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太极殿下方,司徒岳明和九节娘娘等秘卫藏在暗处,幽幽叹了口气,司徒岳明脸色阴沉,默不作声。
“呀——”
司徒琥羽脸色涨红,近乎暴虐的持刀高高跃起,全然放弃了防备与变招的机会,以命换命,以刚对刚,这一下快的出奇,手中九环刀似乎也变得轻盈如风,连铜环磕碰的响声都没有。
左夜子目光微凝,知道司徒琥羽准备拼命了,眼中没有丝毫轻视,身形腾挪刹那便到了司徒琥羽侧面,剑锋鬼魅直刺左颈。
剑走轻灵迅捷,原本这一下,沉重的九环刀根本防不住,司徒琥羽却是在空中强行拧身,拖刀如风,刀锋竟然从背后劈向了左夜子肩膀。
刀锋快若奔雷,完全没人能看明白这一下是怎么劈出来的。
左夜子眼中露出几分错愕,不能和疯子以命换命,只能改刺为挑,左手撑住剑刃,贴着刀锋硬生生将九环刀沿着肩膀推开。
嚓——
火星四溅。
九环刀擦着剑刃斜斜劈下,落在了白玉石砖上,地面猛然炸裂,被劈出一个两寸有余的凹槽。
左夜子也被这巨大力道震的退开了两步。
司徒琥羽刀锋落下后没有丝毫迟疑,凭借刀锋惯性身形再度翻转,托着九环刀又是一刀劈下。
“二十八路连环刀,好家伙……”
张翔眼前猛了一亮,第一次见识到司徒家的看家绝技,不由露出几分惊艳。
贾公公微微蹙眉,轻声道:“司徒家的连环刀,循序渐进源源不绝,一刀沉过一刀,传言二十八刀可开山,不过世上没人能抗住司徒岳烬九刀。也不知司徒琥羽能劈出几刀……”
广场围观的数千人,似乎连呼吸声都停止了,死死盯着场中有些看不清的两道人影。
“呀!!!”
铛铛铛——
刀锋飞旋之下,司徒琥羽整个人如同车轮般,托着一把重刃,连续不断的砸在了白玉石砖上,石块飞溅势不可挡,若是在战阵之中,恐怕百余人都近不了身。
左夜子根本没有招架的机会,只要一刀没躲过基本上就是分尸的下场,被逼的连连后退。
终于,在司徒琥羽连出十三刀之后,刀锋戛然而至。
全场大半人都站起来身,死死盯着广场上两道声音,可看到的结果,却让所有人从头凉到了脚。
左夜子被飞旋刀锋逼的难以招架,无可奈何之下,袖子中一道金丝绳索猛然窜出,绳索顶端带着配重铁珠,扔出去即被九环刀劈中。
唰唰——
金丝绳索类似流星索,并未被刀锋劈断,惯性作用下飞速绕了九环刀几圈。
左夜子顺势左手猛拉,硬生生将飞旋的刀锋停住,以剑刃逼开刀锋后,便是一记侧踢,正中司徒琥羽胸口。
咚——
这一脚的力量显然不小,骨头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司徒琥羽大刀脱手,整个人如同破布般被踹飞了出去,摔在了几丈外的地面上滚了几圈才停止身形,用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却是满口鲜血难以起身。
“……”
整个太极宫都寂静下来,所有人都愣愣出神,完全没反应过些现在的情况。
被一个漠北来的黄口小儿一串三,到现在连人家衣角都碰不到,就这么躺下了?。
满朝文武连呼吸都凝滞,盯着倒在地上的身影,似乎还在等着什么。
大玥,输了?
可能还没有吧!
