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于素铭点头道:“确实有理,可我听人说,你们两家已经有涉入那趟浑水的想法了,不考虑换上一个人吗?”她笑了笑,“王泽言那家伙心思可不少,你们真放心他的话,那指不定会闹出些意料不及的事情呢。”
“有理。”中年人点了点头,抚掌笑道:“多谢圣女殿下的建议,泽言他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否则也不可能被纳兰萚兮和宫子濯另眼相看,此事确实是我们想的太过于浅薄了,只不过我却是有些好奇,为何圣女殿下觉得王家和谢家要掺合进去呢?”
兜兜转转,前头的称赞不过为了最后的话罢了。
王清霁握住了于素铭的手,微微摇动,直接转过了话题,“不过是些随意的话罢了,我和素铭都对这些没有兴趣,比起这些我和她更想要早点见到祖父。”
中年人也不追问,脸上笑意依旧,将两人带到一处悬立于水上的屋子前,伸手指了指,便直接转身离去,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灯火仍在,王清霁行在前头叩响了门,随后才是听得谢青莲的话,推门而入。
与易水居相比,此处毫无疑问寒酸了许多,但作为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已然足够奢侈。
当两人走进深处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扇朝着湖水方向打开的拉门,谢青莲端坐在一张案几前,灯火随风摆动,忽明忽暗。
至于她们要找的人自然就坐在那扇拉门的外头,手里拿着一条鱼竿正钓着鱼,看那背影似乎有着一丝懊恼的在里头。
两人相继坐下,王清霁开口道:“今夜难眠,我和素铭闲来无事之下,就想着过来拜访一下祖父,应该是没有打扰到祖母你们吧?”
谢青莲微笑道:“没有,今晚睡不着那是在正常不过了,我和景曜自然也没有那个心思休憩,一心一意等着那一幕的到来。”
她转头看向那坐在矮凳上垂钓的人,轻声问道:“我说的没错把?”
王景曜放下了鱼竿,转过身子点头道:“当然没有错,那等盛事将近,少睡上一晚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自然是不睡来的要好。”
不知为何,于素铭从中听出了一丝自己非常熟悉的感觉,那是她也常有的情绪。
于素铭不由得泛起了笑容,柔声问道:“清霁说自己惦记着您的鱼汤,正好今夜又是个无眠夜,就拉着我过来寻您,看看能不能喝上一碗,如今看来是遂了清霁的愿,今夜有口福了。”
王清霁瞥了她一眼,再是看向那笑着的王景曜,问道:“祖父,这里该不会没有鱼可以钓吧?”
闻言,谢青莲也看向了那垂钓的人,蹙眉问道:“没有鱼是怎么一回事?”
王景曜讪笑两声,嘴巴长了又合想来想去都不知道怎么答,只好装作没听到一样转过了身子,为了证明所言虚假,不到片刻就钓上了一条鱼来,正色道:“不记得了,那时候事情挺多的,大概是些很小的事情吧。”
说着,他不着痕迹的递了个眼色给王清霁,又言道:“今晚下雨,自然是要喝上一碗好的汤水来暖和身子,我先去忙活,你们在这里聊上一会,过会儿我就回来了。”
话音一落,王景曜没有半点留恋的离开了这处屋子,与平日的懒惰相比不是一般的迅捷。
谢青莲沉默了许久,轻叹一声,说道:“你们要有事情问他,那和我说也一样,总不至于大半夜来就是为了喝碗汤吧。”
于素铭犹豫片刻,轻轻点头道:“我确实只是想来喝完鱼汤,那滋味可是很好的呢,至于清霁是怎样想,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我想……”
她笑了笑,说道:“应该是些很有趣的事情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本是江湖人
夜雨涨秋池,烛火明暗不灭。
谢青莲饮了一杯热茶,侧头看着湖上波澜点点,轻声道:“此刻离子时还有段时间,说完这些事情,喝完那碗你们想喝的鱼汤,就得离开这边,去那观潮处再看上一次射潮剑阁重见天日,姜天主有交代你们那时候的事情吗?”
