很不相信陌生人,还是摇头:“我又不能跟着你,你跑了,我要刀剑有什么用,砍树有斧头。”

  “……”

  许不令估计这小村姑太长时间远离群居生活,说话逻辑好像都和人不一样,他想了想,含笑道:

  “我不出去就没法买粮食,留在这里就是两个人吃你的粮食,那不消耗的更快?”

  小村姑站在厨房前想了下,抬起纤细手指,指向远处的河畔:

  “你给我抓鱼,要够十天的,还有十三根柴火,油盐酒你找不到,换成十条鱼,碗筷你得给我重新削一副,我不要你用过的东西。”

  ?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没想到着小村姑算这么清楚,柴火碗筷倒是好说,可大冬天的他去哪儿抓鱼?

  小村姑看出了许不令为难的模样,抿了抿嘴,似乎是想起了目前处境,怕许不令恼羞成怒,又开口道:

  “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和你计较,出去后不许再过来了,也不准让外人过来。”

  君子慎独,许不令吃了人家东西,赖账可能无人知晓,但他的德行显然比一顿饭分量重。

  许不令思索了下,有陆百鸣在楚楚她们不会出事,玖玖则是隐匿行踪的行家,躲起来连他都找不到,也不是很急迫,便轻轻点头:

  “我去河里看看,二十条鱼,应该够吧?”

  “要大鱼,鱼苗不准抓。”

  “嗯……好。”

  许不令点了点头,跨出篱笆墙,又回头道:“有鱼竿吗?”

  “没鱼饵,你自己去挖蚯蚓。”

  许不令叹了口气,提着刀剑走出整齐的树苗林。

  小村姑站在院坝里,见许不令越走越远,又喊了一声:

  “你要回来,不许骗人。”

  许不令表情无奈,把醉竹刀连着刀鞘插在地上,又从腰间取下师父送的太平无事牌挂在上面,提剑踩着齐膝积雪缓步离去……

第七十九章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冬日暖阳洒在峡谷内,河面上波光粼粼,平缓地带的水潭,水底鹅卵石清晰可见,甚至让人感觉不到水的存在,将枯叶丢入水中,就好似悬浮于半空,只在水底留下一片私是能看清脉络的影子。

  水至清则无鱼!

  许不令叉着腰站在岸边,脸上显出几分无奈。眼前水景绝秀,让人心旷神怡,但这明显不是他想看的。这么清的水质,夏天能不能瞧见鱼儿都是未知数,更不用说这寒冬腊月了。

  不过鱼也不是春生秋死,天再冷总是有些,只是不好找罢了。许不令以前在长安城的时候,经常到曲江池的水榭钓鱼打发时间,也算是半个钓鱼佬,对此道也不是一无所知。

  冬天钓鱼,讲究个‘钓静不钓动’,鱼儿喜欢待在水流平缓的地方,温度太低不愿意活动,周边必然有掩体避免被天敌袭击,多半藏在石洞或者大石头下面。

  许不令提着剑在水边缓步行走,仔细注意着河水中的动静,一走便是两里地,其间还在河边发现了一块斜着摆放的平石,旁边有个小石头当做凳子,应该是小村姑平时洗衣服的地方。

  一条小径从河边延伸到桃花谷的深处,走过很多遍已经把小径踩得很平整,旁边还条歪歪扭扭的小路,依稀能看到几个梅花脚印,应该是那条小黑狗踩出来的。

  只看这些痕迹,便能让人想象出,深山幽谷内,女子斜抱着木盆从草长莺飞的小径中走过,旁边小狗摇着尾巴围着转圈的画面,自方才那小村姑的语气神态猜测,估计还会训上几句“你做什么呀!老实点别乱跑……”之类的话。

  许不令看向四面环山与世隔绝的峡谷,也有点好奇,一个女人家是怎么在这种孤寂到极点的情况下生存的,换做是满枝,在这连风声都没有的峡谷里待着,恐怕不出三天就能憋疯。

  沿着小河寻了半天,总算在河里寻了个比较深的水潭,水潭旁几块巨石下方有缝隙,估计能藏鱼的地方只有这里了。

  许不令停下脚步,把靴子脱下来,袍子下摆系在腰间,进入冰冷河水中,抽出清夜送的佩剑伤春,开始在巨石下方慢慢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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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篱笆墙外,数百棵小树苗整齐排列,靠近篱笆的树苗已经齐肩高,光秃秃枝丫积着层雪花,已经算是小树了;最外围的一排则是膝盖高的小树苗,大冬天看起来就像是插在地上的小树枝;而最新的一排,只是一个个挖出来的坑洞,明显是为了开春后植树提前准备的。

  数百棵树苗,无论前后左右看去,都排成一条直线,一丝不苟没有半点错位的地方。只是此时整整齐齐的小树苗间,多了一把插在地上的直刀,刀鞘是竹青色的,远看去就像是基几百棵树苗中长歪了一棵。

