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学霸殿下
他张了张嘴,心知绝对不能让孙朗继续说下去了。
赤练炎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茫然,世界似乎离他远去,那些曾经帮过他的人,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人,所有的人都站得远远的,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人出现,没有人伸出援手,所有的人都在远远地看着,看着他一人面对这个恐怖的怪物。
一时之间,恐惧浮上心头,他保持着半跪的姿态,咬牙道:“小……小子出言无状,胡说八道,请上将军见谅!”
孙朗的表情已经完全冷下来了,就像一座千年不化的冰雪之山,无形但凛冽的威压笼罩开来,令生灵们感到一阵无端的心悸,他们都将惊讶乃至恐惧的眼神望向了神策上将军,对方好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忍辱负重。”
“强颜欢笑。”
他重复着这两个词语,居高临下,望着半跪在地的赤练炎。
“昨晚,我带兵突袭铜雀台,将隐藏在其中的天魔余孽一网打尽,那些亡人族之心不死的妖魔打算混入帝国内部,神秘的铜雀台就成为了他们执行计划的最好温床,我们虽然已经将盘踞在铜雀台的天魔势力一举荡平,但并不意味着昨晚在铜雀台中娱乐的客人们就此洗脱嫌疑。”
“所以我们不得不将他们全部扣留,花了一整晚的时间确认他们的清白,这让我得罪了很多人,可我不后悔,我的使命就是消灭天魔,一只也不剩下,为此,虽千万人吾亦往矣,这是必须承受的代价。”
孙朗抬起手来,指向了同样脸上浮现惧色的沈家小子:“这位少年,昨晚随朋友去铜雀台宴饮,因此被我们扣押,像他这样的人有很多,我们对此一视同仁,他性情刚烈,不满我们的处置方式,拒不配合我们的调查,所以直到天明,铜雀台的客人们已经纷纷返家,他这边也没有什么进展。”
“然后,他的家人,他的姐姐就来寻他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身份,因为我认出了他的姐姐,他姐姐不是别人,正是已故水曜剑圣、帝国征西将军的妻子。”
孙朗看了一眼七宝香车,车中的人影宛如凝固的画卷,一动也不动,随即他的眼神转向赤练炎,一瞬间的柔和化作锋锐的刀剑。
他冷冷道:“水曜剑圣,是与令兄一起陨落在大荒山的,我亲眼目睹了他们的逝去,连同大荒山其余三十万将士一起,所有的人都会被世人永远铭记,我很荣幸曾与他们共事……”
“所以见到故友遗孀之后,我既惊讶,又高兴,我这两年隐姓埋名,连家人都没去看过一眼,更遑论他们,但无论如何,看到她还好,我很高兴。”
“就像看到你一样,看到你接过了你兄长的衣钵,成为了新的火曜剑圣,我本来也是很高兴,弟承兄志,一门两剑圣,多么荣耀,就像宿命一样。”
孙朗说到这里,语气有些萧索。
“但就算再高兴,也不能忘记职责,虽然是故友遗孀登门相求,我也不会毫无原则地放人,再三确认沈家的小公子没有问题之后,我才将他还给他的姐姐,因为我肩上还有重任未曾卸下,她丈夫未竟的事业,我得替他完成。”
“那么,问题就来了。”
神策上将军眯起了眼睛,更加彻骨的寒意笼罩下来。
“忍辱负重,强颜欢笑,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
“为什么要用这两个词,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赤练炎,已故火曜剑圣之弟,荧惑之剑的执剑者,回答我的问题。”
孙朗上前两步,语气已经如山岳一般沉重,言语是有气势的,如今,就是一座利剑之山以凌厉之势压向了赤练炎。
“我在问你,已故挚友的遗孀前来向她丈夫的袍泽求助,为什么是忍辱负重,她在丈夫生死托付的战友面前,为什么要强颜欢笑?”
孙朗森然道:“难道她来找我,要受着天大的委屈吗?你为什么说跟她同病相怜,你为什么说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
“征西将军也是你兄长的袍泽,与他一起陨落于大荒山,你当街调戏他的遗孀,是谁给你的狗胆子,你放的那些厥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语调平稳,但语气已经冰冷无比,其中蕴含的杀气更是难以用言语描述,孙朗慢慢道:“你要助她一臂之力,到底是怎么个助法?”
赤练炎惶恐。
他真的怕了。
心潮起伏,无数的情绪涌现,恐惧,愤怒,憎恶,讥嘲,他发现,孙朗比想象中难缠太多,也比想象中无耻太多。
大荒山之战的真相,两人心知肚明,水曜与火曜剑圣双双死在他的手中,他居然还能大言不惭地在这里颠倒黑白……
但赤练炎敢怒不敢言。
他终究是有点脑子的,他绝不敢在这里说出真相、公然宣称是孙朗在大荒山杀死了两位剑圣,他不敢。
因为真相一旦在此披露,此事究竟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谁都不得而知,但他赤练炎自己必将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陛下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而孙朗,而这个家伙,已经连我的想法都考虑到了吗……
赤练炎心中又惊又怒,这跟计划里说的不一样。
他要在这里当街寻衅,只要逼迫挑衅孙朗出手,无论胜败结果,这一局他都要记头功,这计划完美得天衣无缝,他只需要当街亮出火曜圣剑、威逼那些兵将,孙朗若不出现,威信和脸面就会被扫掉,若是出现了,就必然会陷入当街斗殴的风波之中。
可这家伙……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做!
明明是天下有数的绝世高手,怎么一点都没有武人的脾气,不动手,光哔哔,还用官帽子、辈分和资历压人,连一根小指头都没动,就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条几乎完美的计策……这家伙武功厉害,心眼儿怎么也这么厉害?
赤练炎心中冰冷一片,他知道今天的行动已经一败涂地,为今之计,首要便是脱身之法,日后再寻报复之机……
罢了,罢了。
他心下一发狠,放下另一个膝盖,直接双膝跪下,在地上用力地磕了三个头,大声道:“小侄一时糊涂,用错了词,小侄的意思是,沈夫人为救幼弟孤身前往铜雀台,相见亡夫袍泽,必将睹人而思旧,看到上将军就联想到死去的丈夫,因而心伤,但在上将军面前不能失礼哭泣,所以……”
一边强行解释着,一边记忆着下跪的屈辱,赤练炎心中发狠,今日之事,他日必将百倍偿还……百倍偿还!
可他还是太年轻了。
当年战帅用兵,势若狂风奔雷,每每攻敌必救,哪里最痛打哪里,与敌人对阵,往往是直击要害,而对方疲于应对之际,就会露出更多的破绽,继而绝望地发现,新一波的攻势又刁钻地攻向了最新露出的破绽,这样一浪接着一浪,越打越痛,直至军心士气完全被打崩,演变成一场大溃败。
就像现在一样。
孙朗的攻势还远远没有结束。
决胜之手,就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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