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在问过那守城的卫兵后,两骑悠然而行,提早了大半个时辰到了那挂有回头二字的牌匾亭中,此处正逢青翠山岳,亭外数丈更有一座石拱桥,常为送别之地。
此间夜色渐浓,少有出行之人,两人立于亭中也不显眼,又念及往来风尘喧嚣也就没有坐下在亭中,并肩而立望青山取意静心。
过了好会儿,顾弃霜忽然说道:“黄昏之时,我与你说的那件事情,其中的紫雷,似乎就是落在这座山上,苏言将地点定在此处,应该是有着不少的关系。”
王清霁沿着指尖望去,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可知在这道紫雷的不久前,帝都长安外的离江曾有天人以一截江水为剑,直入穹苍搅动天庭,最后带着同样是紫色的雷霆降下,据闻那一剑落下之后离江的水位足足落下了三丈,斑驳石壁重见天日?”
顾弃霜细想片刻,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王姑娘你的意思是两事归一……听闻姜天主飞升之时,秋山前辈曾御举世无双之剑,想来都是她的所作所为了。”
王清霁轻声道:“当日那让离江水位降低三丈的天人之剑,确实是霸道无双,剑落之后大江汹涌水势足足一天一夜才抵消了秋山前辈没有刻意弥留下来的剑气,以至于下游河床枯竭,落在此处青山中的一剑,似乎没有那般天下无双的气象,但以剑意论想来是不输分毫的,苏言若是借前人之剑,那我胜算大抵要直接低上三层有余。”
顾弃霜摇头道:“若是如此,那我想苏言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要的是堂堂正在胜过你,而非耍弄这些手段,再说王姑娘你手中不也握着剑吗?”
她一直都没能忘记,两次与王清霁经历生死之时,那素手握着的剑都做出了无与伦比的事情,挡下了魔主遥隔万里点出的一指,斩开了亥岁布下的天罗地网,两次皆然以剑求出一线生机,在她看来王清霁自谦再多的话也好,手中那柄雨霖铃不会输过苏言的重楼分毫,甚至犹有过之。
话音已然落下,王清霁却没有接话的意思,转过头看向那位负剑而来的行者,朝着他点了下头,随后对顾弃霜说道:“我确实握着剑,可苏言他却是一心一意的人。”
顾弃霜琢磨了许久,轻笑道:“那确实,用剑和练剑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说罢,苏言已至亭前停下,她顺势问道:“苏师兄,可否让师妹观上这一战?”
既是有求于人,说的自然是客气话,再且她年纪确实小过苏言,也不算是违心的恭维。
苏言看了一眼两人身后青衫,说了句不相关的话,“在不久前也有人问过我这句话。”
顾弃霜略微好奇,可这话着实不好回答,也就只能自个儿在心中好奇了。
苏言继续说道:“至于顾姑娘,只要王姑娘你愿意,那我没有意见。”
王清霁点头,随即问道:“就在此地?”
“自然不是。”
苏言轻声道:“黄昏之时与王姑娘你定在此处相遇,不过是想先行瞻仰前辈遗风,至于约战之地若是王姑娘你没有想法,那在下可以代劳。”
王清霁看向了欲言又止的顾弃霜。
“这样吗……”
顾弃霜察觉了她的目光,轻笑道:“今夜月色正好,何不去江看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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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去过个生日,吃顿饭,但还是三章。
第六章 独耀
溯源而上,大约半个时辰后,三人才是勒起了缰绳。
滟滟江水与明月共辉,江中一处沙洲生有些许青翠点缀白沙不至于太过单调,不见一丝纤尘飞舞,明净至心神随之空旷清爽。
轻灵下马,三人不分先后行至江水前止步,睹月无思怀,不时有飞鸟随风渡江,引起衣袂猎猎作响,皆是风姿卓越。
苏言弯腰双手做碗捧起江水,搓洗面颊,以衣袖抹去水迹之后,盘膝坐下开口道:“见天见江见明月,此处确实是极好的地方,多谢顾师妹了。”
明月映照之下,本就长得俊美不输女子的苏言在此刻更是如若神子,纵然向来不在意他人容貌的王清霁也不得不承认,天下若以美人为榜,那苏言跻身前三甲是毫无疑问的事情,数年磨砺之下那初出茅庐的稚嫩之意早已消散,一身风采寻常人望尘莫及。
念至此处,王清霁不由得为那一心一意扑在了苏言身上的叶梓然叹息,偏偏喜欢上这么一个无心无情唯剑的人,到头来注定只是一场空。
顾弃霜不知她作何心思,可此刻见之亦然生出了不少感叹,轻声道:“前人有诗在心头,我见得今夜难得月圆,才想起了这条沧江的月下之景,苏师兄你满意就好了。”
苏言难得一笑,点头道:“当然满意,若是王姑娘没有问题的话,就在这里一决胜负吧。”
王清霁敛去心思,平淡道:“自然没有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知道前些时日询问的事情,如今可有答案?”
