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吉普莉尔?”
苏白差点没有认出来,如果不是她独特的外貌还有头顶的法阵,以及眼瞳里的十字架纹路,他还真的可能会错认为是别的天翼种……但这幅样貌是怎么回事?
彼时的吉普莉尔的外貌是个十岁的女孩,完全没有先前攻气十足的御姐姿态,反而过于幼小。
苏白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得出了一个啼笑皆非的结论:“你是被替身使者攻击了?”
他记得星尘斗士里有个替身使者非常屑,会缩小对方的年龄来削弱对手,拳打敬老院脚踩幼儿园。
“才不是,这是虚弱状态,使用了全部力量就会退缩成这个模样,又不是我喜欢才这样。”吉普莉尔鼓着脸颊反驳,她抱着膝盖,蹲在恢复术式里。
“原来天翼种使用了天击后陷入虚弱状态,指的是……退缩成幼女?这不是虚弱而是逆生长吧?有你们这么装嫩的?”苏白以手扶额,他竖起大拇指,发出杠铃般的笑声:“但不得不说,很有想法,妈的绝了!这个铜可以炼,还是合法炼铜……我?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撞个墙冷静一下。”
天翼种的外在姿态和虚弱姿态的差别实在过于巨大,以至于苏白有点忍不住狂笑,所以这群死亡天使们随时都可能在战斗中缩小成幼女……这叫什么,丘比特吗?
“不准笑!”吉普莉尔瞪着眼睛:“不准笑!”
“嗯咳,好吧,你放心,我是专业的,不论多好笑,绝对不会笑。”苏白掩着嘴唇:“除非忍不住。”
“啊,真是气死我了,你这家伙,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这里可是阿邦特赫伊姆!”吉普莉尔楞了一笑:“对啊,这里是阿邦特赫伊姆,我明明已经在修复术式里待了五年了,你会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你并没有死吗?”
“当然没有,我哪有那么容易死。”苏白摇头,他也在地面上盘膝坐下:“当初焉龙和七丛龙都被讨伐了,我也安然无恙,说起来你也单独狩猎了那只白龙啊……干得漂亮。”
“那是理所当然,我吉普莉尔说到做到,说斩他狗头就斩他狗头。”吉普莉尔骄傲的昂着小脑袋:“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你的姐姐们抓过来了,还一句一个弟弟的叫着,我听着很烦。”苏白叹着气:“然后想着怎么偷偷离开,绕了一大圈就来到这儿了,或许算是巧合吧,是不是代表命运里我跟你的牵扯很难断掉?真是孽缘。”
“孽缘……你还是老样子,担心我直说便是了,虽然我没什么值得担忧的地方。”吉普莉尔抱着膝盖问:“特意兜了一个大圈子来掩盖见我的理由,这样的谎言太没有水准了。”
“……啊?”苏白奇怪的抬起眼。
“想离开的话,是不会进入这一块区域的,这边是恢复室,有大量术式的场所,将大量的精灵抽调,会产生禁空的效果,加上空间矩阵,总之很复杂。”吉普莉尔托着腮帮:“大概就是那么回事。”
“我认为你可能微妙的误会了我的意思……”苏白望着幼女吉普莉尔的表情,他想了想:“算了,就当是这么回事吧,离开前能见到你一面也不错。”
“我喜欢直白点的对话,嗯……我也觉得能在睁开眼后就见到你,心情也会不错,真是不可思议,明明至今为止只是见过寥寥几面。”吉普莉尔用羽翼包裹住身体:“你打算离开了?”
“嗯。”
“什么时候?”
“过一会吧。”苏白不太确定的说:“不会太久。”
“我完全恢复只需要五年。”吉普莉尔歪了歪脑袋:“并不是很长久的时间吧,我一个人呆着也有些无聊。”
“五年……你的时间观念果然和我不太相同。”苏白摇头:“我可是人类,五年时间太过于漫长了,对你或许只是眨眨眼就度过的时光……没办法陪你这么久,陪你几个小时倒是可以。”
吉普莉尔不太明白:“即便是那群长耳朵也有近千年的寿命,你获得了吾主的加护,怎么都能活很久很久……还是说,你有什么着急的事?”
