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城中满目荒凉,无人可语,唯有那萧瑟西风吹拂着街道之上的落叶,卷起又落。
两人过去记忆中的种种繁华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再与此刻的满目不堪相比较,不禁生出了满襟的寂寥感。
昔日的雕梁画栋早已坍塌而下,那大街两侧的食府酒楼甚至于烟花之地,都添上了焦黑的颜色,告诉着后来人在那日还有着一场火灾。
灰蒙蒙的天色下,这些也就显得更为凄凉了。
一路深入无意之中,王清霁便见着了当日离别之时与王泽言相谈的那一家茶馆,也正是在那门前的青石板,曾经有辆马车等候着自己。
“他没有跟过来吧。”
于素铭仍自将手搭在刀柄之上,随意说道:“一时半刻也急不来,我们回去那边看一下怎样?”
那边指的自然是当时两人在江城居住的小院子,距离此处也说不上遥远,走上一趟花不了多少的时间。
一时半刻间,其他的事情也着急不来,王清霁便同意了这个提议,两人依靠着旧日的记忆,在面目全非的街道小巷之中兜兜转转,花了足足两刻钟才算是找到当初珍藏了不少记忆的小院子。
或许是运气的缘故吧,进入两人眼中的并不是已经倒塌了的门与墙,就连已经高过了院墙的竹子也依旧矗立在当初的位置,这一切何其幸运。
王清霁将手按在了布满尘埃的门扉之上,以真气震断了门后的锁头而后一推,便是数年积蓄下来的灰尘倾洒而下。
待灰尘落尽之后,两人再是走入了院子里头,进入眼中的模样与当年两人离开之时并没有什么的变化,只是那原本干净的木板多上了些尘埃,泥土之中生出了不少的杂草。
“真好。”
王清霁不禁生出了些微感叹,柔声道:“一切都还是那个样子,就和你我一样都没有什么变化,实在难得。”
于素铭转身将门给关上,再是说道:“可惜终究只是路过,没有机会再留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想来那次的我们也挺是开心的呢。”
只可惜我不争气,偏偏输给了她……
王清霁微笑道:“能够重游故地已经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了,而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又何必在意这短暂的岁月呢?”
于素铭声音低不可闻:“奢求……要不得。”
“没什么要不得的。”
王清霁将这声音听的清清楚楚,淡然说道:“而且更不是什么奢求。”
说罢,她主动拉上了于素铭的手,两人沿着长廊走入了屋内,一路灰尘皆被外放的真气清扫干净,不复那布满尘埃的肮脏模样。
过了大厅再绕上几步便是后院了,那几竿青翠依旧不改。
两人看上了几眼,再是推开了卧室的门,那里头的一切都还安好着,除去不满尘埃之外没有丝毫的变化可言。
沉默了许久。
于素铭忽然说道:“毁了吧。”
她看向不明所以的王清霁,认真说道:“我们把这里给毁了,让那些记忆永远停留在过去吧。”
这里承载了太多的过去,而两人不知何时才能够再次来这里,也不知何时江城才能够恢复繁华,与其让这弥足珍贵的地方被他人坏了去,倒不如亲手葬在了自己的手中。
王清霁伸手取下了她的帷帽,随即也脱去了自己的帷帽,两对眸子之间再无任何阻碍,终于确定了她的坚持,轻声道:“好吧。”
如她们这般故地重游的旅客,这天底下大概也是不多见的了。
于素铭忽地泛起了笑意,伸手将王清霁拉入了怀中狠狠抱住,贴合着的身体传来的是温暖感觉,以两人站立为中心开始,那交织在一起的气机渐渐撕碎了整座卧室,就连木屑也没有留下点滴,唯有尘埃落地。
“那天夜里你是愧疚了吧?”
“只是给你的礼物而已。”
“第一次吗?”
“当然是第一次。”
“那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这是秘密,反正我这辈子只和你亲过。”
……
同是江城。
那已经坍塌了的知府府邸内,此刻正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四位壮汉正小心翼翼的搬开那落在了地上的横梁,再有几人搬开碎石和断瓦,慢慢的整理着这破落不堪的居所。
在后方的阴凉处,洛子轩正拿着一本新挖出来的古籍,小心翼翼的拭去书页之上的灰尘,而站在她身旁的刘夫子手上也做着同样的事情,唯独那游天悦亲自下场与那几位壮汉在烈日底下一起挥洒着汗水。
自那日分别的过后,刘夫子一行人心里颇为难受,但是没过上多久便得知了那蛮横无理的裴韵之被显露出先天境界的两人直接毙于刀下,而且还将那足足数百骑差不多杀了个干净,最后更是一击逼退五位先天联手,潇洒离去。
这不禁让他们既是痛快又是疑惑,痛快的原因自然是那作恶多端的纨绔当场身死,而疑惑的便是两人为何要隐藏身份和武道修为,混进他们之中又有什么目的,然而不管再怎么思索也好,终究是没有个稍微靠谱的可能。
“你还在想为什么?”
刘夫子将已经整理好的手记放入了行囊之中,转身看向洛子轩说道:“好奇是一件好事情,但也得把手上的功夫先处理好。”
洛子轩心不在焉的放下了手中的功夫,目光也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低声道:“夫子,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会走神想到他们的事情……”
“我就随便和你说两句吧。”
刘夫子摆了摆手,说道:“你呀,当日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就让你不要硬是随着我们过来这边了,留在那边路上说不定就能遇得上他们两个,虽然我是一把年纪了,但看人还算的上是八九不离十,他们两人确实有遮遮掩掩的地方,不过再怎么说也算不上是恶人,当日那事情也证实了这一点,如今我们一路走到这来的确是风平浪静没有危险,可回去的路上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说不准了啊,你却是非要倔强。”
洛子轩答道:“事情总不能半途而废,再说学生本就极为仰慕周知府,若是不能亲自拾回他的手记藏书,对我来说乃是大遗憾。”
刘夫子说道:“宥贤他的死确实是可惜了,可恨的是满门都遭了那帝魔宗的毒手,无有子嗣传宗接代。”
洛子轩轻声道:“先人已去,后人能做的事情本就不多,若是能为其留下些值得后辈沉思的文字,也算是尽了最大的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