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妖孽 第2554章

相比于潜入雁门之前，她的模样明显的有些消瘦，黛眉弯弯，容颜若玉，垂落在后背上的麻花辫，辫尾缀着一颗狼牙，纤腰约素，一袭轻衣，仿佛会随风而去。

对于部族，个人命运的担忧，让她变得憔悴。

“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诺敏快步走了几步，然后站在月狼大巫面前，眼直勾勾的看着她。

月狼大巫轻轻摇头：“大秦太子开出的条件极为优厚，优厚的让人不敢置信，我绝不相信，一个雄图中原的霸主，会开出这种条件。”

“他曾经说过，中原人并不适应草原大漠的气候，即便是强行占据，在恶略的天气下，帝国兵卒也不能驻扎长久，所以，不如在草原上确立一个能够代言之人，他的目的只是不在发生战争而已。”诺敏焦急道：“而且，他还答应开通商路。”

月狼大巫眉头微缩：“这种事情，你能相信吗？”

“为什么不能相信。”诺敏问道。

“他之所以开出这种条件，是因为帝国不想和东胡，狼族一同开战。”月狼大巫幽幽道：“如你所说，雁门驻军不过十万，在加上九原大军四十万，北地陇右，陇西十万，不过是六十万大军，除了担任防务的，能够出兵草原的不过是四十万。

但是，东胡和狼族的军队加起来足有七十万，而这七十万军队分兵各处，一旦大秦出兵草原，防务就会露出破绽，一旦被突破一处，就可以快速的东进中原，酿成巨变，所以，大秦才蛰伏于九原，雁门不出，就是不想让防御上露出破绽。”

……

“但是，乌衣惈已经派出世子，出使大秦，一旦他们达成协议，共同讨伐狼族，大单于头曼根本就无从抵抗。”诺敏道。

“你错了。”月狼大巫嫣然一笑：“乌衣惈是个商人，商人最善于计算得失，大秦之所以扶持东胡，是因为要让东胡牵制狼族，但是，如果狼族被灭掉，那东胡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中原人有一句话，兔死狗烹，难道乌衣惈就不担心，这个狡诈的太子，对他用这一招。”

诺敏呆涩了，这种事情她还真没想过，她能想到的，就是臣服大秦之后，怎样解救远在北海的族人，怎样让月狼一族重新建国：“但是头曼大单于，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族人啊！”

月狼大巫也是皱眉不语，雁门战败，损失惨重，头曼并没有降罪于月狼一族，但这样反而让她更加的担心。

今后怎么办，她统领的月狼一族，应该何去何从，她的妹妹，她所有的亲人，还有这些年守护在她身边的族人，这些人的命运，就像是一座沉甸甸的山峦，压在她心头。

第0446章 战争的本质是占有和掠夺

她不是诺敏，看问题的方式并不一样，大秦太子将闾，狼族单于头曼，东胡单于乌衣惈，他们的本质都一样，目的就是草原。

而在这个过程中，不管死了多少人，多少部族灰飞烟灭，都无关紧要，三头恶狼的战争，没有羔羊立足之地。

而不足千人的月狼一族，虽然在草原上拥有很大的荣誉，但真正的实力比起一只羔羊还不如。

有什么资格统一草原，将闾也只不过借用自己这个大巫的名头，让战争变得更加容易些罢了，等他真的灭绝了狼族，打败东胡，月狼一族有什么和他讨价还价的本钱。是杀是刮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最终，月狼一族会变成命运之河的一朵浪花，诞生，辉煌，然后消失。

但是，对她来说，这朵在野心家眼中微不足道的浪花，却是她的全部。

出生于月狼一族，生长于月狼一族，整个部族，个人的命运，已经紧紧的捆绑在了一起。

而且，让月狼一族得以延续，保护族人，也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然而，战争的残酷性，让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在草原上拥有神名的部族，也不过是战乱中的一个泡沫，随时可能被破灭。

