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王念日敛去了笑意,说道:“好了,题外话就到这里结束吧,你今夜做的事情我很满意,可城外那些人知道了之后不见得那么满意,但是所有人都很喜欢你这样的风采,这大概是唯一一个那边传来的好消息吧。”
王清霁摇了摇头,正色道:“今夜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罢了,那些人活在这座城太久了,太过于高耸的城墙遮去了他们的视线,令这满城的人沉溺在往昔那些虚假的骄傲之中,我今夜只是告诉他们,坐井观天没有什么意思。”
“可他们开心的不就是这件事情吗?”
王念日笑着说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你早已清楚自己身上所背负着的事物,那就不要平白顾忌太多,让那些不愿意的人改变自己的想法来支持你的意志,毫无疑问是一条很好的捷径。”
“可是我不喜欢。”
王清霁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平静而坚决道:“整个王家能够让我在意的人实在很少,所以我不愿意欠下他们的人情,而且我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说过了。”
“我希望的是依靠自己的双手来解决自己的恩怨。”
“如今,我大抵是拥有了这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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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有一章,加更直到一百万字为止,所以还剩三天。
第四十七章 孤家寡人看末路
风雪夜的长安依旧美丽,当两人寻高楼登顶时远眺时,那些街巷的灯火映出了雪落的痕迹,眼中目见的整个世界都朦胧了起来,仿佛置身于梦境的海洋之中,唯独两人所在的这片黑暗在无声的述说着真实。
登顶之后,深夜的寒风更是凛冽,如若刀子一样刮在了华贵却又单调的衣裙上,使其猎猎作响不得安宁。近处那条城中的河也然拥有着自己独特的美丽,幽暗的河水流淌的很是缓慢,如果在这时候抛尸河中,那大抵是不能随着水流离开长安,而是在第二日清晨出现在那些勤劳的人眼中被他们嗤之以鼻,心想到底是怎样愚蠢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王清霁的目力很好,她清楚的看到那静静流淌的河水倒映着她的样子,虽是朦胧却也真实,她说道:“如果没有猜错,注入这座府邸的水是出自那条河,这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王念日想了想,说道:“不错,渭水在这里头是最为关键的一个环节,同时也是在表示着他们有足够的力量来让我们如这条渭水一样安静着,当我踏入这座长安城的时候,隐隐约约间察觉到了一股恶意,如今想来大抵不仅仅是这座府邸的原因。”
王清霁蹙了粗眉,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舒开,解释道:“刚才我有些不解叔父你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可当我想到王家确实很久很久没有来到这座长安城的时候,这一切就不是件奇怪的事情了。”
“八水绕长安,这天底下没有人不知道长安是一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雄城,而赵无涯在当初定都时做了许多的准备,八水成局则是其中之一。这些本是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所幸那时候在崇安侥幸赢过了坎虚门一局,从他们的嘴里知道了这一件事情。”
她看向脸色沉重的王念日,微嘲道:“这座长安城,由始至今都是不欢迎我们这些人的,只不过我恰好放弃了朱雀离火真诀,所以体会不到叔父你那种糟糕的感觉。”
王念日长叹一声,转身避开了自家侄女的视线,看向那处灯火极为明亮的连绵宫殿群,感慨说道:“这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手笔,只是落在自己的身上确实有些不好受,说来我大抵要感谢你今夜直接撕开了那一层薄纱,否则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要背负的压力可是不少呀。”
王清霁细想片刻,说道:“叔父你不嫌弃我任意妄为的胡闹就好了,只是我有些好奇,为什么单单是我们王家得到了这样的待遇,而谢家却没有这么一会糟心的事情呢?我不认为赵家会愚蠢到还抱着离间我们两家之间的想法,难不成有其他的原因?”
“或许正如你所想?”王念日没有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低声道:“王谢王谢,这一前一后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变化了,你与我们家那一位接触的不少,应该是明白他本人是怎样的一个性子,而谢家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比之南琅琊只多不少,否则谢道斐又怎会如此爽快的陪你闹上这一场。”
王清霁蹙眉道:“叔父,你的意思是两家的分歧已经去到了很明显的地步?”
