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巫的诱惑 第491章

作者:霍老大

二女相视一眼,似早有所料,夏惜惜语气嗔怪道:“祝主持还真是公正,你明明是支持令狐……那梁山河的,却又来提醒我等,是要我们避其锋芒还是趁早投降?”

云台摇头,“我也支持朝廷镇压梁山河,但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们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夏惜惜和王妞妞都不禁大皱眉头,李英奇却哂然一笑,对二女说道:“先别感激她,她言外之意甚至是希望圣上配合梁山河打这场仗,寻郡主你说项来了。”

夏惜惜大惊,“怎么可能?”说完却又猛的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梁山河可是要造反的啊,怎么可能让皇上配合他造反?祝主持莫不是疯了?

李英奇啧啧一声,接着说道:“我太常寺的细作打听到一点点植树团的纲领和计划,他们与当今的世家豪族、士绅地主是死敌,若是夺得天下之后再行血洗之事,未免失于大义,倒不如一开始便表明目的和要求,挟堂堂正正之师摧毁旧世界。所以呢,夏家皇族这面旗帜能很好地为他们区分敌人和朋友,凡是恐惧他们的,一定会往朝廷这边靠拢,但若朝廷早早投降了,他们大多也会跟着投降,但战争并不会因此而结束,而是会由明转暗,这样对他们而言更加麻烦。”

夏惜惜和王妞妞不禁杏目圆睁——还有这种操作?

但仔细一想,不得不承认李英奇的话有些道理,自一千三百年前炎王朝一统中原以来,朝代的更替大抵都是换了皇族而已,于武林门派、世家士族的影响着实有限,俗言道“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便是此理,但历来有抱负有理想的皇帝无一例外都会试图打压世家豪族,都是打掉几只出头鸟便会遭到激烈反扑,再强势的贤君圣主也不得不收手,可见那些人联合起来使绊子的威胁有多大,若能在正面战场上将他们连根拔起……

王妞妞想到此处便感豁然开朗,但也觉愧对郡主,暗暗转头打量,却见郡主依然黛眉紧蹙。

盖因夏惜惜想得更多,她的皇伯伯和燕公掌权时也推行了不少改革措施,摊丁入亩、整顿吏治、高薪养廉等,无疑都是利国利民之策,但自十二年前燕公病逝之后,上至朝廷下至地方都刮起了“倒燕之风”,声势浩大,燕公被夺爵去名,皇伯伯气得呕血,而且差点保不住燕公一家大小的性命,不得不忍痛将燕家发配去南疆,其后没多久,皇伯伯便退位。

那段时间,夏惜惜去过几次宫中,隐约听闻一些风声,外朝的黑手简直无孔不入,皇帝的后宫、皇后和妃嫔的娘家、太子的东宫等等,似乎处处都有人牵涉到倒燕风波里,皇帝若不处置燕家,多半便要处置自家了。

倒燕风波之后,燕公的新政也便逐渐名存实亡了。

夏惜惜结合此事联想,对当今朝廷更感失望,又觉无力、心酸,长叹道:“祝主持,我皇伯伯一直在等你,他人在朝歌皇陵山庄,不方便外出,还望祝主持不吝一行。”

祝云台并不否认李英奇的说法,神色坦然地答应了,夏惜惜忽又问道:“祝主持也与当今皇上熟悉,应知皇上也是贤明之君,也许他能比我皇伯伯做得更好呢?”

云台微微摇头,“我在桃山时也听张天师提起过倒燕风波,深感痛惜,但我认为那是必然的结果,燕老若是在太祖或者太宗麾下效力,亦即新朝初期,新兴统治阶级尚未真正消化获得的利益,皇权余威犹甚,燕老的改革措施或能存世一二百年,但我朝立国至今已有三百年,利益阶层早已牢牢掌控了天下的土地和人口,燕老的改革无法扶持起新的利益阶层与旧阶层进行对抗,便注定失败。而且经此一役,夏阳欲行改革,遇到的阻力只会更加顽强,稍一不慎,下场会比燕老和你皇伯伯更为惨烈。”

夏惜惜面色发白,良久才沉重说道:“祝主持的意思,我明白了。”

李英奇忽然搓着两指头,意有所指道:“那我呢?我好歹也是当今国师,如果我借了太极印和八阴符,说不定会打死那梁山河的哟,正好给我师傅师叔报仇。”

显然是在索贿。

夏惜惜不禁扶额苦笑——国师要投敌啦!

朝廷真的没指望了……

祝主持却只赏了国师一记眼刀。

第413章 翻云覆雨

祝云台只在郡主府待了一宿,天亮后便骑鹤往朝歌而去。

见到太上皇夏同时,他正在女娲宫前洒扫台阶。

夏同已年过六旬,虽有抱丹境修为,但看起来和山野乡村的六旬老人并无区别,头发花白了小半,脸上的皱纹很明显,挥着扫帚,但明显漫无目的,大抵只是在寻些事情活动身子骨。

他看见祝云台时目光迅速恢复清明,惊疑半响才微笑道:“其实我不太敢见你,想起当年的狂妄总觉得羞耻难当,但燕阁部有书信托我转交于你。”说时自怀中拿出牛皮纸信封,似乎一直随身携带着。

云台上前接过信封,在石阶上坐下,才拆了信封。

燕华藏只留了四个字:人间最美。

三拒诏书三碗血,人间最美,不过六千里慈悲。这是三十年前燕华藏对小巫女的点评。

云台心中一酸,怅然不语。

夏同在旁边坐下,看着天边的骄阳,慢悠悠道:“燕阁部应该是真正懂你的人,是吗?”

云台微吁一口气,“他懂我,懂令狐灭天,更懂你,他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

夏同:“那你觉得燕阁部给你留下此言是何用意?”

祝云台:“告诫我莫要杀戮太甚。”

夏同苦涩一笑,“我与他共事半生,却也是在来到此地后苦思了三年才明白其中含义,朕……负他太多。”

云台不语。

二人各怀心事,坐了很久,直到天空再度被乌云遮盖。

要下雨了。

夏同起身,拍拍屁股,不无骄傲地说道:“我夏家劳碌三百年,不敢言尽责,但已经尽力,且分毫未取,还奉献了过半家业,我等……无愧于天地。”

说完拖着扫帚向山庄走去,脊梁笔直。

云台起身。朝夏同的背影作辑微拜,说道:“请皇上保重身体。”

夏同未回头,哈哈大笑道:“我做皇上时,你称呼皇上无半点恭敬,我不做皇上了,反倒得你三分尊重,这皇位去得也值,值!哈哈哈……”

笑声里两分快意、两分自嘲,剩下六分破罐子破摔。

云台微微一笑,复骑鹤而去。

不多时有一场春雨款款而来,缠绵千里大地,时不时响几声闷雷,风雨时骤时缓。

悠闲人家大抵不讨厌这样的天气,甚至颇觉诗情画意,整个禹京都徜徉在一中懒洋洋的氛围里,好不惬意。

约莫未时一刻,富贵人家正是午休时分,忽觉天光大亮,原是屋外的朦胧细雨停了,阳光霎时间灿烂得有些反常。

人们走出屋檐,抬头望天,却见空中金阳倒挂万里无云。

本以为这一场细雨要下好几天呢,那满天的乌云却似在短短数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吖!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