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宝剑 第102章

女孩儿眨了眨眼睛：“莫非有人在干涉？”

“不止是人……神州乃人之盛世，而人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异类的排斥，已经镌刻在我们的血骨之中，一乡一村，一州一地，出生地不同的人都会互相排斥，地域不同的人都会互相鄙夷，充满偏见，更遑论语言不同、出身不同、相貌不同的人了。”道士摇头叹息道，“人与人之间都不能做到互相包容和友善，都会为了利益和一些更莫名奇妙的理由相互敌视甚至厮杀，又怎么会跟妖怪和平共处？然而，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他的表情渐渐变得肃然起来：“而另外一个原因……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所不知道的阴影之中，隐藏着一群真正的妖魔。他们对人类充满了无法化解的恨意和仇视，以灭绝人类和毁灭文明为最终的目的……与人类为敌，需要更多的族类与力量，于是它们周游天下，四处寻觅刚刚觉醒的族人，将这些年幼懵懂的同族带回它们的老巢，教导它们用以杀戮的战技和力量，诱导出它们心中的恶意，灌输它们对人类的仇恨……”

张银落愕然道：“它们……这群妖魔，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敌视人类？如今人族如此昌盛，它们为什么如此以卵击石？”

“当然是有化解不开的仇恨了……”道长犹豫了一下，叹息道，“贫道也所知不多，听师尊只言片语所述，此事应该要追溯到上古之时……上古时代的史书典籍，流散甚多，存留下来的一星半点的关于上古盛世的描述，对于我们而言，已经近似于神话传说。不过妖族寿命绵长，传承记忆比人族稳当，我们曾经俘虏过不少充满恨意的妖魔，逼问它们的仇恨究竟来源于何处，它们说，我们的祖先，远古的人类，夺走了妖族延续的全部希望，侵占了它们的家园乐土，几乎灭绝了它们所有的族群……”

张银落愣了片刻，无奈道：“是种族存亡之争吗……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如今安逸的生活，和平的盛世，都是上古时代的先祖为我们争取下来的，即使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方法，我们也没有资格评价和指责……”

“正是这个道理，姑娘识大体，比那群秃驴强得多。”道士欣然道，“我道门子弟，也是这么想的，只有那群念经念多了的秃厮，才整天有因必有果的念叨，我丢你个阿弥陀佛的，你们这些和尚愿意用秃头扛那妖怪的爪牙，别拉着我们一起，要我说啊，遇到妖怪，就应该干他个急急如律令……”

他突然发现张银落有些面色不善，思索了一下，自知失言，苦笑道：“姑娘你不必心生警惕……我们是出家人，怎会嗜杀成性？那妖怪天地生成，也是此方天地的生灵，我们随意杀戮，也是要沾染因果的。不过，正如贫道之前所说，我们是不会放任妖怪流落民间的。就算这妖怪本性天真纯良，与人为善，但那些真正的妖魔却不是善茬，你想想看，那些残忍嗜血的妖魔如果找到了那个小花妖，要把她带走，你们会答应吗？何况，那妖魔也不太可能放过你们……”

张银落此时心中纷乱，理性告诉她，这位道长说的话很有道理，但人之所以生而为人，是因为除了理性之外，还有说不尽的情感……她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下意识地看向了孙朗，这个家伙，曾经神奇般地解开了她一度为之绝望的困境和难题，这一次……

孙朗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陷入沉思，直到张银落推了推他，这才回过神来，游侠望着张银落，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

不知为何，看到这笑容之后，张银落那紧张纷乱的心情，就这样慢慢平复了下来。

然后游侠上前一步，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喂，道士……”

“呕……”

“……你特么严肃点，说正事呢。”孙朗呵斥道，“捂住眼睛！”

“哦……”道长乖乖地用双手遮住眼，“施主有话说？”

“我是说……现在那群妖魔，还在暗中行动吗？”孙朗冷冷道，“天元战争爆发之后，它们已经偃旗息鼓好长时间了吧。”

道长神色一动，想要转头看孙朗，但自制力还算强，硬生生地止住了这冲动，奇道：“施主怎会知道？确实如此……第二次天元战争爆发之际，据说有一小撮妖魔认为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它们试图联合域外天魔灭绝人类，反正大家的目的是相同的……”

孙朗耸肩道：“不过可惜的是，域外天魔比他们爷们的多，他们的准则是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所以连着妖怪也一起干了……”

“正是如此……咦，施主年纪轻轻，居然连这等天元秘辛都知道，贫道的师尊当年被延请为与妖族谈判的顾问，所以稍微知道一些当年的旧事……”道长皱了皱眉头，“当时为了让将士不至于分心，所以将这事保密了，除了直接参与此事的军官与少数级别极高的将帅，就连寻常的军中大将都不会知道这事，施主你是……”

孙朗依然笑得非常温和：“道长，你们这些擅长天机术数的相士，从古至今，死于嘴贱的，到底有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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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百两银子都不给我