将闾，她忽然想起，当日在雁门城头，远远看到的那个少年将军：“他占据了中原繁华之地，却依然窥望草原，他的野心，比起头曼和乌衣惈还大。”

诺敏不知道怎么回答，上位者的思维永远是这么诡异，明明是狼族首先发动战争的好不好。

“怎么，你不相信。”月狼大巫悄声问道。

“这……”诺敏有些迟疑。

“即便是狼族不发动这场战争，他也不会放过草原的。”月狼大巫一叹：“在草原人眼中，草原人对中原有很大的依赖，盐巴，丝帛，茶叶，煮肉的青铜器，任何一件贩卖到草原上的东西，都被草原人视为珍宝。

但是，你想过没有，大秦军卒使用的弓弩，战甲，都是来自于草原的牛筋，骨胶，牛皮，就连能驮着甲士奔跑五百里的骏马，都是从草原上获得。

大秦封边锁国的目的，只不过是抬高这些东西的物价，在中原，盐巴并非是十分珍贵的东西，但是草原人想要从中原获得就得付出沉重的代价，一斤盐巴就要拿一斤黄金去换。简直不起强盗还要可恶。

当年乌衣惈为了获得和大秦的贸易权，送出了多少牛羊，财货，才被允许和大秦做交易，但即便是这样，大秦还随时终止交易，东胡所部想要获得这些东西，就要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而这个交易，却支持了大秦统一草原的庞大战争，但现在中原战事结束了，所以大秦将目光转向了草原，他们不甘于交换，而是想掠夺。”

“不会是这样吧！”诺敏狐疑道。

月狼大巫嘴角露出鄙夷的冷笑，看着她无奈的叹息一声：“战争的本质就是占有和掠夺，大秦太子提出的条件，如果让他顺利得逞，那草原人将永远被他奴役，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即便是月狼一族在大秦的支持下，统一了草原，大秦却要在草原驻军，没有武力的草原人，拿什么去反抗，谁敢保证他可以将草原人和大秦的子民一视同仁。

他掳掠草原部族，赐予他们土地，教导他们耕种，但是，所有的壮年全都被他发配去修建长城，赐予他们土地，让他们在中原成家的目的，不过是让他们失去反抗之心。在他们心中形成牵绊而已。

妻女，稳定的生活，慢慢的也就磨去了他们骨子中的狼性，再也不是驰骋草原的汉子，而是柔顺的羔羊。

而且，既然他有战胜狼族，东胡的把握，他为什么要耗费重金去修建长城……”

“这说明了什么。”诺敏讶然问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是不会将草原人视作子民的。”月狼大巫一声叹息：“他想要的是奴役。”

诺敏彻底愣住了，她从来就没想过这样深，而将闾温和谈笑说出的话，竟然包藏祸心。“但是姐姐，我们首先要做到的是，怎样让族人生存下去。”

“生存和毁灭，是一直都萦绕在我心中的难题。”月狼大巫有些难过，扶持冒顿，编造狼子的谣言，就是想让族人生存下去。

但是冒顿真的能够挺过这一关吗，他需要怎样才能成为狼族的大单于。

头曼虽老却更加的狡猾，年轻的冒顿岂是他的对手。而且，他的竞争者都掌握者军权。对单于宝座虎视眈眈。

拉谷共，曼顿，杜哈甲任何一个人坐上单于宝座，月狼一族都能继续往日的荣耀，但是，在他们没有角逐出单于之前，月狼一族却是他们的敌人。

头曼躺在胡姬的帐篷之中，看着帐篷上露出的一小片天空，灼目的阳光倾泻下来，落在了铺满羊毛毡的地上，像是一根通天的柱子。

胡姬坐在头曼一侧，手中端着金碗，碗中是一种坚果，不断送到头曼的嘴里。

头曼一边嚼着，一边看着头顶的那一小片蓝空。花白的胡须之间，隐隐有汗水流出，在两腮和沟壑纵横的额头上，显得格外晶莹。

胡姬看着头曼苍老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