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王景曜回答道:“确实可以做到,可即便是现在,那对于你来说也太过于勉强了,而且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你只要再修养上半载,一切就都好了。”
王清霁淡然道:“如果我非要勉强呢?”
话音落下,三千青丝刹那白,她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笑的很是开怀,那缠绕了她许久的伤痛,终于彻底的离去了。
王景曜长叹一声:“风月不存,何至于如此霸道。”
他完全没有想到王清霁会踏出这样的一步,心中不胜唏嘘与感概。
大潮袭来狠狠拍下,王清霁自衣袖之中伸出了剑指,其上有氤氲青紫气而后凝成长剑,一如当日宋春归递剑一幕。
九百天的苦困寂寞,两度春秋的年华,无数个日夜的苦思,一切又一切的抑郁不解,终于化作为圆满的一剑,带着满心欢喜递出。
据后人记载,永和十七年八月十八日,王家长女观潮入先天,一剑逆转巨浪,再现百年之前宋春归剑下大观。
大潮逆去之时,声势如雷轰鸣,唯有王景曜听得了那位已经是满头雪白的王清霁一声感叹:“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作者留言:
PS:本卷完结了,下一章就是新卷。
另外,这最后的几章写的我真的是很痛苦,而这一章大概是我开书以来写的最为痛苦的一章了,为了最后那段,前面改来改去还是不满意,恼火的不行啊啊啊啊啊!
⑤ 水穷云起
第一章 三不求
又是一年冬,永和这个代表天家求天下安宁的年号,却一直见不着稍微的平静,在这数年里头有着很多的事情发生,就算是惊才绝艳如王清霁也无法在这个年份里头独占鳌头,即便她那一剑逆潮入先天的壮举,已经称得上是前无古人了,可她仍旧还年轻着。
既然是年轻人,那么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和宗门强者们便不会真正的放在心上,在茶余饭后间道上两句,已是足够的重视了,毕竟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自前代剑圣陨落于挽剑阁,苟活世间五十年的巳合真人赴死,明光斩恨登临天人之后,这个世界就好像重新焕发了活力,一切事物都变得新鲜起来,不再是一潭动也不动的死水。
在王清霁忘却世事的这些日子里头,这一座天下确实发生了不少或是有趣或是残忍的事情,譬如说那华神捕离开江城入帝都请罪,天家迫于多方压力不得不让其辞去神捕一职归老,而后在其归路之上,帝魔宗四君之一长风君悍然出手将华剑飞毙命当场,而后堂皇而去,将赵家的脸打的啪啪响。
一位先天真境的陨落,只不过是事情的开端罢了,如此一巴掌落在了赵家脸上,即便当朝天子立了永和为年号,也断然是无法继续平和下去,再将另一边的脸送上去挨打的。
在各大宗门世家的默许甚至配合之下,朝廷与帝魔宗直接引爆了一直以来积累着的矛盾,将近二十来位先天真境打出了真火,将江城以南一带化作荒芜之地,而在帝魔宗因人数差距将要落败之时,魔主以血祭之法于南荒深处帝魔宫出手,一击之下江城几近夷为平地,此战帝魔宗四君陨落一位重伤两位,可谓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也正是以一位顶尖的先天真境的陨落,魔主才得以从那千年王八壳里动手,回敬了朝廷一份颇大的礼物,让帝都诸公魂慑色沮,生怕他对着帝都也来上这么一击。
然而血祭之法终究太过于不人道,那麓山书院院长宫子濯周游天下闻得此事,一怒之下孤身入南荒,随后有浩然正气直冲霄汉,照彻南荒七日七夜,一战之后宫子濯重伤退走,而帝魔宗山门倾塌过半,魔主伤势不明。
至此天下才算是平静了一段时间,而这场大战过后最为瞩目的事情,那大概就是人道阁与六扇门借这几年以来不断有天人出手,列出了一份囊括天下前十的天人榜了。
如今这份榜单便安安静静的落在了王景曜的手里头,而他身旁不远处便坐着满头白发的王清霁,两人正坐在一叶孤舟之上,于漫天风雪之中大江垂钓。
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王清霁那一剑逆潮入先天,纵然是古人不及之风流,然而大风光背后却不是那么的光鲜。
二十丈有多高?