司徒琥羽还没晕过去,口鼻满是鲜血,肋骨断了一半,仍然在艰难的往起爬。
毕竟他肩膀上扛着央央中原数百万武人的脸面,不爬起来,脊梁骨就真断了。
司徒岳明紧紧握着拳头,依旧一言不发,完全可以请求圣上终止比拼,却没有这么做。
刀客,司徒家满门都是刀客。
刀客用刀说话,一往无前,要么赢,要么死。
今天他司徒家的男儿,不可能背上这种耻辱苟活于世,死在这里才是刀客,活着就不是了。
在坐的是满朝文武、王侯将相,但江湖人就是江湖人,站在哪里都是江湖人。
本就被文人轻视、朝廷打压,可这种时候,不永远都是武夫站在前面。
文人可以分析局势追随良主,武夫心中就一个义字,兄弟情义是义,国家大义也是义。
国耻在眼前,堂堂七尺男儿,不胜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第一百零一章 一年苦寒无人问
轰隆——
一场寒雨悄然落下,天空雷光密布。
司徒琥羽用力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起,摆出了个拳架,勾了勾手。
左夜子也是江湖人,所以了解江湖人的想法,把刀插在地面上,提剑便跻身上前。
不死难以面对世人,堂堂正正的送人上路,也是一种礼貌。
张翔闭上眼睛,有些不忍,却无话可说。
都是用刀的,这种情况下,不死怎么对得起手中刀。
铛——
便在此时,一声锣响忽然从太极殿前响起。
左夜子剑锋停在司徒琥羽喉头,偏头看向太极殿。
宋暨脸色不太好看,却没有失君王气度,沉默片刻,抬了抬手:
“切磋而已,年轻人路还很长,不必为一时之胜负心怀愧疚……司徒琥羽,你下去吧……”
“……”
全场默然,无数武将跌坐在位置上,狠狠的砸了下桌子。
锣声一响,便是胜负已分!
萧楚杨揉了揉额头,酝酿少许,却说不出什么。毕竟十年前铁鹰猎鹿,确实矫枉过正,把大玥武人的脊梁骨都给打断了,祝家、陆家等等名门哪怕留一个人在京城,司徒琥羽这样的年轻人哪怕多两个,也不至于被打的这么惨。
可事实已成定局,又能如何?
雨珠极大在太极宫的飞檐和下方的御伞上。
宋暨手指轻敲椅被,偏头看向了偏殿下方的诸多年轻人:
“可还有人想上前与左夜子切磋?”
无人回应。
偏殿之下,百余个长安城年轻一辈的翘楚,皆是低头默不作声。
这时候谁上去谁丢人,连司徒琥羽都打不过,他们上去又有什么用?
待在这里罚不责众。
上去了,明天开始必然被市井百姓骂一辈子。
谁让他们丢了人。
满场文武都把目光投向了偏殿下,有不少熟识的还开口催促,可半晌都无人动弹。
左夜子好像有点不耐烦,站在大雨之中摊开手:
“车轮战都不敢上,一百个人活活把我累死都可以。要不你们一起上也行。大玥当年无兵无铁无粮,都能在弹丸之地雄起逐鹿天下,难不成三代过后,就只剩下碌碌无为之辈?若真是如此,这‘天下第一’的金匾,好像也没什么份量。”
“你——”
此言一出,霎时间群情激愤,却又都哑口无言。
战败便是如此,纵容又千般不服也得忍着,北齐到今天还被称作‘丧家之犬’,现在被对方打趴下,骂几句‘庸人’又能如何?
“上啊!”
旁边的朝臣,怒斥躲在人群中不露头的子侄辈。
珠帘之后,太后脸色铁青,站起身来,对着长安城年轻一杯聚集的方向娇斥道:
“还愣着做什么?长安城百万武夫,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贪生怕死还习武做什么?难不成日后敌国兵强马壮打进长安,你们这群拿刀的见打不过便弃刀投降?”
众人讷讷无言。
宋暨等了许久,看模样也是希望有个争气的能站出来,可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抬手道:
“罢了,武无第二……”
“哗——”
话刚出口,便被一阵嘈杂压了下去。
宋暨话语被打断微微蹙眉,偏头看去,却见一个身着白色世子袍的高挑身影,从太后的御座旁起身,走进了雨幕之中。
踏——踏——
流云长靴踩在雨水浸润的白玉石阶上,溅起朵朵水花,平静却清晰的嗓音,渐渐压过了皇城中的嘈杂:
“大玥的国威,是我许家所立。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江湖也好,世家也罢,北至大漠,南至海滨,朝廷杀不了我许家来杀,朝廷灭不了我许家来灭。只要我许家还有一人活在世间,便在你们头上悬了一把刀,一把亡国灭种的刀。
这句话,是我祖父临终前送给天下人的。
这才过去几十年,北退三千里的一条丧家之犬,便敢在大玥国都、天子驾前,直言我大玥全是碌碌无为之辈。可曾问过我许家答应不答应?”
声音无波无澜,却如同炸雷般,响彻在太极殿外的雨幕中。
全场骇然。
萧楚杨、陆承安、刘平阳、张翔、贾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