王念日料到了这一句话,答非所问道:“可这个世界没有谁是愿意傻着的,所以你不必担心那些事情……最起码在长安一事之前不需要担心。”
“但是之后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做出保证。”
王清霁结束了这个话题,言归正传,说道:“应该给的面子今天已经给够了,那么还请叔父出手,待侄女找出那一丝破绽吧。”
……
皇宫灯火通明,寝宫唯有月色霜华。
那位早早说累了的陛下没有睡觉,反而是起身自个儿仗着月华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大氅,十分随意的拉开了门栓推开了殿门,朝着那位伴随着他长大的宦官说道:“心神有些不宁,那边是出了事情吧。”
满头银丝,肩带霜雪的宦官恭敬行礼,等到主子点头后说道:“那位王家长女杀了郑飞源,皇后娘娘心情很是不好,裴总捕头的书楼灯火不曾熄灭,六扇门如同没有得知此事一般,不出意料的那头还有一件事正在发生。”
皇帝陛下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已经生出了皱纹的手,说道:“这些日子下来,朕还真的有些羡慕那时候的自己,最起码可以安静的看着这一座祖宗传下来的长安被烧成灰烬,如今这个担子真的压在了肩上,却发现当家才知道柴米油盐有多贵呀。”
被赐名为萧虹的宦官默不作声。
这只不过是随意感慨一番罢了,皇帝陛下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思,话锋一转,问道:“最后一件事情,详细说说吧,总不该又与那王清霁有关系吧。”
“陛下您猜对了。”
萧虹脸上没有半点恭维的色彩,平淡道:“今夜的事情让那位王家的长女很不开心,所以她在回到那座府邸后,有着极大的可能会毁去那座用意为警告的阵法。”
皇帝陛下笑了笑,说道:“这不会是你自己推测出来的事情,既然阁主让你将这件事情告诉朕,那就是借你之口问朕到底是那块脏布遮去自己的眼睛当看不见,还是雷霆一怒将整个王家拖入这趟浑水之中,然后落得一个更为凄惨的下场罢了,所以朕还有得选择吗?”
萧虹终是叹了一声,低声道:“陛下您的时间终究是太少了,那些坐井观天的愚蠢之人,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次事情到底有多么的凶险,少数几个明白过来的也都是混账货……”
“你这可是逾越了啊。”皇帝陛下的笑声颇为爽快,根本没有计较的意思,坦然说道:“一艘早已经破了个七七八八的烂船,连做个裱糊匠都是不成的事情。”
“孤家寡人看末路,大抵不外如是吧。”
……
那处曾经有过名字的府邸,灯火不明。
王清霁行走在这座堪称天衣无缝的大阵之中,风雪弥漫的夜为其披上了一层薄纱,一切隐匿于黑暗之中不见光明,故而她只好在此间寻寻觅觅,或有片刻蹙眉的停留,但更多的还是无有片刻停留的行走。
这处府邸很大,放在那些不知情的外人眼里只会觉得这是皇室对王家莫大的尊重,以王清霁此刻的速度而言,断然是要走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够完成自己的目的。
便在这时,王清霁略微烦恼的时候,一个人持着伞的人忽然出现在她的眼中,很是温柔的分了她一半,挡去那些从天而降的雪花。
“傻乎乎的这样逛着,我看着不高兴哩。”
叶笙箫随着她的脚步走动,让那把伞始终没有离开她的头上,轻声道:“非要在这夜里做麻烦的事,等到白天之后应该会轻松上很多,你又犟了。”
王清霁接受了她的好意,可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平淡道:“今日事今日毕,若是拖到白天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毫无疑问是弥补不回来的。”
叶笙箫睁大了眼睛,愕然说道:“我是真的有些想不到……你居然会和我这样好好的说话,莫非是你知道了?”
“不然呢?”王清霁的声音不急不徐,以至于听不出情绪的起伏,“我相信祖父和祖母不会害我,既然你能让他们相信,那我当然没有对你冷颜冷语的必要了,莫非你一直觉得我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叶笙箫忽然笑了起来,好似一阵春风温暖了这个寒夜,她如是说道:“你可是真的不要脸咧,不讲道理这四个字儿放在你身上可是再合适不过的形容了,比起神秀集那吹捧到天上的皓月当空,我一直都觉得这种直白的话更适合你。”
王清霁的双颊有些阴晴不定,可那并非是她的情绪因为这些话发出了变化,而是那些摇晃的灯火营造出来的景致,忽明忽暗的很是惹人喜爱,她似乎察觉到这样的自己很是好看,理所应当的为了留下此刻的美好而停止了自己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