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偶米粉
观其神态,清静自然,明显的道家修行之士,若是人宗的弟子,身上应该多出许多凡俗红尘之气,而此人的身上,却是一尘不染,绝对的超然。
诸子百家中,能够符合这种条件的,唯有道家天宗,数十年前,自己曾与道家的北冥子论道,受益不少,此人年虽弱,修为高深,道理高深,应属非常之人,可为贵人。
“其人为玄清师尊。”
“听馆主之语,应该与北冥师尊相见过,说起来,自从玄清修行以来,所见北冥师尊的次数还真不多。今日前来书馆,倒是想要收藏馆主的一个字!”
“不知馆主可否应允?”
北冥师尊参悟道理于天地之间,与其同时代的名宿,若是现在仍在世,必然相互之间论道过,陉城书馆的馆主应有这个资格。
迎着对方看过来的探询目光,周清点点头,没有过多而言,直入今日前来的主题,随即目光掠过厅中其余人,又感知到厅外的动静,微微一笑。
“一直传闻道家天宗收徒谨慎无比,非天资惊艳者不得入,今日观贵人,果不其然。”
“哈哈,既然是北冥子的高徒,一个字何足道哉,不知贵人想要什么字?”
红衣馆主轻轻一笑,苍老的面上掠过一丝奇异,此人的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就算不入悟虚而返,也绝对差之不远,此等人杰,道家天宗后继有人耶。
又听其所求,心中虽狐疑,但己身并不觉得对方是消遣自己,这么远前来见自己,更是只为了一个字,其中必有隐秘。
“一个——剑字!”
“赵震为你弟子,其人精通剑道,更夹杂儒家浩然,手持纯钧之剑,势不可挡,而赵震的两位弟子更是手持干将、莫邪,剑道无双。”
“故而,玄清猜想,馆主的剑道亦是非凡,所以,不远前来,希望馆主写一个剑字,予我收藏,颇为荣幸!”
语出,周清从座位上起身,双手背负身后,一步踏出,淡紫色的光芒闪烁,出现在厅中,随意而言,等待红衣馆主的回应。
“剑!”
“老朽其实并不懂什么剑道,赵震所学也是老朽所传儒家之剑,加持其自身感悟而成,剑字颇多,不知道贵人想要写哪一个剑字?”
见此,红衣馆主也缓缓起身,残剑等人也是缓缓起身,看着这位北冥子高徒随意施展的手段,心中微动,仍是不解对方何意。
从条案后走出,拱手一礼。
“上古仓颉造字,绵延三代至今,剑字的写法一共有十八种,加持文华风俗、胸中块垒、手腕力道的不同,剑字的写法更是多样。”
“玄清所要的剑字,乃是独立于这十八种之外的第十九种,去岁之时,洛阳城邑之中,中山夫子写的剑字很是混乱,不合天道大势,被我镇杀之。”
“故而,今日玄清来到这里,想要看一看馆主所写的剑字与中山夫子所写的剑字有何不同?”
又是一语出,豁然间,整个正厅先是无言的寂静之中,残剑仍是那般的神色,一如既往的警惕万分,而红衣馆主与其余四位门生则是面上先是一愣,而后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尤其是红衣馆主,自己和中山夫子相交多年,彼此之间相互佩服,去岁之时,对方却是在洛阳被秦国护国法师所镇杀,连带赵震徒儿都险些身死。
自己为之伤心许久,中山夫子死去,整个赵国之内,能够与自己相谈的几乎没有了,虽然对于中山夫子出现在洛阳不解,但如今镇杀对方的凶手出现在陉城书馆,感知其言语之意,心中怅然许久。
原来是他,眼前这位道家天宗北冥子的徒弟竟然就是镇杀中山夫子的凶手,其为秦国护国法师,又有极深的修为,今日来此,想要自己的剑字。
一时间,红衣馆主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朽写过很多字,唯独剑字很少写,不知道如果老朽的剑字不合贵人心意,是否也会和中山夫子一般被贵人镇杀。”
“如果真如此,还请贵人饶恕这些年轻人一命,他们的道路还长。”
虽是请收藏剑字,实则是来一观自己的底细,陉城位于秦赵边界,前些年虽为韩国之地,但实则为赵国控制,所收下的门生也为赵国之人。
长平之战、邯郸之战,书馆内的门生陨落许多,其人所言,中山夫子剑字混乱,不合天道大势,因为被镇杀,然,何为天道大势?
当今诸夏,秦国独强,关东六国孱弱,秦国一天下大势明显,尤其是前些时日郑国渠修成,秦国大势彻底铸就,如此,关东六国想要真正的反抗,越来越难了。
如今,这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欲要一个剑字,无非就是想要一览自己的意蕴,想要一览自己于诸夏大势的看法,倘若和中山夫子一般,只怕今日生死难料。
自己倒还无妨,但陉城书馆的这些门生却是无辜之人!
“馆主何至于如此?”
“玄清所求不过一个剑字而已,左丘明所治的《春秋》中有一句,玄清非常欣赏,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此之谓华夏,只可惜如今战国乱世,华夏的真正容貌不显矣,而馆主身为赵国文道最为昌盛之人,我想馆主的剑字应该可以体现一二!”
踱步厅中,周清神情如旧,于周围诸人的神情变化不以为意,陉城书馆的馆主无论如何在赵国还是有一定声望的,悍然杀之,反而不美。
得其剑字,窥其胸中块垒,如果如中山夫子一般,那么,自己会做出什么,自己也料不准。如果对方所写的剑字合自己心意,诸事皆毕。
“即如此,允许老朽静思一个时辰,调整状态,一个时辰之后,为贵人写就剑字。不知道贵人所需要的剑字多大?”
“残剑,你先去准备朱砂!”
整个厅中再一次沉默许久,红衣馆主不言,残剑等人亦是不言,终于,不知何时,那红衣馆主轻轻的舒缓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向周清。
语落,对着不远处的残剑看了一眼。
“不需要太复杂,三尺方圆即可!”
周清点点头,回应之。
“贵人在这里稍作等待。”
红衣馆主亦是颔首,拱手一礼,便是转过身走向正厅的一侧偏厅区域,残剑也已经遵循红衣馆主之言,前去准备朱砂,以待写字。
只留下先前跟随在残剑身后的四位书馆门生,他们的修为不强,不过炼气通脉的水准,呼吸吞吐之间,均隐现一丝儒家浩然的正气。
彼此之间相视一眼,此刻,对于厅中这位馆主口中的贵人身份,他们也已经清楚无比,整治去岁镇杀中山夫子,击伤赵震大侠,甚至于重创残剑师兄的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
如今,馆主和残剑师兄离去,留下他们四个在这里,一时间,脑海中闪过传闻中对方的狠辣和暴虐,四人的身躯不自觉为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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