若是换成上一世的单位,那便是六十多米高,一剑逆去此等壮绝天地的奇观,即便王清霁身负风月不存真诀又处于福灵心至玄之又玄的状态之中也免不得负上了重伤,要不是王景曜这位天人在旁,恐怕她只能落得一个力尽而亡的结局,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是那一剑王清霁没有丝毫的后悔,若是她没有递出那一剑,又怎能一身圆满踏出至为关键的一步,成就先天呢?
王景曜并不反对她的决定,若是在那种时候还要犹犹豫豫,不能从心意做出抉择,反倒是真正的落了下层,让他看低几分。
说到底,那一剑逆潮带来的伤势并不严重,调养至今王清霁早已无碍,真正让王景曜心疼的是她以风月不存真诀强行抹去天道碎片中死亡带来的伤势,落得一个雪满头的结局,少年白头如何不可悲。
在观潮之后,王景曜便辞去了归家的心,与王清霁一路走走停停,看上去就像是最为普通的父女一般,流浪于江湖之中,静看世事变化。
他放下了手中的榜单,看向戴着斗笠垂钓的王清霁说道:“两人一舟,却是说不上独钓寒江雪了,甚是寂寞。”
王清霁也没有抬头,说道:“祖父你很喜欢这首五言?”
今日两人之所以出现在这人烟寂灭的大江之上,便是王景曜起了心思,才会冒着硕大的风雪来到这种地方垂钓,感受一番诗中的景象。
不过,王清霁确实也是喜欢上了垂钓这么一回事,对于她来说在山谷里头那两年多的时间,钓鱼便是其中一个收获。
王景曜却是转了个话题,说道:“算算时间,明天过后你的伤势也算是真正的痊愈了,而你的祖父我也有些念家,却是到了你我分开的时候了。”
他本就是因为帮助王清霁疗伤,才熄灭的归家心思,如今王清霁痊愈在即,他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王清霁点头道:“祖父恩情清霁谨记在心。”
一位高高在上的天人放下手里头的事情,亲自陪着她浪荡四方,为了她的伤势尽心竭力,这是何等的看重与恩情,尽管王清霁配得上这种待遇,可恩情终究是恩情。
王景曜洒然笑道:“不要说什么恩情,若非你脾性对我胃口,即便青莲再请三次,我也不会出手。”
王清霁搁下了鱼竿,拿起放在一旁的酒壶抿了一口,仍由火辣烧彻喉咙肚子,脸颊微微泛红,打趣道:“那祖母向你说第四次呢?”
关于两人的事情,王清霁在这些时日里也从王景曜偶尔的牢骚中得知了一二,此刻分别在即,她便随口打趣了一句。
王景曜微微一怔,望向眉目清淡的王清霁,认真说道:“事不过三,若是她真的说了第四次,那我只能答应了。”
王清霁别过头去,让白发遮去侧颜,默然不语。
风雪渐渐大了起来,这条像是静了不动的江河也多上了些浮冰,再是被积雪压垮沉落江中,周而复始。
王景曜看着这一幕,心里头多了些难以道明的心绪,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洒然笑道:“既然离别在即了,那便说些有趣的事情吧,人道阁和六扇门那份宣扬了好久的天人榜,终于是今日公布了出来,恰巧是落在了小寒时节。”
王清霁平静说道:“祖父应不是倒数了吧?”
“瞧你这话说的,就算是倒数,我也心满意足不觉丢人了。”
王景曜抖落了满身的积雪,也不在意王清霁的玩味,平静说道:“坦白而言,这一份天人榜排的也就那个样子吧,还是考虑到了许多方面的事情,不过也能算得上公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