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星肥熊
赵佗的声音浑厚,即使是站在宛城城墙上的昌平君也能够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大义凛然的样子,这无辜的样子,装的还真像啊!昌平君有些明白嬴子弋为何要用这个人了。这无耻的程度,跟嬴子弋是有的一拼的。
喝!喝!喝!
底下的一干将士跟着大喝道,声势惊人。
昌平君在思考着,如何才能破局。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过去,转眼之间,已经是午时。
“大人,您先去休息吧!”田光站在一旁,看着昌平君就这样静默的站在宛城城墙之上,站了几个时辰,劝慰道。
昌平君轻轻的挥了挥手,苍白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溢出细密的汗水。
怎么办?怎么办?
昌平君的心中比任何人都要着急,然而头脑却是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昌平君很想将这数千乱军放进城中,这样他们所说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放这数千乱军入城,他身边的这群南阳的官员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再者,这数千乱军冲进城中,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到?
昌平君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逼入绝境之中的感觉。仿佛就像是当初嬴政还未亲政时,他在文信侯吕不韦的光辉下苟延残喘的感觉。那种看不到尽头的感觉,让昌平君几乎有着窒息之感。
昌平君渴望的是建功立业,名传千古,可他的一生是何其的不幸?
秦昭襄王时,昌平君来到秦国。面对着这位雄才大略的君王,那时的昌平君只能够仰视着他。后来昭襄王死了,孝文王继位,昌平君自以为能够出头了,因为孝文王最宠爱的华阳夫人乃是楚国人,也是昌平君的近亲。可是孝文王仅仅在位3天,便薨世了。孝文王死后,庄襄王继位,华阳夫人也成为了华阳太后。虽然太后对庄襄王仍然拥有很大的影响力,他昌平君仍然能够坐到秦国的上卿的位置,但是庄襄王明显更加信任和重要的便是把他从赵国救回的卫国商人吕不韦。
那时的吕不韦开始在秦国发展他的势力。有着庄襄王毫无保留的支持,不过三年时间,吕不韦拥有的已经是能够和华阳太后相抗衡的一支政治势力。
庄襄王三年之后便薨世。秦王嬴政继位,从此以后,昌平君便活在吕不韦的阴影之下。特别是在华阳太后死后,昌平君的世界就完全没有了阳光。
大秦相邦,秦王仲父,文信侯吕不韦。
破诸国合纵,攻灭东周,迎接九鼎。修建郑国渠,书吕氏春秋。文治武功,名传天下。秦国在吕不韦执政期间,的确是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富裕,也渐渐有了一统天下的实力。
这一点,即使昌平君也无法否认。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昌平君才更加的愤恨。昌平君自认为,只要给他机会,他未必不能做的比吕不韦更加好。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秦王嬴政长大的那一天。利用秦王对吕不韦的忌惮,昌平君成功的铲除了让他忌惮愤恨已久的吕相邦。
可是接下来,昌平君才发现,他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吕不韦就是再强大,再富有智谋,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仍然只是臣子。是臣子,就意味着不论拥有多大的权利,仍然不能够为所欲为。
可是秦王嬴政却不一样,他是秦国的王,他掌握的是天下第一大国——秦。他想要做什么,天下没有人能够阻止的了他。
秦王嬴政,是比吕不韦更加可怕的对手。他只能按照秦王的意志,像个傀儡一样遵从秦王的命令。
所以,昌平君要叛秦,背叛他一辈子都在效命的国家。为的就是让世人看到,他昌平君,高贵的楚国王室的后裔,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能力。无论他是雄才大略的君王,还是权倾天下的相邦,他昌平君都不惧,不畏,甚至有能力战胜他们。
可是昌平君还是输了,输在了一个稚子的手里。自己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没有办法,没有一点办法!
这一刻,昌平君仰天而叹,心中是何等的凄凉绝望。
一旁田光的眼中,昌平君半黑半白的长发都变成了雪白,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十数岁一样。
远方,人马涌动。
“是嬴子弋的三千骑,他们都回来了。”
田光指着远方的人马,说道。
“田光。”
“属下在!”
“准备准备,我们离开这里吧!”
“什么?”田光惊讶的看着昌平君,这个老人的话语没有一丝激情,有的只是疲惫。如今的情景让田光感觉就像是处在深秋中落败的林木丛之中,凄凉萧瑟。
“嬴子弋想要做什么,老夫很清楚,这南阳境内一干出身楚国的将领,老夫已经是救不下了。我们收拾收拾,离开这里吧!”
秦国,或许一开始,我就不该来这里。落叶归根,也许只有楚国,才是老夫应该回到的地方。
昌平君的心中,如此想着。城外的情景,他已经不想看了。一步一步,昌平君有些佝偻的身子走下了城墙。
第七十九章 战报
山岭深处,翠郁清秀。这是一座废弃的荒院,平日里本是虎狼出没之地,眼下却是群兽辟易,鸟迹踪绝。
上百精锐的好手,身着黑白相间的布衫的墨家子弟在这里巡逻。盗跖,班老头,高渐离等墨家的统领都在院外等候,一声不语。
能够劳动这么墨家精锐齐聚一处,院中之人的身份可想而知——墨家巨子燕丹。
屋中,燕丹躺在床上,端木蓉在一旁正为其诊疗。
对于端木蓉来说,每一个患者都是一样的,在她的眼中没有什么区别,可眼下,身前的这个病人却有点不安分。
因为他的眼前,坐着一个更不安分的人。
“燕丹兄,燕地一别,许久不见。如今再见,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是啊!田光兄,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我也从燕国太子变成了眼下这副样子。”
燕丹半躺在榻上,似有所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知田光兄此来,可是为了南阳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