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村长万岁
1月24日,魔都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机制,各景点、各文博场馆陆续闭馆,各剧院演出取消。事态的严重性进一步的提升,各种过年少聚会少走亲戚的口号也开始喊了起来。街道,居委会都开始行动了起来。
“爷爷。”
项泰看到这个新闻后,大清早就给自己的爷爷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
“乖孙啊,什么时候出发啊。”爷爷的脸凑得离手机很近,然后说道:“早点出发啊,晚的话要堵车的啊,不过年夜饭我们肯定还是会等你的。”
见到爷爷的笑颜,项泰有些动摇,觉得自己去过个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作为一个优秀的青年,他绝对不会存有任何侥幸的心里,就把疫情和自己去过江城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同时决定这几天现在家里待着,再过满几天过了十四天了之后再过来。
“这有什么,你是我的亲孙子啊,肯定没病的,就算有病怎么了,大过年的难道要让你一个人在那里过啊?”
爷爷一听,立马就恼火了,拉着奶奶一起批评他,非得要他现在就出发过来。
项泰心里也有点无奈:不过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现状,平时的时候,年轻人啥都不注意,熬夜会死继续熬,吃奶茶会胖继续胖,而老年人一个个养生知识头头是道。但真的有啥事情了,年轻人就变成干啥啥不行了,而老年人就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态度,任你们说什么危险,我一点都不怕。
好说歹说了疑惑,项泰三番五令重生了事情的严肃性,并让爷爷奶奶除了年夜饭之外,尽量少走亲访友了,要是有人过来就给赶走。然后还诈了他们一下,说自己被小区里的人隔离了,不让出门,他们这才把重心从“你必须过来”改成了“那你在那边咋办啊”。
这一个视频电话打了很久,最后项泰只能约定吃年夜饭的时候和爷爷奶奶视频,然后情况一好转就去岛上躲起来。
挂掉了电话之后,项泰看了眼时间,李子卿也要走了,本来他还想送一下的。
“啊,梨子姐,帮我把这些东西带下去,楼下那个顺风小哥已经到了,我寄到我爷爷家的。”项泰把装了一个手提袋的口罩啊,还有一些自己给爷爷奶奶准备的过年礼物都打包了起来,准备先寄过去再说。
李子卿拉着行李箱,看着躲在家里始终不肯走出来一步的项泰,接过东西后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一个人要紧吗?”
她知道项泰决定一个人过年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他。
“没事的,没事的,你爸在等你了吧,你先走吧。”项泰摆了摆手,随后又说道:“我自己在待个几天凑满十四天,这样我心里也安心,大家也安心,这几天要是你们有什么感冒发烧了一定要和我说的啊,很有可能是被我传染的。”
“不会有什么的。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们那的钥匙你有,要是缺什么了去隔壁拿吧。”李子卿摇了摇头,再次张了张嘴,想说“我留下来陪你吧”。
项泰似乎看出了李子卿的犹豫,笑着安慰道:“你这都两年没回家过年了,你爸估计好几年了吧,难得一起回去,今年……今年你们爷女两个还赚了不少钱,赶紧回去过一个好年吧。你要是不会去,你爸估计也得死赖在这了。”
李子卿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那一会我们保持联系。”
“好。”
目送着李子卿进了地铁了以后,项泰看向了1502紧闭的房门,忽然意识到:就剩我一个人了啊。
“哦吼,得挑挑外卖了,今年一个人过年,但过年的仪式感可一点都不能少。”项泰回到房间里了以后,拿出了手机,虽然一个人吃,但他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要丰盛一点,点他个一桌的菜,然后能吃上好几天的。
魔都等一线城市最大的好处,可能就在于,不管是什么时候,外卖和快递服务都非常的发达吧。项泰很快就挑中了一家粤菜馆,选了五个菜,准备晚上一边喝点小酒,一边看看春晚。
一个人才一定要过的潇洒才行。他项泰现在又不缺钱,绝对不能亏待了自己。