顾弃霜识趣的直接离开了两人身边,寻寻觅觅到了一处略高的地方,为之后的观战做准备,转头以作回避之时却发现后方正有一人缓步而来,那对墨眉也就蹙了起来心中略微不解,可依旧保持着沉默。
她清楚以那头两人的能力,自然能够察觉这人的到来,既然如此那又何须她多言。
江水之旁,苏言沉思许久说道:“秋水师妹破死关而出逆练九景,随后更是得到了秋山前辈的剑意馈赠,如此机缘下天人之路几近坦途,未来更是有望剑道巅峰,掌教与王姑娘你的想法一致也都是不愿意她掺合之后的事情。”
王清霁眉目不变,淡然道:“秋水性子向来耿直简单,若是不愿就能改变她的想法,那她又岂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苏言难得叹了一声,说道:“确实如此,秋水师妹不可能坐视你身陷绝境之中,只要王姑娘你的想法不打算改变,那她的念头也就不会去变,掌教让我转告王姑娘你,他不会去阻止秋水师妹的一举一动,手中尚有青锋在,生死也须亲自走一趟才知晓结果。”
王清霁看向水中清浅一切,心有微凉,感慨道:“早在苍山之时我就觉得,你们挽剑池的门人都有着不可理喻的执着地方,如今看来当初的想法确实没错,哪怕前路永不复返你们也不会皱上一次眉头。”
苏言淡然道:“不见得只是挽剑池如此,想要在武道路上走的更远,总要有一些必要的坚持,一如那位圣女殿下一心执念于你,又如秋水师妹为了你身入死关历尽千辛万苦,最后弃了堂皇大道不前,偏偏要走那从未有人成功过的逆练九景。”
“而且王姑娘你也不见得是那心甘情愿的人,念头一定总是千万人也不能阻,当初退婚之言我有幸听闻,如今仍旧是心生佩服。”
王清霁不欲对此多言究竟,说道:“若是如此,那话就到这里?”
苏言细想片刻,摇头道:“还有一件事情,当初我与王姑娘你说的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既然秋水师妹的心意已然改变不了,那挽剑池亦然会派人前去观礼,但师尊有言在先,挽剑池的态度依旧不会有改变,能帮王姑娘你的不会太多。”
说罢,他长身而起,又言道:“今夜月色,确实很好。”
……
白玄一走到了顾弃霜身旁,保持着相当合适的距离,笑呵呵问道:“顾姑娘,你也是来看这一战的?”
顾弃霜神色漠然,仅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一如寻常时拒人于千里之外,微不可见的点头后就是一言不发,显然是很不喜欢白玄一,哪怕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懒得多加理会。
若是旁人她也不至于如此,奈何云城距离葬花谷着实不远,这位的恶名顾弃霜十余岁出谷的第一天,就在耳中听闻了他的恶名,日积月累之下哪里能有好脸色给白玄一看,不冷眼相对已经是极为礼貌了。
白玄一对此心知肚明,也没打算做些什么洗刷自己的恶名,仍自笑着说道:“我想苏兄赢,可我又觉得王清霁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前不久我娘告诉过我一件事情,在南边那座崇武城外,王清霁她一剑破将坎虚门三十年的谋算付之一炬,连最后天雷敕令都被她孤身仗剑破去,不是一般的厉害呀。”
顾弃霜不禁泛起了一丝好奇,可想到了此人恶迹昭著,更是不愿意理会分毫了,走前一步却又忽然改变了主意,漠然道:“以苏言为人,或许不会介意比剑之时有人旁观,可他也绝不会主动答应旁人观战,我能在此还是蹭了王清霁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