“道长，你们这些擅长天机术数的相士，从古至今，死于嘴贱的，到底有多少啊？”

道士先是一愣，然后悚然一惊，连连摆手道：“贫道只是好奇一问，好奇一问，施主不必回答，贫道也不会深究……”

孙朗连连点头，诚恳道：“其实，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所知道的这些事情，全都是小时候路过我家门口的和尚讲给我听的……”

“信了，信了，信了。”这位俊杰般的道长再次非常识时务地点头，“您就是说您是当年决议此事的几位大元帅之一，我也信了……”

孙朗不动声色地看了道长几眼，然后露出了笑容：“那你就继续说吧……当时妖怪们带路失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简而言之，是那群妖魔之中的理智派认识到了域外天魔的威胁，以及妖族如今危险的现状。且不论域外天魔的目的是毁灭世间所有生灵，这对于妖族本身，就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威胁，况且……”他缓缓道，“人类如果察觉到妖族有勾结域外天魔的迹象，为了防止后院起火，肯定会抽出一只手来，全力剿灭这上古的宿敌，稍有不慎，妖族就可能面临人族与天魔的双重围剿，经过数百数千年休养生息、重新丰满的羽翼就会被再次翦除干净，族群陷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张银落有些不可置信道：“难道它们与我们议和休战了？”

“不止如此……战争绵延了几十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帝国与这群妖魔的关系，也是若即若离，忽远忽近，那群妖魔，可不是没脑子的蠢材，它们可精明着呢。人族如果居于劣势，它们就会有选择地出手相助，帮人类扳平局势，人族如果处于上风，他们就抽身而退，让域外天魔缓过劲来……”

道长笑了笑：“无论人类还是天魔取胜，对妖族来说，都不是好事，它们需要的是战局的平衡，只有两个庞然大物维持着不相上下的平衡，对于它们而言，才是最有利的局面，相当明智的抉择……”

张银落缓缓道：“可我们最后还是打赢了，不是吗？帝国没有秋后算账吗？”

“没有，因为在战争后期，发生了一些事情，一部分妖族，与帝国达成了协议，至于具体内容，属于朝堂庙算，大人物们如何决策，也不是贫道一介方外之人，能够知晓……”道长摇头苦笑道，“大战之后，天下平定，盛世来临，妖魔们也偃旗息鼓，这两年几乎没有收到有关于它们活动的信息……不过我们一直没有放松警惕，依然广派弟子，云游天下，留意妖魔动向——因为没有谁比我们更加了解这人族宿敌了，它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望着张银落，诚恳道：“姑娘，贫道没有丝毫恶意，但确实，妖是不能与人类共存的……这几百年来，我们从未停止与妖魔的争斗，也只有我们，能够保护那个小花妖。我会将她带回山门，妥善安置，我们有一处隐秘的洞府福地，安置着这些年来我们搜寻保护的妖怪，她在那里会得到妥善的安置和良好的教育……”

张银落心乱如麻，一时拿不定主意，转头一看，孙朗又陷入了沉思，她不由扯了扯游侠的衣角：“喂，你在想什么啊？你说点什么啊！”

孙朗沉默了片刻，轻声笑道：“我在想，当年是谁主导和促成了与妖族的谈判，大战之后，妖魔偃旗息鼓、隐藏在暗处、不知道在筹划什么，而帝国却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甚至对妖怪当年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肮脏的屁眼交易……”

道长神色一动：“这个贫道却是略知一二，当年负责此事的，乃是……嘶……”

他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神中闪烁出了惊恐之色，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您……您是说……”

孙朗歪了歪头，笑了笑：“啊……哈，看来最近朝堂风向不对，连道长这种方外之人，也嗅到某种不能说的味道了……”

张银落听得莫名其妙：“你们又在说什么啊，能不能别打哑谜了？”

游侠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张银落的头，女孩儿脸上有些泛红，用力将孙朗的手拨开：“干嘛啊突然摸过来！真讨厌！”

他们俩在这里打情骂俏，道长却视而不见，他低下了头，满脸苍白，冷汗涔涔而下，嘴里念叨道：“虽然荒谬无比，但是极为可能……上位者百无禁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那个东西，弑兄杀弟都不在话下，伏尸百万都在所不惜，勾结个妖魔算什么……她以女子之身，试图觊觎那……”

孙朗叹息道：“道长，心理活动就不要说出来了，你再这样下去，会被活活打死的你知道吗……”

道士一愣，然后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孙朗连连摆手：“放心，放心，我知道的比你要多很多，我身边这个家伙是笨蛋，而且你还打不过我，就不要考虑灭口的事情了。”

“无量寿佛……”道士一愣，然后懊恼道：“贫道这张嘴啊……在师门学艺的时候，经常会挨师兄弟的打，后来，师叔和师伯都开始打我了，到了最后，师尊都打得累了，然后把我赶下山，让我去降妖除魔、在红尘间修行，没想到红尘之中，也甚是凶险啊……”

他连连摇头，颓然叹道：“医者不能自医，相者不能自相，真是悲哀，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