于素铭笑着摇头道:“师尊没有交代过呢,不过我想这月色如此美丽,那时候我和清霁去射潮剑阁却是黑云暴雨天,远没有今日的景致来的要好,如无意外大抵是要去看上一眼的。”
话说的很是自然,不知是真是假,但以姜黎对于素铭的态度考虑,王清霁只觉这话十有八九是假的,又或者说隐瞒了不少的事情。
正当她想要开口时,于素铭又接着说道:“不过,这些都要看她的意思呢,我可做不了主。”
一切归于原点。
王清霁暗叹一声,略为无奈的对上了那暗藏笑意的眸子,心里清楚这是她对今日那事情的小小报复,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既然没有交代,时辰到了去看上一眼就好,想来会是今生今世都忘不去的一幕吧。”
谢青莲伸手指向那雨中的水,微笑道:“江湖一代换一代,从来都是风吹雨打去,可这数百年下来都只是如今夜这细雨一般,落在偌大的江湖上不起波澜,留下的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点点滴滴,那时候的姜天主他成名极早一路下来顺风顺水,没有人能想到他会败在在天人中极为不起眼的宋春归剑下,这是整座江湖都不相信的事情,你应该明白我相对你说些什么吧?”
王清霁沉默不语。
谢青莲摇头,轻叹道:“姜天主一败之后,蹉跎了足足百年岁月才登临了天人之上的境界,如今的你和过去的他实在太过于相似了,我一直都在担心你有朝一日迎来失败后,心境能否依旧淡然不变,又是否要蹉跎上一个百年的岁月,那或许是一件好事,可终究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而我不愿意你经历这种残酷。”
数年前,她也曾问过王清霁若是败去之后会是如何,只不过王清霁说了句从未想过,把之后的一切都搪塞了过去,如今想来那时候或许是有着外人在坐的原因,不愿意细说吧。
王清霁细想许久,摇头道:“我与姜天主终究是两样人,他能无情狠心到世上只在意素铭一人,可我终究是有着不少的记挂,若是我真的败了那也不会是孤苦伶仃一人。”
谢青莲点头道:“既然你想过这事情那就好,我只怕你无法接受那很有可能到来的打击,没有人可以顺风顺水一辈子,终究是要经过一些苦难的磨砺。”
顿了顿,她笑着问道:“不说这事情了,你今夜到来是为了什么,只要不是一些着实难以回答的事情,我都不会对你隐瞒。”
说罢,谢青莲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旁听了许久的于素铭,眸子里头多是些玩味。
王清霁平淡道:“关于那之后的事情,我听闻家中本已定下的事情忽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想要了解一下如今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罢了。”
谢青莲沉默了会,忽然说起不相干的事情,“你可知当年念日他刻意放你离家出走后,族中曾有过一番商讨,说来你还得感谢那时候念阳他出言相助,否则有人可是抱着出手的念头,以正门风。”
到了此处,她也就泛起了一丝苦笑,“如今情况大抵如是,这也涉及到数百年前,大秦立国时的一桩旧怨,这世上之所以有南琅琊是因为当初的赵无涯逼死了王家一位天人,这等奇耻大辱一直都没有被老一辈的人忘掉,你练的不是王家的武功,幼年又常常与这我外来人相伴,受的影响自然没有那么多,可这不代表仇怨已然消散。”
“如今赵家已是摇摇欲坠之姿,那些人免不得要生出复仇的念头,古人有言‘九世犹可复仇乎?虽百世可也’这话落在王家可还没到九世,心思又怎么会熄灭?”
“在年初赵元白伏杀你失败后,王谢二家曾对此做出过一番讨论,自那时断定赵家大抵是活不过几年了,故而究竟站在怎样的立场也就成了一件难题,争执许久后终于是定下了两家作壁上观的决定,但里头也清楚说了,只要有机会不妨送赵家一程,归根到底那次定下来的基调本就有着不少的余地在,这也是对那些人做出的妥协。”
“而在前不久……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天道宗不知为何亲自有人前来示好,之后的一切想来不需要我细说了吧?”
说来道去不过复仇二字。
王清霁心中不禁生出了不少感叹,她确实没有想到那一场失败的截杀会对世间有着如此深远的影响,被视作为赵家灭亡的序幕,至于那延绵了数百年的仇怨,她对此也算是略有感触,毕竟她想要去做的事情说来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只不过她还清楚记得,当日观沧海时姜黎亲口对她所言,天道宗不是那么的简单,更别提她在玄都大殿所见的那些心悸,实在难以释怀忘记。
轻叹一声,她问道:“即使如此,祖母你也不会同意我去那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