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于素铭放下了空荡荡的酒杯,说道:“我以为你会去骂一顿她的。”
叶笙箫说道:“你又何曾见过我骂人?”
于素铭轻声说道:“也对,于事无补。”
叶笙箫说道:“有些时候你应该相信她的,纵然她有些时候脑子确实不太清醒。”
于素铭沉默了会儿,嗯了声。
随后再无言语,晨曦将至,两人合上了窗,不理外事。
……
薄雾隐隐,不时风吹落叶盘旋,大臣们的轿子一一穿过,等待着朝会的到来。
自夏至过后裴宗闭关,长安城里的气氛就逐渐凝重,比之永和末年冬时,也只是稍输几分罢了。
有极个别的位高权重者,更是隐隐知道了昨日发生的变故,此刻已是忧心仲仲,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少上一些变故,不至于血染朝堂。
至于担心的当然是自己身上的血,这些年来小皇帝的脾性愈发暴戾,杀人早不是值得罕见的事,自危的人多不胜数。
而裴宗闭关后的长安局势,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到入秋,然而在那些老谋深算者的眼里,又怎会有半点的放心。
此时此刻,唯一能说自己安心的人,唯有已经见过了肃子非的萧道成。然而他心中同样充满了困惑,为何连一位天人入城,裴宗依旧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
庙堂上没有半点声音。
小皇帝坐在帝位,静静看着这群眼中钉。
忘记在多久前,在他心里愿意去相信的人,就只剩下贴身的内臣了,此刻下头站着的这些人不过都是在顾着蝇营狗苟结群结党的废物罢了。
在朝会如过往那般,千篇一律的展开时,殿外忽然传来阵脚步声。
被擦拭干净的金砖地面映出了来者,一位被朝中诸公所熟知的老人,正走入了殿内,平静的看着周围一眼。
也许是在怀念着什么,老者迟迟没有说话,但在此之前还是对高坐明堂之上的小皇帝,颇为随意的行了个无可挑剔的礼节。
殿内只剩下了安静。
肃子非看了许久,最后还是看回小皇帝,说道:“老夫来了。”
小皇帝已经皱起了眉头,目光越过了下方的诸臣,眺望着城外,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说道:“朕知道了。”
肃子非正欲开口时,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略有几分轻柔,想来是位女子。
老人回身,朝着行来的王清霁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望向她腰间的那柄雨霖铃,似乎想起了些事情,笑容渐渐促狭。
小皇帝却笑不起来。
他有些恼火,这种一言不发就直接入城,莫不是把他当作可有可无的人了?
再且肃子非此入长安,以他才智聪明,又怎会猜不到自己已经被叶笙箫给卖了出去,但他着实想不明白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为何此事的变化来得这般急促。
“我有些忙。”
这是王清霁说的第一句话,同时也是回答。
朝堂上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抱着欣赏她美貌的心态,各自心中已是急剧思索。
小皇帝沉默片刻,说道:“也该,帝魔宗乃朝廷心腹大患,王姑娘你素有侠义之心,愿意亲入南荒险境,完成宫老夫子的未竟之志,朝廷理应有所答复。”
听着这话,肃子非不由叹了声,认真说道:“陛下果真不是寻常人。”
小皇帝点点头,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但身后的宫女偷偷望去时,发现黑色的君袍已经有些湿漉痕迹了。
眼见后,宫女当即把头埋的更低,再也不敢看上一眼。
王清霁静静地看着小皇帝,说道:“我有些低估你了。”
话不对题,然而所有的人都清楚明白,这说的是小皇帝的不要脸程度。
问题是无论谁也好,在面对两位天人似是不坏善意而来时,能做到镇定的无耻也算是一种了不起了。
小皇帝微笑说道:“何有低估之说,朕年未双十,尚有诸多地方朝向两位前辈学习的。”
王清霁忽然想起了余忆情,轻声说道:“你可知女子最讨厌的是什么?”
小皇帝闻言一怔,显然想不到话题跳跃的如此之快,听着又不像是刁难模样,谨小慎微说道:“人各有喜好,如王姑娘您此等超凡脱俗之人心中所想,朕不过凡夫俗子一个,又怎敢妄自揣测?”
“可你已经猜到我的来意了。”
听到这句话,肃子非皱起了眉头,下意识要踏前一步时,却又停了下来。
王清霁朝他点头致意,刹那间交换了许多意思。
然后她朝大殿尽头走去,似缓实快,来到了小皇帝的面前。
小皇帝看着这位负尽盛名十余年的女子,终于鼓起勇气,昂起头颅直视着她,仿佛带着赵家三百年来的帝王气势。
长安是一阵,红墙白雪的皇宫同样也是一阵,主次之分为的是保护赵家的子嗣。
当初神宗陛下之所以被成功刺杀,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为了落实自己的旨意,不得已离开了这座偌大的皇城。
就连永和末年的那位陛下,结局同样是自尽,而不是被某某人直接杀死,而小皇帝知道此事。
他在告诉自己,此刻不能让步,因为王清霁没有道理不顾忌裴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