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凛羽之拥
“抱歉，稍微有些走神了……”
辉夜的笑容看起来很勉强，她低着头，以这样的方式躲开了众人的目光。
“果然还是因为人太多了么？”
石上的表情有些阴郁，不熟悉的环境加上超出心理预期的人数让他没办法打起精神。
“不是的，大家能来……我挺开心的。”
辉夜摇了摇头，勉强分出一些心思来应付眼下的场面，
“辉夜可要快点打起精神才行呀！没有辉夜在的话，总感觉学生会缺了一块呢！”
千花始终没有松开怀里的辉夜，倘若眼下是跟辉夜独处的话，也许两个人已经在床上嬉闹了起来也说不定。
“而且，玄武先生和雪乃只能呆一个月，要是辉夜缺席太长时间的话，可就要错过本来就不多的同学时光了呀。”
“所以说，快点振作起来吧，辉夜小姐。”
和也顺着千花的话将自己的那一份祝福送到了，言辞和神态都跟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刚刚知道事情始末的雪乃之外，也就只有此时跟他对视着的辉夜才能理解到这份祝福中藏着的令人感到恶寒的东西。
“嗯，我会加油的……有了大家的祝福，我想不用太长时间我就能恢复过来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呢。”
和也的话说出了此时学生会众人的心声——当然对他来说也是如此。
第201节 第三十四章 原因与泪痣之下
性格从从根本上决定着一个人的行为，所谓的了解，归根结底也只性格上的熟悉程度。
对于现在的雪乃来说，她已经失去了断言自己了解自己的恋人的自信。
虚伪，险恶，阴桀……这些本不属于和也的形容词此时在雪乃看来完全刻在了和也眉宇间的笑意中。
两个人正牵着手走在新宿的街头，这里是和也放学后经常出没的地方，自然也成了从四宫家离开之后两人散步的首选地点。
只不过即便是和也掌心的温度依旧没有变化，但雪乃依旧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恶寒随之流入了自己的身体。
“所以说，矢吹君……”
“雪乃是想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么？”
在雪乃尚在犹豫的时候，和也已经替她说出了问题。
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亦或是自衬着了解做出抢白这一行为，这些曾经有过无数次的举动都是雪乃熟悉的样子，但是……雪乃依旧觉得和也变得陌生了起来。
“毕竟那样的矢吹君……跟我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温柔，可靠，但又残酷而坏心眼……虽然说有一些不那么好的形容词，但是……矢吹君在我看来不是那样的。”
雪乃小声地说着，她知道自己动摇了，也知道和也最讨厌的就是“动摇”。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人事如何变迁，心中有的决意都不该有变化——这是和也对自己说过的话，但是现在……雪乃觉得，自己没办法在他面前做到这一点。
“看到我那么恶形恶状的一面，雪乃会被吓到也不奇怪。”
然而这一次，和也并没有对自己厌恶的感情表现出任何的负面情绪，他依旧懒懒的笑着。
只不过雪乃并不确定，他此时的笑容是不是就是他用来表达负面情绪的表情。
“雪乃了解的我，是一个在亲近的人面前……准确的说是在朋友，恋人，家人面前的我，刚才雪乃看到的，是在面对着想要杀掉，想要毁掉的人面前的我。不过……让雪乃看到我那副样子，真是抱歉呢。”
“杀掉？毁掉？”
雪乃重复着刚才和也的用词，她不知道在自己跟和也两个人中，究竟是谁对这两个词的含义存在着误解。
“雪乃没有听错，也没有理解错……当然我也没有词不达意。”
或许就像和也说的那样，在面对着不同的人时，他的表现是完全不同的。
在雪乃的视角里，她熟悉的那个和也正在逐渐回归着——而这也意味着，她将要在这个熟悉的人身上，加上新的了解与定义。
“雪乃想听的话，我当然可以告诉你……矢吹先生为人又亏的坦诚，雪之下小姐应该会这么说吧？”
“就连自知之明也是为人又亏的……”
叹了口气之后，雪乃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笑容，只不过看起来依旧有些勉强。
“说不定接下来矢吹先生会说，如果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没办法回头了这样的话？”
“因为，那确实是雪乃了解到了就没办法回头的事情……在那个时候，如果雪乃还要站在我身边的话，那么心灵上会因为不断地自我诘问而痛苦的。”
和也想要松开牵着雪乃的手，但是感受到雪乃掌心反握过来的力度之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雪乃给的答案，也是雪乃的态度……那么接下来，就是他的回应了。
“从最基本的开始……人的话，我应该杀过挺多。”
“应该？”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雪乃强行将注意力从最重要的问题上转移开。
如果没把细枝末节弄清楚的话，深究下去只会带来更多的疑惑——至于这到底是理由，还是借口，雪乃没办法定论。
“心情不好的状况下，我打架的时候下手就会变得凶狠起来……就算是入了流的武术家，被我打了一拳是死是活也只能看运气。最近有那么几次，都是一群这样的人围攻我，所以说……他们中应该死了那么几个，至于有多少，我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和也耸了耸肩。
