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诀别之时已至
“我来见你了，提亚……”
苏白伸出手，探向最深处的黑暗之中，指尖触碰到了什么，手掌握紧。
一片漆黑的世界中亮起一点白色的光芒，光芒迅速扩散，将漆黑的深海风景也驱散一空，犹如一阵风拂过，吹散了阴霾尘埃。
苏白双足落下，这里的风景是那熟悉的海湾。
在海水中，那名女子站在起落的潮水之中，双手背在身后，她睁开眼眸，蓦然回首，一头银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那双映照着星之内海的眼眸静静的凝视着少年。
“……你回来了。”提亚马特轻轻开口，这次不再是单个音节的歌声。
她当然会说话，是苏白亲口一个个字教会的。
苏醒的提亚马特或许已经知晓发生了什么，但她仍然保持着微笑，静静的凝视着少年，没有埋怨，没有责备，一如曾经站在浅海的沙滩上等待着归来。
“让你等了很久吧。”苏白准备了很久的话也忘记了，只是说着没有营养的话。
“嗯，是很久很久。”提亚马特双手背在身后：“久远的让人快要忘记，只是时间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在沉睡而已……连现在也是一样，就在这场梦境中……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外出旅行了太久，去了太遥远的地方吗？”
她坐在沙滩上，盘起膝盖，轻轻拍了拍大腿：“来吧，你喜欢的吧？膝枕。”
提亚马特有着包容世界的温柔，她是整个世界的母亲，因此早已习惯了应对喜欢撒娇的孩子，就连膝枕这件事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
苏白挠了挠脸颊，但还是没能拒绝，躺了下去，脑后靠在了柔软的大腿上便有一种想要入睡的困意，心情也不可思议的平和起来。
提亚马特的神情很包容，找不出半点厌恶，或许不论是谁躺在她的膝盖上，她都会一样的温柔以待，手掌自然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轻轻的哼出歌谣。
她的权能是回归，万事万物归流入海，只留下平静。
曾经的苏白被这样的她治愈了，但是现在……
“我有个请求，能答应我吗？”苏白却没能入眠，他睁开眼，看着提亚马特的面容问。
“可以。”她温柔的说，没有询问，回答的那么干脆。
但其实她能给予旁人的什么都没有，只是存在就会让世界崩毁的起源之兽，她即便满怀慈爱，也无法赐予任何的关怀……全世界能享受她温柔的只有苏白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徒，也只有他这个死不够的轮回者。
所以不论是什么要求，只要她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下来。
“我希望你将我所遗失的那些……还回来。”苏白轻声的说：“我所遗失的情感全部。”
提亚马特的指尖微微停顿，她问：“……你想要的只是这些吗，为什么，分明在过去的你每一次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些都抛弃。”
“那是我的过去啊，怎么样都无法彻底舍弃的过去，而且……如果不将这些情感收回来，也不知道再过去多久我才能将拿回全部的情感碎片。”苏白苦笑一声：“恐怕之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契机了。”
当初分明只是为了逃避和轻松才将这个海湾当做了垃圾场，肆意的朝着海洋里抛弃自己不需要的记忆和情感，跟个大型污染源一样释放着负面消极情绪，提亚马特温柔的将一切包容收敛，可到了现在，过去那些记忆和情感，被他视作痛苦源头的东西，又不得不将其重新要回来。
哪怕是苏白也觉得这果真是宿命使然。
或许他来到第七特异点也是注定的，曾经种下的因，今日收回的果。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只是我担心你承受不住。”提亚马特轻声说：“过去的你很强也很弱，每一次到来的姿态都不相同，不仅仅只是外表，甚至灵魂都会变质……这些虽然是属于你的，但……”
“我知道。”苏白说：“但我早有觉悟了。”
这些被舍弃的情感就相当于是灵魂碎片，只是纯度不会抵达灵魂碎片的程度，并且这次也不需要赌博拼运气，猜一猜是好还是坏，放宽一百个心，肯定都是坏事……不然自己当初有必要来这里散播负面情绪么？
有时候考虑到已经变成古神旧神的自己来到这里蹲在海岸上释放情绪，那还真不是一般的辣眼睛……某些情感回收的同时，怕是会被同化成天生战狂的同类吧。
但纵使如此，也必须回收……哪怕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靠着毅力撑过去吧，错过这一次就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了，提亚马特或许有无数个，但自己认识的提妈就这一只，其他的啊啊怪不认识也不重要。
提亚马特的掌心虚压在苏白的额头：“闭上眼睛，做好准备。”
苏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咬住牙关：“来吧！”
他忐忑的等待了十秒时间，准备迎接一阵头脑风暴，可突然听见提亚马特说：“可以了。”
“……？？”苏白睁开眼，摸了摸自己：“好像没什么变化？”
“你的情感我已经还回去了，但是处于封印状态，就像是把水凝成冰块，重新化开需要时间。”提亚马特温柔的说：“这是为了保护你举行的措施……如果想要快速解开封印，那就自己努力吧，种子已经埋下，想要重新发芽得靠你自己了。”
她的笑容有些狡黠，有些可爱。
苏白心间有些微妙，也有些自豪，除了他之外，谁还能把提亚马特养成这样？会说会笑有表情能膝枕……必要时候还能作为神兽召唤。
以前他的确干过这件事，还记得是为了摧毁某个神国的时候，这也是在最近在梦中回忆起的过去。
或许在上万次的轮回之中，只有她是真正不论多少次都在等待着自己的人，也只有她每一次都能认得自己，每一次都会抚平伤痛。
“谢谢。”苏白握住她的手，说：“谢谢你等了我这么久，谢谢你记得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这句话，听上去就像是在道别一样。”提亚马特垂下眼帘。
“是在道别啊，你也清楚吧……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也是，我也是。”苏白做出了以前从未做过的动作，抬起手轻轻抚摸向了提亚马特的脸颊：“迟早你会再度入睡，迟早我也会离开……当你回归了虚数世界，我再也找不到这个海湾了啊。”
“嗯……”她闭上眼睛，捧着轻抚着面颊的那只手：“已经过去太久了，我们都回不到过去的时间，也再也找不到那个海湾了。”
分别是迟早会到来的。
这一次相见对两人的心灵是一种慰藉，同样是一次道别。
如果这一次不会见面，或许之后也一样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但结果是相同的……
或许苏白能强大到击穿虚数世界，将她带往别的时空，别的世界，去往另一个安静的地方……但那样的提亚马特真的会幸福吗？她是这么深爱自己创造的世界，这里是她的故乡，哪怕是在梦中，她也未必是痛苦是难过的，她只是安安静静接受了自己的结局，然后在梦中沉眠。
这样的她，谁能一定的断言是痛苦和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