点好了预约送达的订单后,项泰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有些紧张的给楚阿姨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喂,楚阿姨,诶,除夕好啊,有个事情我得跟您说一声。”像癌症患者这种抵抗力非常差的人,很容易受到病毒的传染,而项泰最近也和楚馨有过接触,他很担心自己是否传染到她的身上,赶紧说道:“我最近去过汉城,如果馨姐有什么干咳或者感冒之类的症状,一刻都不要耽误,立马去发热门诊啊。”
发热门诊,项泰觉得这是中国医疗系统里最精髓的一个环节。能够有效的让可能的传染病人和其他病人区分开而且他对魔都的医疗系统有着十足的信心,有专门的公共卫生临床中心,用于治疗各种突发传染疾病。而且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也是在全国范围内一枝独秀的领先,公立的小医院四处可见。
“对对对,我现在自己在家待着,哪里都不去,嗯,我暂时没什么情况,好,那这段时间我就先不打扰您了,馨姐那边您也注意点。嗯,除夕快乐。”
挂掉了电话后,项泰心里就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为止自己身边没有任何人出现发热干咳等现象,自己阳性的概率应该不大。只是还是等这些天全部都熬过去再说吧。
这个电话刚挂断没多久,刘叔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问了问项泰的状况。
“量过体温了,36.6,很正常,嗯,喉咙……原来真的是吃辣喝酒弄的不舒服啊,今天好多了。“
昨天项泰给刘叔说了这个情况,然后刘叔就专门打电话过来关心关心他。
“哎,新年一个人过喽。不过过几天就自我解禁了,不瞎出门了。”项泰笑呵呵的说着,却听刘叔说道:“其实我有个事情跟你说,本来吧,我想想,这事情好像我也没谁值得说的,但还是得让人知道一下啊,万一有什么意外了。”
“什么事情?”
项泰惊讶的问了一句。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还记得,我以前是呼吸内科医生吧,在三甲的时候。”
“对啊。”
“江城那边情况并不是很乐观,当地的医护出现了感染,人手短缺的现象,各省都准备派医疗队过去增员了。我刚和以前医院的老领导申请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会出发。”
“不是!”项泰站起身来,语气激烈的说道:“你一个社区医院的全科大夫去那个地方有用吗?你都要退休了,你还去啊!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不好吗?你怎么会自己主动去……”
“我是一名党员,十七年前也打过SARS的硬仗。”刘叔语气平淡地说道:“有丰富的经历,更是稀缺的全科医生。”
“更重要的是,我有心理医师的证,别人不能懂,你应该能懂,不管是患者还是医护,心理关怀都是不可缺少的。”
“好好好,我知道你能力强,我知道你厉害。几十年前就留日的高材生。”项泰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不说控制的乱挥着,道:“可是你现在就一个人啊,你要有个什么意外……”
“是的,我活了大半辈子了,马上都要退休了,女儿走了,妻子散了,是孤家寡人了。”刘叔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就是一个失败的人,但我继续活着,不就是为了救几个病人嘛……”
项泰无言以对,沉默了许久了以后,说道:
“我公司里有一瓶绿瓶的珍品贵州茅台。”
“那敢情好啊!还绿瓶的啊,我还没见过呢。”刘叔语气一下子愉悦了起来,道:“嘿你个小子,藏了那么多好酒都没跟我说嘛。”
“等你回来我陪你喝。”
“别啊,你个小子又品不来酒的,我一个人喝,你在边上喝喝啤酒就行了啊。嗨,不说了,先挂了,等我到那了我再联系你哈。”
……
挂断了电话后,项泰一下子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明明之前意识到只有一个人过年,意识到苏沁他们都离开了也不会有这种孤独的感觉,可一听刘叔都要走了,他莫名的觉得非常的空虚,空虚到甚至有点焦虑和恐慌的地步。
嗡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