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然而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了。
道无迹抬起头,看向落在这处荒岛沙滩另一侧的白河愁,不免松下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还真是想不到会如此的狼狈。”
白河愁同样在看着他,比起道无迹的狼狈而言,他稍微好上了一些,但实际上的伤势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到了难以继续出手的程度。
这场战斗比预想中来的更久,但即便是维持了如此之久,他也没能将道无迹拉入生死决战之中,最终只能落到彼此身负重伤的境地。
然而此刻眼中所见到的,让白河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伸手握向枪杆断了半截的青子衿,欲行垂死一击。
“又何必呢?”
道无迹看到了这一幕,摇头道:“三百年来,论星霜劫的造诣我只输姜黎一人,哪怕你这一场拼上性命,不过是让我多养几年的伤罢了。”
白河愁没有否认,说道:“世上可还有你不懂的?”
道无迹笑了笑,说道:“自然有,比如你手中的那杆枪,我看得懂但用出来是绝不如你的,这样自然称不上懂。”
白河愁说道:“未免太过于傲气。”
道无迹说道:“既然活得足够悠久,境界也走到了人间最后,只好在其他地方花上一些功夫了,如你此刻所见的星霜劫,当年我为了取得它耗费的代价并不小。”
白河愁说道:“可他们都已经死了,你却还活着,自然能取回那些付出的代价。”
道无迹沉默了会儿,说道:“假若你遇上了姜黎那般人,又如何去取回呢?”
白河愁嘲笑道:“不愿以大欺小?”
“一般不愿,但我既然接下了你这一战,事情背后的缘故也就没必要告诉你了,毕竟那是一件谈不上光彩的往事。”
道无迹说的平静,但态度格外坚决,少见的没有丝毫回转余地。
“也许你可以等一下裴宗,他一直在怀疑当年,到底是谁传的刀法给他,如今他已经将目光放在我身上了,此刻你们两人联手说不定真的能杀死我。”
并无嘲弄,他的话可以说是情真意切,似乎根本全然不在意那个杀字落在自己的身上。
“毫无意义。”
白河愁回想着这场极其漫长的战斗,确定道无迹必然还有着手段未曾使出,而裴宗不见得愿意为了心中猜测拼上自己的性命,境界哪怕不输于他,在这种几乎涉及到生死的战斗也定然差的不少。
咫尺便是天涯。
白河愁靠着断了的枪杆站起来,忽然问道:“你还可以活多久?”
道无迹诚恳道:“我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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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眼镜惨遭毒手,断了一条腿,也就是说我现在只靠着一条腿的眼镜在码字,所以今天只有两更。
第一百六十章 浣溪沙
哪怕再是不懂,日子也终究是得过的。
除非愿意就此死去。
顾弃霜还记得自己欠了王清霁的命,在那相互依偎着的一夜过后,她早早醒来将大氅披在那憔悴的人身上,开始思索着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然后那天她思索了许久,却也想不出个大概的办法。
过往葬花谷的日子里,她虽是对师妹们严加管教,可那大多是规矩和早课以及琴技之类的事情,真正的衣食住行又怎会让她去关无谓的心。
哪怕是过往闲暇时,她曾和师妹们以下厨为方式增长彼此感情,可那终究是带着儿戏性质的,如今则是远远不同,让她颇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
然而再是如此艰难,在已无性命之忧后,日子过的苦了些自然不算什么,但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顾弃霜才忽然庆幸自己当初想不到办法带走那两只白狼的尸体,否则她还真不懂得如何处理是好。
惹上满手血腥,她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便在这些小小的情绪中,顾弃霜与伤势实在不轻的王清霁渡过了段不怎么美好的岁月,也渐渐习惯了山谷里的日子。
……
某日,晨光破云。
顾弃霜缓缓睁开双眼,从熟睡中醒来,转头看向身下,只见拿着她双腿充当枕头的王清霁尚未醒来,仍在享受着苍山寒冷中难得的温暖。
颇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慵懒柔弱之姿。
哪怕她清楚,如今这个天下没有人敢这样看待王清霁了。
抱着如此念头,她小心翼翼的将那些凌乱的黑发拨开,看着那依旧如画的眉目,心中不由一声轻叹,前些时日里王清霁嫌弃那些参差不齐的青丝纠缠起来麻烦,便让她动手斩落,原本及背的长发如今便到了脖子处。
一开始顾弃霜看不太习惯,可日子久而久之下来,却发现如此短发落在王清霁身上依旧来得好看不减分毫,也就变得有事无事多看几眼,心想自己若是剪短了,可又能如她一般好看?
或许是感受到那炙热好奇的目光,王清霁醒了过来,揉了揉眉眼,转头看向正打量着自己的知己好友,提醒道:“你这些天看了很多次了。”
顾弃霜轻轻点头,移开了目光,说道:“日子过的清闲,想的难免会比较多,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肯定没有你好看的。”
“谁知道呢?”
王清霁睡意未去,说话声仍有些软声软气,又合起眼眠了好会儿才放过了顾弃霜,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子,吸了几口微凉的空气。
顾弃霜仍旧坐在那,看着王清霁已经显脏的黑衣,轻声问道:“这里也没衣裳可换,就算我一直耗费真气替你清理,终归还是会脏的不舒服,你有打算吗?”
王清霁看着那片依旧平静的湖,说道:“入先天之前,我也被祖父关在了一处山谷许久,那将近三年间我学会了许多,其中自然包括浣纱。”
顾弃霜想了想,还是想不懂这算什么自然,但也没有深究其中,转而打趣道:“既然懂得,那你这些天里偏偏不去做,难道是我在所以不好意思?”
王清霁沉默了会儿,微嘲道:“莫提衣裳最下是穿着亵衣的,难不成你入了秋还如盛夏时穿的那般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