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湛蓝工房
空气意外地压抑,齐绮琪的声音没有传出多远就消散在沉默之中。
她走到床旁,映入眼里是谢南风苍白的脸孔。他的气息很微弱,像是风雨中摇摇欲灭的灯火。他半裸的肚腹上缠住重重白布,渗透着一丝如墨般深色的血迹。
“是刺杀。”
回答的是余瀚池。
齐绮琪呆呆地转脸向他,看见他握紧了拳头,面容狰狞得可怕,但眼里透出的更多是愧疚。
“伪装成世家公子接近,假装不小心碰上,而当我们发现时,谢公子已经中刀了。”
其中一名师镖比较冷静地开始说明当时的情况。
“是我们大意了!”
余瀚池重喝一声,愤恨地大拳打在墙上,敲出好一的大声闷响。
怎么会这样?齐绮琪揉了揉太阳穴,可以眼前的光景是如此真实清晰。她避无可避,只觉得脑袋沉重而晕眩。
曾几何时,她再三向雪麒麟保证不会有问题,事实却残酷地告诉自己有多么天真。
我该如何面对谢公子和麒麟呢?又该如何面对水妹妹和晴儿呢?又该如何在余老前辈和他的手下面前立足呢?齐绮琪悔不初当,愧疚和悔恨促使她咬紧下唇。
咬得很用力,唇一下子就咬了。
于是,她的舌头尝到了血的味道──悔恨的味道。
她满脑子都是“如果自己没有擅离职守,说不定就能够阻止事情的发生”这个念头。
彷佛是有所感受,坐在床旁的水云儿恍惚地说:
“太迟了。”
齐绮琪循声望了过去,水云儿恰好抬起视线,两人的视线就此交会。
“齐姐姐,已经太迟了。”
水云儿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水色的眸子表面平静,却暗藏着罕见的责怪之意,还有些许克制不住的怒气溢出。
“我……”
齐绮琪无言以对,动摇地晃动了一下身体。
那个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不过并没有人出言安慰。
愧疚是一种很可怕的感情,会慢慢侵蚀一个人的内心。就算谁都无法确保齐绮琪在的话,事情就不会发生,但至少机会要少一点。
正因为存在这种可能性,齐绮琪无法以此为理由去到原谅自己。
不,就算找到足够份量的理由,她也不可能以此为借口去到逃避责任。毕竟,她是齐绮琪,是天璇宫的一宫之主。
谁都可以逃避责任,但是她不可以,因为她后面有着一整个门派。
“齐宫主,切勿……怪责自己,这原本就是谢某的……不情之请……贵派原本没任何理由接受我的请求……”
气若游虚的声音。
谢南风似乎并没有昏死过去。他艰难地扭转苍白的脸孔──一张难以想象他早一阵子还是健康的脸孔──成为了第一个安慰齐绮琪的人。
“不对……”
瞪大了鲜红的眸子,齐绮琪呆滞地摇了摇头。
他对齐绮琪说没有关系,这原本就是他的不情之请,但是既然答应了,那么责任便已负上,齐绮琪责无旁贷。
──对的,责无旁贷。
齐绮琪惊觉现在并非是后悔的时候,那无助于现在的事情。
“找大夫了吗?”
深吸口气以净空思绪,她把注意力投注于解决当前的问题上。
奇怪的是,在场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没有人回答齐绮琪的问题,她因而产生情况不妙之感。
最终,唐艺阻止了想要开口解释的水云儿。
“他就是全洛阳最好的大夫了。”
他指向坐在角落里那满头花白的老者。待齐绮琪把视线移到他的身上时,后者只是回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老朽无能为力。”
彷佛是想堵住齐绮琪所有退路般,老者无力地开了口。
“这……”
齐绮琪后退了一步,霎时间有种想从这里逃离的冲动。她好不容易止住脚步,将视线固定在水云儿身上。
“水妹妹,是致命伤吗?如果是的话……或许麒麟有办法也说不定。”
越说越小声,齐绮琪觉得无地自容。
“不是致命伤,没有伤及内脏……”
水云儿敛着眼睛,眸子上浮动着随时会化为泪水滴出的浮光。
“是毒,药谷的毒,无药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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