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嘴硬有意思吗?”
清风徐徐而过,凌乱三千青丝,王清霁恼怒了一句后,难得想着怎样才能让自己温柔时,叶笙箫却将头埋在她的肚子上,用力的嗅着,好会儿还放了开来。
她伸手替心上人将乱了的墨发捋好,啧笑道:“于素铭的香味,我可算是闻出来了,要不你去洗个澡,让我别被这些压着心,好少掉几根头发呗?”
听着这些话,王清霁却没有半点舒意,只觉得自己就像她话里说的,心里沉甸甸的很不舒服,全是有言却不能付诸于口的难受。
在过往那几年里,每一次到来后叶笙箫都会说些大抵如是的话,来逗她开心,那时候的她不觉有意,只是习以为常的应和着,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想到话里头藏着这么多的憋屈,更想不到叶笙箫竟愿意将这些苦埋在心里,不与她埋怨半句。
该责怪叶笙箫太过于会骗人吗?
自欺欺人罢了。
王清霁于心不忍,更是恼火自己过往的不闻不问,心安理得享受着她们努力之后带来的安静,但她更不愿此刻再让叶笙箫想起那些事情,强颜欢笑道:“谁让你长了这么一大坨累赘,又怎能不压着自己的心呢?”
“明明你喜欢得很,平日享受的又不少,怎就开始……”
叶笙箫正眯着眼享受难得的温柔,习以为常的回嘲还嘴了一下才是发现她的神色不对,连忙止下话语,从不太舒服却很舒心的腿上起来,睁开双眼盯着她,认真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去找白玄一的时候遇上了意外?”
顾弃霜没有理由隐瞒,她知道的理所当然,甚至于她也想过让白玄一死去。
王清霁犹豫着不答,却遭了叶笙箫伸手揉搓着她的双颊,对上双目时,看到的尽是不满恼火还有担忧。
她确实是喜欢自己的,喜欢的要紧,甚至可以为此改变自己的爱好和脾性。
一念至此,王清霁心头更重一分,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念阳伯父,我问了他一些事情,这几年辛……对不起你了。”
叶笙箫愣了下,旋即舒开蹙紧的眉头,没好气的哼了她一声,不屑说道:“还以为你在担心些什么,你可真的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当初海角湖画船时,我就与你说过了,不知多少人幻想着将我拥入怀中,与你这高高在上的仙子可不同,那些非分之想我见得听得多了,又怎会放到心里去?”
“可你哪有这样憋屈的道理?”
王清霁摇头,认真道:“当初我认识你的时候,可不觉得你会任由那些秽言污语徘徊在自己耳中四年有余,更不觉得有人胆敢在那个时候对你说这些话,赵羽当初仰慕你,这事情我是知道的。”
“然后呢?”叶笙箫渐渐敛去情绪,望着她,平静道:“你难道在欢喜我为你做出的这些退让……”
王清霁低声打断道:“我在心疼。”
“有什么好心疼的?”叶笙箫不留余地,“这就是我自己选的路,苦果早就想到了,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些难受?”
“我是一个怎样的人?”王清霁抬起头,忽然问道:“认真回答我,不要胡言乱语。”
风声渐渐安息,院墙外的竹林不再婆娑,余下的既是一片死寂。
叶笙箫沉默了很久,没有望着那神色认真的她,专注着院外的盈盈翠绿,不知不觉间想起了西南时与她别离的那个雨天。
淅淅沥沥的,而今却是晴空万里,可她偏偏觉得一切相似,变的只有人和人而已。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叶笙箫笑的有些苦涩,“还记得我这句话吧……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人,只不过你一直纯粹着,不因任何而妥协,而我却是见的多了,更愿意添上些伪装,只因为那会活的比较轻松一些。”
“谈深了其实没意思的,你到底是怎样的人,问秋水是一回事,问于素铭又是一回事,每个人面前其实你都有些细微的不同,我很清楚这件事,也一直知道你是这几年过来了,才算是放下了对我的戒心。”
“你也和我说活呀,以前有个朋友劝解你,那人说的挺有道理的。”
说到这里,她真正的笑了起来,拖动着王清霁的手,按在了那颗流淌着热血的心上。
岁月长,衣裳薄,噗通的声音很是清晰。
王清霁没有像最初的那一次,如遭蛇咬一般急速伸开,愿意停留着不离,于是叶笙箫有些高兴,话里多上了些雀跃和美好。
“既然你没有狠心到愿意杀死我,那就认命吧,现在你已经认命了,就不要再去想些有的没的了,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而且我也杀死他了,并没有像你想的这样子,委委屈屈的暗地里哭泣,我永远不会是那样的人。”
她松开了王清霁的手,脸上有些羞红,整理着自己的衣裳领子,低头时的娇羞诱人无比,难得一见。
王清霁沉默良久,还是摇头,认真看着她说道:“不管如何,事情终究需要一个结果,你固然是杀了那人,但纵容他的王景略不能置身事外,需要给出一个交代。”
叶笙箫没好气的剜了她眼,埋怨道:“你喜欢就是了,只是到时候别冲动,先把事情告诉我,别乱来,知道吗?”
王清霁点头道是,心中却根本没有这个是。
“不谈这些了。”她想起了刚开始被埋怨的话,踌躇刹那,“夏日炎炎,出去走了一圈后身上确实有些汗,我先去沐浴了,你也别整天想着怎么解决这事情了,有时候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会更好。”
“沐浴?”叶笙箫美目流转,当即将先前的烦闷抛在身后,“我也出了些汗,不如一起?”
“可我不想沾上你的香味。”王清霁原话奉还,“所以还是算了吧。”
叶笙箫顿时没了乐子,一副失了魂的模样,装的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乱真。
王清霁早已习惯了这些,寻常都是不为所动,可今日大抵是格外心软,“不行是不行,但一会儿……我反正也没事情忙,会陪你坐个下午的,还有些事情要提醒你。”
叶笙箫肃正眉宇,问道:“你又知道了什么?”
风再起时,竹林剪碎了阳光,偶尔还会飘落几片,应该有些点在了溪流上,泛起些微涟漪,转瞬间就没了去。
不是落花时,流水更显无情意,但世间终究是有情人的。
王清霁本就没有起身,此刻更不着急离去,看着随风而落的竹叶,声音低微道:“若是你昨夜猜测没错,王泽言和白玄一所求之事,有极大可能是同一件。”
叶笙箫怔了下,旋即蹙起眉头,细长的睫毛随着穿堂风晃动,显然沉入了深思之中,欲要将所有零碎的线索结合起来,推测出秋水口中那位中年道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布置出这么一处与她们无关的大戏。
见她思索,王清霁有些担忧她又落下几根青丝,但还是选择尊重,静悄悄的离开了这里,留下一片安静,好让她想的更是清楚一些。
……
入夜,灯火璀璨依旧,唯有后山依旧昏暗着。
王泽言挑灯夜里登山不观景,再一次去到了那幢不为人知的藏书楼,今夜这里有一位没了两只脚的老者正在等着他,为了与他商量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