“不过要说心理负担的话，应该是没有的……毕竟他们本身就是来杀我的。”
“那么……为什么？”
雪乃继续追问着，她此时已经明白和也所说的无法回头是什么意思，也了解自己所处的立场。
处在这种状况下，她选择让自己继续深陷泥足，也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为什么有人要杀掉矢吹君呢？虽然这么说很无礼……但那些人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吧？”
“这就相当复杂了呀……武学的传承之类的有一部分，不过最重要的……是我……”
说到这里时，和也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后便不再说话，从他脸上思考的神情来看，似乎是在重新组织语言。
见此情形，雪乃也沉默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和也重新开口。
“这么说吧……雪乃还能回忆起四宫雁庵的脸么？”
再度开口时，和也的语气里带着雪乃前所未见的厌弃，就连眼神里的光都消失了。
“虽然只有匆匆的一面，但那是一位相当令人印象深刻的长辈呢！”
雪乃有些疑惑，但还是给出了回答。
“那么……雪乃现在看着我……”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和也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眼角的泪痣，始终噙在嘴角的那一点弧度也随之消失了。
“这……”
和也的气质变了……这是雪乃的第一反应，那个妩媚而英气的矢吹和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厉，肃穆的年轻人。
“这样的话，雪乃应该明白了吧？”
随着和也放下手，他又变回到了雪乃熟悉的那个人，雪乃甚至认为，刚才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只是因为意识的恍惚而出现的错觉。
“我原本以为，矢吹君只是长得像母亲……”
再三修改了自己的言辞之后，雪乃才将这句听起来有些别扭的话说出口。
她是见过阳子的照片的，事实上……阳子跟和也的合照在和也家中不止一处，她也一度惊叹过和也与阳子那相似得有些不科学的相貌。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另一个人，也将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了和也身上。
第202节 第三十五章 人不爱世人
“我长得很像阳子……几乎一模一样，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和也继续说着，或许是因为他第一次跟外人说起这些，他每说一个短句都需要停顿好一会儿。
“面部轮廓，五官，都一样……但是，在这之下，全是四宫雁庵的影子。好在，阳子把她的眼泪也给了我。”
“那位四宫雁庵先生，是……和也君的……”
纷乱的讯息在雪乃的脑海里轰然炸开，一时之间没法做出太多的反应，只不过她没说完这句话的原因，是被和也用右手食指封住了嘴唇。
“嘘……”
和也将左手食指放在自己的唇上，或许在他看来自己跟四宫家的血缘只要不说出来就不会成真的噩梦。
“四宫雁庵，是我做梦都想杀掉的人……但是，他太弱小了。”
“但是？”
雪乃已经数不清自己这到底是第几次在谈话中质疑和也的用词了，即便此时她已经确信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自己熟悉的和也，但她依旧没办法理解他已经崩坏了的语言逻辑。
“他太弱了……弱小到没办法承载起我千万分之一的愤怒……”
和也仰起头，面对着铅灰色的天空长出了一口气后再度看向雪乃。
“所以我只能选择用破坏来发泄内心的愤怒……不再控制自己出拳的力度，去欺负一个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的小女孩儿，不断地挑衅强大的存在然后跟他们战斗……只有这样，我才能控制住自己，用最温柔的力度，来毁掉四宫家。”
“千花之所以叫我玄武先生，是因为我在拳愿斗技者中的称号叫做‘不杀的玄武’，最开始的时候，我在战斗中总会选择防御，因为被拳头打在身上的痛感会让我变得清醒起来，直到我认为自己能克制住力度之后，才把对方重伤，就像玄武，龟扛下所有的攻击，蛇一击制胜……现在的话，这样的方法已经没用了。”
“现在我只能破坏，破坏……然后再破坏……只有不断地毁掉我能够触及到的东西，我才能够克制住自己。”
和也少有的说了这么多东西，在这之后，他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喉结，用这样的方式来缓释声带的疲惫。
“所以说，矢吹君才会在跟我相处的时候，说出不想毁掉我这样的话么？原来……矢吹君一直在克制着么？对姐姐的所作所为，是因为没法克制自己的原因么？”
与其说是在反问，倒不如说雪乃此时是在自问，心里的各种疑惑有了解答后，5她认为自己有必要以这样的方式来确认其正确性。
“按照矢吹君的逻辑思考的话，那么……矢吹君还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对于男人来说，温柔从来都不是什么正面的评价……”
和也摇头苦笑道。
“而且，我并不温柔就是了，雪乃不是说过么？我是个残酷的人。”
“告诉矢吹君哦，不久前你带我去东京巨蛋的时候……我跟冬马小姐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