“是很多着急的事要做。”苏白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还有谁等待我回去。”
“回去?”吉普莉尔皱眉:“你是我们的同族,应该留在这里,留在阿邦特赫伊姆,这里才是你的归宿。”
“不是。”苏白摇头:“你和阿兹莉尔都一样,错误的判断,得出了错误的结论……我和你是不同的,也注定不可能在这里久留。”
阿尔特修希望他成为敌人和挑战者,而不是麾下的战士,手中的棋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白对阿尔特修更加重要,她可以失去天翼种,可以失去麾下的追随者,但不能失去挑战者和对手,否则她的存在就会失去意义……用无敌来标榜自身的强大,这是多么空虚的一件事,没有丁点的乐趣,只有稚嫩的孩童才会热衷于踩死蚂蚁。
“你的确比我更加特别。”吉普莉尔也承认这点:“主对你抱有很大期望……毕竟那位大人总是流露出‘谁都好,快来杀我’的表情。”
“你果然也看得出来啊。”苏白点头称是。
“我也多次对着大人释放了天击。”吉普莉尔傲然的笑着:“但是没能让主从王座上起身,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或许想要唤醒吾主的斗志,只有我一个是不够的。”她停顿了一下:“所以,你其实可以不用离开,即便留在这里,我也会跟你一起……哪怕是挑战主的力量,又或者……”
“吉普莉尔,你是天翼种。”苏白一句一顿的说:“天翼种不能忤逆自己的创造主,不论你再如何认真,即便你多么真诚……你改变不了你身为天翼种的事实,哪怕有着弑神的打算,你的尝试也只是尝试,不会成为现实……只能用来取悦创造主的方法,并不是真的怀抱着杀意。”
他指着自己:“我与你不同,她的恩赐于我而言,更像是诅咒无异,迫使着我一步步变强,也迫使着我不得不一步一脚印的前进……如果我不能前进,便会被同化,被你们天翼种所同化。”
“同化有什么不好?”吉普莉尔以锐利的目光凝视着苏白:“天翼种有什么不好吗?在主的威光下巡视天地,吾等即最强代行者的使徒,肆意妄为,却又活的无比自由,能挑战强者,能践踏弱者……这样的生活,不好?”
“很好啊,这样的活着很自由……我亲眼见识到了阿邦特赫伊姆的平静,这里简直就是乐园净土,没有明争暗斗,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烦恼。”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坚持离开?”吉普莉尔更加不解:“地上,有那么好?”
“恰恰相反,地上很糟糕,比这里糟糕一万倍……你留在修复术式内可以安安静静的度过五年时光,而在大地上,孱弱的种族聚落或许不到五年就会覆灭。”
苏白不可否认,在这里除了全员女性这个致命点之外,它比地面上任何一个国家、种族都要舒适、自由……他有资格这么评判,毕竟他曾经跟兽人种、地精种、人类种等等种族近距离的接触观察共同生活过,由此最终得出的结论……这里的确是净土乐园。
吉普莉尔紧握着五指:“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接纳天翼种的身份?因为主的意愿?”
“与她无关,我只是不想被你们同化,不想快乐的沉浸在这份血染的幸福里……你认为你们的幸福是从哪里得来的?你们享受的幸福,是从全世界独占来的幸福,只此一份,没有更多,也没有更少。”苏白对天翼种没有厌恶感,但有着天然的隔离,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心中都觉得这里的美好仿佛幻象,完全隔离在世界之外。
“只有强者才能持有幸福,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吉普莉尔从不认为这样的情景有什么问题:“或者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没什么道理。”
“世界的确没有道理,但人有。”苏白说:“强者不足跪,弱者不可欺,这就是我的道理。”
“如果我是个贪生怕死、贪图享受的愚者,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这个身份和赠礼,快乐的在这里唱着‘团子大家族’的歌……可惜我连这样的愚者都做不成。”苏白自嘲着:“我比愚者更加愚昧。”
他没有去看吉普莉尔错愕的目光,继续说:“可惜天翼种永远不懂,你们生来强大,永远无法体会到弱者的感受,胜负生死都如此轻描淡写。”
吉普莉尔无法回答,她或许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价值观的冲击。
正如其他天翼种无法理解她固执的想要单独挑战龙精种的想法,此时的她也无法理解苏白的固执理念的源头,无法理解他的价值观……那不是强者弱者的力量比较,亦不是各个种族之间的互相厮杀,而是更加平和的……更加普通的……更加平庸的世界。
不能互相征讨、不能相互厮杀、面对弱小种族都保持平静态度,面对强者也不能露出獠牙……如此平凡的世界,如此无趣的世界,没有血染的舞台,会多么无趣?
这样的世界是无力生存的弱者们的天堂,却是争夺霸权的强者们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