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凛羽之拥
“我去找曜子吧……姐姐好好待在家。”
摸了摸和纱的头之后，和也站了起来。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但向来要强的和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乖巧地点了点头。
“早去早回。”
……
掏出钥匙，然后进门。
完成了这个动作之后和也忍不住往掌心哈了口气，这是在触碰到因为冬季的低温而变得冰凉的金属门把后的下意识动作。
玄关处是摆放整齐的高跟鞋，橱柜旁的衣架上挂着曜子的大衣，这些都是证明着曜子就在这里的细节。
但这件房子实在是安静得过了头，也黑暗得过了头，即便走廊尽头的客厅中有亮光，但就这短短几米的昏暗走廊，也透着一股清冷的意味。
和也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回荡着，或许惊走了藏于寂静无声处的幽灵。
进入客厅之后，眼前所见的景象并不让和也感到意外——凌乱摆放着的酒瓶，被脏污的地毯以及其上的酒杯碎片，以及……烂醉的曜子。
“曜子……曜子……”
和也轻轻地推着曜子的肩膀，试图叫醒她。
以往曜子酒醉德不省人事的时候，都是阳子在照顾，实在是没有经验的和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试图与曜子进行交流。
不过尝试了十几秒之后，和也选择了放弃，转而处理起满地的狼藉。
收拾卫生对他而言已经是相当熟练的事项了，不过做起来虽说是得心应手，但免不了因为零零总总的琐碎事务花了不少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和也发现曜子醒了，因为两个人在某个时刻对上了视线。
在这之后，曜子合上了眼睛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和也则继续处理着手上的工作。直到将所有的事情做完并且洗过了手，他才在曜子面前蹲下。
“曜子，在这里的话可没法好好休息，不仅有感冒的可能，对颈椎也不好。”
和也对曜子说话的语气同样很温柔，一样是哄孩子的语气，不过少了那一份面对着情人是的甜腻。
“反正和君会照顾我的！”
曜子的眼睛稍微睁开了一点，然后又缓缓闭上，这显然是醉后蛮不讲理的撒娇，但在这之后她却感慨了起来。
“不过和君居然来了呢……”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蹲着其实很累，但这个姿势刚好与曜子的眼睛平齐，所以和也并没有站起来的打算，他将下巴搁在地盖上，双手放在身边。
“毕竟留下卡片的方式实在是让人没法放心得下。”
“那我怎么做和君就会放心？”
曜子反问着，她艰难地抬起双手，搭在和也的肩上，感受到和也的掌心盖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时，她脸上多了些笑容。
即便此时是素颜，这些微的表情变化也让她眉眼间慵懒的妩媚变得生动了起来。
“电话，还是Line的消息？”
“怎么都不可能放心吧？”
和也叹了口气，不过嘴角还是带着笑意。
“我让曜子留在日本，可不是让曜子一个人在空荡的房子里喝酒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情话么？还是告白？如果是和君的话我说不定会接受哦！”
曜子吃吃地笑着，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本来就天马行空的思绪变得散漫了起来。
“来找我的话，和纱可是会寂寞的呀！”
“姐姐也很担心曜子。”
和也这样回答着，只不过这换来的，却是曜子毫无征兆的吻。
这是和也当然能躲开的东西，甚至不存在因为愣神而没有反应的状况——不过他的回应却是配合着曜子把这个吻继续下去。
“曜子？”
在这之后，曜子原本只是搭在和也肩上的手此时已经转而环抱住了他的脖子，这个动作让嘴唇已经分开了的两人的脸依旧靠得很近。
和也并没有心思去享受这个吻，相反他的心情相当的沉郁。
故而他此时的话里只有表意不明的疑问。
“和君……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那我们回家吧。”
和也抬起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而湿润。
“可是……我想让和君陪我一会，毕竟克制了很久了呢……我也是偶尔会任性一下的。”
曜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身子主动往前靠了靠，与和也的脸颊象贴着。
“和君现在在痛苦么？”
“曜子为什么……也在改变？”
和也问道。
“我可没有变，只是现在让和君看到了我一直藏着这一面而已。就好像阳子一直都没变，只不过是和君才发现属于她的另一部分而已。”
曜子的声音里带着略微哽咽着笑意，不过和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因而无从判断她此时的心情究竟如何。
“反倒是和君，明明已经被范马勇次郎杀掉了一次，为什么还要选择停在原地？”
“因为，我是……矢吹和也，而不是Ogre。”
和也突然明白了曜子的语气为什么会那么奇怪——她在流泪，并且极力的克制却于事无补。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自己的语气与曜子如出一辙。
“只要把所有的东西吃下去，就能够变强，就能不用难过……但是曜子，我只是矢吹和也而已……”
“那和君就成为Ogre好了。”
曜子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诱人的魔力，和也的眼神变得恍惚了起来，他微微张口，下意识地说出了心里的话。
“不要……”
第279节 第九章 能言之人
自己逃掉了……独自坐在客厅中的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曜子已经被安顿着睡下了，而与此同时，那些被惊走的鬼怪再度回到了属于它们的黑暗中并且开始了新一轮的狂欢。
这是动摇，是自己最为厌恶的东西。
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然而却只能在挣扎中愈发的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做不到像平时一样说出“曜子是家人”这样的话，因为这在今天才认识的“冬马曜子”面前极为苍白无力。
“酒，还有性……是冬马曜子心灵的必需品。”
这是曜子在临睡前所说的话，酒用来忘忧，性也是如此，和也很早就能够理解这句话。
但他没想到，即便知道自己的做法会伤害名为家人的羁绊，曜子也会义无反顾地表达出自己的渴望。
“外面不是有很多其他男人么？”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和也便后悔了——因为他自知没法在曜子说出“难道和君一点都不介意”这样的话后给出肯定的答案。
而知道这点的曜子也没有在此做任何的为难，只是给了和也一个笑容。
然而即便如此，和也依旧落荒而逃了，并且他能做的，也只有枯坐于填满了自我厌恶的空间中。
“不对，我还能找几个人杀一下……或者被杀掉。”
说出这句话时，和也站了起来，除了打架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其他可以对自己此时的心情稍作排遣的方式。
至于回到和纱身边撒娇，那实在是过于卑劣的了。
“宫本武藏……应该可以杀掉我。”
只要再死上几次，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
“和君，你……是要去哪里？”
“曜子你不是已经休息了么？这是……夜袭？”
和也回过头，看着曜被墙壁的阴影挡住了半边身体的曜子，也许是因为此时他所说的并非什么有趣的玩笑，他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扭曲。
“之前的事情，抱歉……”
面对着玩笑，曜子并没有以同样的态度回应——因为她作为生物的本能让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轰然作响。
那是……Ogre！
在和也坐在沙发上颓然地低垂着脑袋时，他还是那个被自己伤害的孩子，然而当他站起来，他已经变成了饥肠辘辘的食人魔。
“曜子没必要道歉，是我自己动摇了而已。”
和也的声音很低沉，此时的他已经收回了目光背对着曜子。
“抱歉呢……不能陪着曜子休息，也不能把曜子带到姐姐身边。我现在……要出去一下。”
“和君要去哪里？”
曜子重复着刚才的问题，她所能做的仅限于此。
“去打架。”
和也的回答很简洁，但又实在是过分的表意不明。
……
宫本武藏睁开了眼睛。
伴着月光的寒风将怪物慑人的气息吹得凌乱如摇曳的竹影，他下意识地拔刀，然而却只斩中了一片黑暗。
墨色被划开后，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盘坐在原地的怪物巍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