  小村姑持着锄头,在冻硬的泥地上挖着小坑,力气不大,本就挖的很慢,此时每挖几下,还会偏头看看那把插在苗圃里的直刀。

  倒不是因为对刀或者外来人有什么兴趣,单纯是觉得别扭的很,怎么看怎么碍眼。就像广场上几千块白石地砖,有一块用成了青石,越看越难受,让人忍不住的想把那块颜色错了的砖扣出来,换成一样的。

  峡谷内寂寂无声,冬日连鸟鸣都没有,如同一张恒古不变的水墨画。而那把突兀出现的直刀,则像是一个墨点,染在了一尘不染的画卷上。

  小村姑挖了片刻地,轻喘着气停了下来,可能是实在忍不下去了,把锄头靠在桃树上,小跑到了直刀跟前,从怀里掏出手绢包在手上,想要把直刀拔出来埋了,只是刚伸出手,又看向外来人离去的方向。

  万一那个人真跑回来了怎么办……

  小村姑站在直刀旁边思索片刻,便收起裙摆蹲下,把桃树下的积雪拢起来,花了很久时间,堆出了一个大雪人。

  雪人与直刀齐平,小村姑堆完后,暖了暖冻红的小手,跑回锄头跟前,仔细打量几眼——高低差的缘故,视线能从齐刀高的雪人头顶越过,看到后方的半截刀柄,更加突兀了。

  “……”

  小村姑双眸中明显有些生气,又跑到雪人跟前,在雪人头顶上堆了个发冠出来,世家子弟常见的缨冠。

  ‘衣冠’为一体,光有发冠看起来也不对,便用手指在雪人身上划出了斜领、腰带。

  完工之后,小村姑再次跑回锄头旁,仔细看了一眼,雪人和雪地融为一体,桃林整整齐齐,总算是看不到碍眼的刀了。

  小村姑满意的笑了下,重新持起了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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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流转,晨曦化为夕阳。

  林间小径上,许不令肩膀上扛着青锋长剑,剑鞘顶端挂着布条,布条下穿着七条不知什么名字的鱼儿,冬天的鱼要养膘过冬,还挺肥的,已经在河边杀好刨去了内脏,洗的干干净净。

  在河里忙活一整天,也只抓到七条大鱼,花的心思比对付司徒岳烬加陈道子还多,不过在这大冬天,也算是收货颇丰,心里还挺有成就感。

  “汪——汪——”

  刚刚走到房舍远处,犬吠声响起,不出片刻,凌晨被打晕过去的小黑狗,就凶神恶煞的冲了出来,瞧见走过来的许不令,稍微茫然了下,又飞快的夹着尾巴跑了回去。

  许不令心里暗暗说了声抱歉,走进了种满桃树的林子,抬眼便瞧见醉竹刀插在原地,旁边多了个大雪人。

  “咦?”

  许不令微微楞了下,走到跟前仔细打量,雪人堆的十分精巧,圆滚滚的两侧对称,从发冠到靴子都一丝不苟,显然是花了大心思。

  再看穿着打扮,长袍玉带竖冠,和他倒是有几分相似……

  什么意思?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还有点受宠若惊。

  接触不多,小村姑的性格也有点古怪,许不令自是摸不清,为什么要把他堆成雪人放在这里,不过这种行为,在他看来明显是带着善意的,嗯……淳朴又善良的村姑。

  许不令嘴角勾起几分笑容,想了想,在雪人的脸上补了个笑脸,便提着鱼儿走进了篱笆内的院坝。

  咔——

  咔——

  木质织机运转时的轻响,从三间小房的正屋传来,大门开着,从院坝里能看到摆在屋子左侧的织机、纺锤;右侧是个小长桌,旁边堆着几个木箱子,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

  小村姑坐在凳子上认真织着布,似乎是在想着事情,侧脸显出三分忧色,配上有些柔弱面容,远看去让人望而生怜,很容易产生保护欲。凳子下面,黑狗瑟瑟发抖的趴着,瞧见许不令后,连忙咬住裙摆扯了扯。

  小村姑此时才回过神,偏头发现许不令站在院坝里,脸上出现慌乱神色,站起身来退了几步,把放在桌上的剪刀拿了起来。

  许不令面带温和微笑,提起手上的七条大肥鱼,略显不好意思:

  “姑娘,河里鱼儿少,找地方就花了半天,只抓了七条,明天再去一趟,应该就能凑够了。”

  小村姑看了看许不令手里的大鱼,思索了下,脆声道:“你也要吃东西,你一顿吃我十天的粮食,只会越来越不够,你还是走吧。”

  “呃……”

  许不令表情一僵,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他抓一天鱼总不能不吃东西,只要他吃东西,就会越欠越多,永远还不清。

  许不令想了想,从腰带后取出几块‘饼干’,微笑道:

  “我带的有干粮,少吃点鱼凑合下就够了,姑娘不用担心。”

  小村姑轻轻蹙眉:“那你昨晚为什么不吃干粮,非要吃我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