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我不信这个说法。”
“为什么不信?”
“因为你刚才说的话,赵恤年纪太大了。”
纳兰萚兮微怔,盯着不假思索便道出这句话的她,认真说道:“我说的是‘没有多少’,而不是完全没有。”
王清霁说道:“既然如此,你就更不应该与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纳兰萚兮摇了摇头,说道:“赵恤已经死了,弄清楚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变得十分重要,杀人总归有一个理由,抑或说有所求。”
王清霁看着她说道:“你之前听到了的,他只是自己寻死,说明白一些,他只是逼迫我做出一个他想要的选择,抑或说你们打算继续用他这样的手段来试探我?”
纳兰萚兮沉默了一段时间,说道:“换个话题,之前从他口中说出,关于焚血楼的事情并非虚假,据我所知的情况确实极为恶劣。”
王清霁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事后翻脸?”
纳兰萚兮看着她的眼睛,很难做到不明白她为何说出这么一句话,收尾时难得流露的冷漠语气与嘲讽之意,更是昭然而现。
一时间她颇有些无言以对的无奈。
王清霁没有理会,如常说道:“焚血楼的事,你们愿意惦记着就惦记着吧,我理不了你们想什么,也没有胡乱杀人的打算。”
纳兰萚兮问道:“你打算如何?”
王清霁思虑片刻,问道:“当年谢承望在麓山一战受伤如何?”
纳兰萚兮盯着她的眼睛,见到的仍然是淡漠,说道:“这不是麓山今春桃花盛开与否的简单问题,你拿什么东西来换这个答案?”
王清霁问道:“你要什么?”
纳兰萚兮不禁沉思,良久后说道:“不是个容易决定的问题,而且这更取决于你能给出怎样的代价。”
王清霁微微蹙眉,忽然发现这确实有些麻烦,说道:“我想……这些事情唯有肃先生才能真正做出决定。”
纳兰萚兮说道:“如今坐在你面前的是我,而我不是赵恤,你也未到天人境。”
作为宫子濯唯一亲传弟子,她本就有着自己的傲气,如今亲师入灭后,偌大一个麓山除去肃子非以外,再也无人地位在她之上。
更且她不觉得自己差过此刻的王清霁,哪怕赵恤的尸体就在两人的上头,尚未寒透。
只是当她想到这一点时,心里难免有些自嘲的情绪。
王清霁想了想,说道:“这个消息有多重要?”
纳兰萚兮看着她,摇头道:“不要妄图用这种手段去旁敲侧击,如今是你希望知道,而不是我主动与你做出这个交易。”
王清霁认真说道:“肃子非不离开麓山,你奈何不了我。”
纳兰萚兮还以认真说道:“不错,但我可以将你留在这里,抑或说你已经打算试一试,看我是否能够做到?”
阴雨的寒仿佛渗透了此间。
王清霁弹指开了窗户,说道:“如此空对空实在没有意思。”
纳兰萚兮说道:“事情回到原点更没有意思。”
王清霁沉默了会儿,重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或者你相信我,说出谢承望的伤势,然后我想出个对等的条件给你。”
纳兰萚兮问道:“怎样相信你?”
王清霁不假思索说道:“过去的我足以让你相信,而现在最容易解决这件事的,同样也是相信我。”
纳兰萚兮别过了头,看着关起的窗户,说道:“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寄托在一个刚翻脸杀人的你身上,未免过于儿戏了。”
王清霁没有说话。
“但我想起了泽言他。”
纳兰萚兮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就在你去北地失踪后的开年春天,伤重刚愈的他死在了麓山,一具枯骨坐在桃花树下流水畔。”
王清霁眉头微蹙,依旧沉默,心中一时复杂。
纳兰萚兮说道:“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但我很清楚自己只有这一个弟子,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下一个。”
王清霁将那些思绪抛之脑后,轻声道:“你的意思是,自己身处高位不好轻举妄动,想要让我去弄清楚谁杀了他,以此作为条件交换谢承望的伤势?”
纳兰萚兮点头道:“消息换消息,这很公平,但我希望换来的不是你信口开河的随便道出一个姓名,而是有确确凿凿的证据,为表诚意,只要谢承望的伤势与我口中所言不同,你可以忘掉我们此刻的对话,而我不会有任何的追究。”
王清霁沉默片刻,点头道:“可以。”
纳兰萚兮嗯了一声,起身留下了个背影给她,堂而皇之的推门离开,再取来了一把寻常油纸伞搁在了门框边缘处。
她仍记得最初时王清霁所说的那句话。
天色昏暗依旧,斜风细雨。
王清霁撑开了那把伞,走入连绵阴雨中,洒然离去。
……
也在当天的夜里,焚血楼就已经将消息转达至赵焚耳中,再由这位近来不得安眠的副楼主奔波不止,再将此事转达给最想要听到的人耳中。
春寒料峭未去,空气里仍旧泛着一股寒意,确实容易教人着凉。
于素铭衣裳不薄,时隔数年后,眉眼间的情绪难得复杂,仿佛回到了南琅琊与秋水相互争执不让的那个夜里似的。
赵竹娴仍旧坐在她的一旁,脸上神色几乎是如出一辙,同样被传来的消息弄得心思烦乱,颇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