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偶米粉
扫视着书籍上的《剑道真解》,弄玉秀丽的面上微微一动,身躯微转,对着周清一礼,并未理会条案上的宝物。
“书阁昨日似乎就重新开业了,故而我便进入其中买了一本空白的。至于那本《剑道真解》,乃是我有感而作,如弄玉姑娘这般的妙人,处于这苍茫乱世之中,没有一点自保之力可不行。”
“周清虽来到新郑不久,但已经感知新郑内的暗流涌动,列国之中,秦国独强,韩国独弱,它日不出意外,韩国必然率先灭亡,弄玉姑娘也该思忖远些,毕竟,紫兰轩中或许也有姑娘的在意之人!”
弱国之民均悲惨,战乱开启,最上层的贵族或许可以苟活,但底层的民众却宛若奴隶,未来之世,这如今辉煌无比、热闹非凡的紫兰轩又在何方?
想要在其中生存,必有自保之力,无自保之力,它事妄谈!
伸手从条案上端过玉盏,映衬月夜的温凉,热气升腾,一片片绿叶舒缓开来,沉浮其内,缕缕清香弥漫,轻抿一口,唇齿生香。
吱!
随其后,一道微弱的推门之门荡出,房门洞开,一道紫色的身影妖娆而入,婀娜多姿而进,单手托着一碟瓜果,看着房间中的二人,微微一笑。
“想不到公子不仅剑道独特,对于列国之事的看法也是这般独特,难道就不是秦国先灭,韩国崛起?”
踏着绛紫色高履在地板之上,清脆的声音在此刻清寂的房间中很是悦耳,摇曳着上前,将手中的一碟瓜果放在条案之上,笑声而语,似乎听到了周清刚才所言。
意蕴之间,似乎对于韩国先灭的看法不以为然,亦或者说不太欢喜,美眸而动,看着一侧条案旁端坐的周清,便是自顾拿着铜壶,将周清面前的茶盏斟满。
“周清游历多地,略有所感,紫女姑娘切勿多想!”
“难道紫女姑娘觉得韩国还有崛起的可能?入新政之前,一路走来,民生凋敝,荒地遍野,饿殍遍地,入新政之后,更是乱象纷呈。”
“朝廷之内无辅国重臣,朝堂之外无精锐之兵,周围的魏国、楚国、秦国环绕,如此的韩国入俎上鱼肉,任人宰割,纵有太公望复出,回天乏术!”
对着紫女姑娘轻轻点头,没有多言,此人的身份自己隐约知晓一二,对于韩国来说,应该没有好感,数年来,扎根新郑,一直在等待着什么,鬼谷的那位也在等待着什么。
今夜潜龙堂中,韩非现身,如此,周清很是期待,如今已经被自己间接弄成浑水一般的新郑局势,对方如何化解。
“公子所言有理,然据我所知,如今的赵国似乎也是一样,难道公子就不担心母国存亡?”
一番话,说的紫女神情有些波动,精致的姿容上玩味之色隐去,在韩国这些年,自然分辨出对方所言是真是假,列国之内,秦国独强,但赵国似乎也是一般。
“哈哈哈,母国?不知紫女姑娘所知的母国是何种含义?”
“《尚书》有云: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左丘明所治的《春秋》中亦是有云: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
“母国之意,大者可为华夏,中者可为齐、楚、燕、韩、赵、魏、秦、卫……,小者可为一家一姓,于周清而言,母国自有熊氏黄帝而出就一直绵延不衰,只是,郑国庄公以来,华夏内乱侵扰也!”
这便是周清所言之母国,俯览列国,更像是一个大家族中的诸多分支争斗,胜者带领大家族继续走下去,败者则没有任何权利。
然,这个大家族却亘古不衰,文化不断,只要大家族中还有薪火,母国便得无尽传承,嬴政所行之事正是要将家族统合,将大家族壮大,此举乃是正道。
“公子之言惊世骇俗,难道说公子对于赵国没有任何期盼,任凭着秦国做大,作势统合诸侯,一天下大事?”
静室之中再次沉寂些许,听周清之语,紫女觉得自己心中一直在坚持的那个目标是否还正确,但无论如何,当年的恩怨,必要有一个结果,庄也在等待那个结果。
或许周清所言有理,但不入列国潮流,枉然也!
“紫女姑娘可曾阅览道家先贤庄子的一篇《逍遥游》?说起来,我之剑道得益于庄周多矣!”
列国纷乱,文化各异,文字各异,这就是乱象根源,昔者三代以来,未有乱世,可谓见矣,并未多说什么,于紫女姑娘之反问,再次轻语。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雏凤
“哦,愿听公子高见!”
紫女婉约一笑,闻周清这般多言,心中对于此人也不由得升起淡淡好奇,从修为和见识上来讲,数年来,能与其相比的寥寥无几。
先前所语母国三分,更非普通人能够感悟,寻常庶民百姓只知道己身所属何国,国家败亡,则沦为亡国之人,但在对方的眼中,却仿佛俯览诸夏列国纷争,赵国兴盛与否,没有半点关系。
一侧早就不语的弄玉同样束手于身前,看向周清,自己所学不多,但能够听得出周公子言语中的奇特之言,不然也不会被紫女姐姐这般对待。
“《逍遥游》中有言: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篇文章虽是庄周道理之作。”
“但是在其中却是内蕴至高武学精妙,一如剑道,若是有所持,终究是小道,如所谓的神兵利器,忘却利刃锋芒,忘却剑道锋芒,则天地万物均是神兵利器,看似无所持,却已经持最强之刃!”
参悟道家经典,周清越发觉得祖师老子的境界之高深,感悟天地自然,阴阳婉转,变幻无穷,世间万事万物,在其眼中,均不过是小道。
就算是治国,亦是轻而易举,更何况,比起追寻天地的本源大道,治国更是不值一提,道家提倡无为,但水韵无常,无为者,却往往已经走到巅峰。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周清之语刚落,条案不远处的紫女姑娘则是眼中亮光忽闪,一抹紫色红唇轻启,智慧无双,于其所言《逍遥游》之意瞬间明悟,这就是对方的剑道。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舍弃神兵利刃之锋芒,偏偏选择笨拙无比的重剑,难道就是为了追求无所持,或许,有朝一日,对方连重剑都不需要,就算是木剑、竹枝……均可为天地锋芒。
脑海中思忖那一幕,心中更加惊讶,此等剑道的境界,似乎还要超出庄,无怪乎列国之中,以燕赵的剑客最为出名,而燕赵之中,近年来尤以中山夫子名头最盛。
“紫女姑娘妙语,言简意赅,正是如此!”
朗声一笑,对着紫女再次点点头,端起手旁的香茗,继续轻饮,姿态洒脱,意蕴超然,呼吸之后,刚将手中茶盏放下,周清灵觉有感,便是看向房门入口处。
又是一道曼妙的身影静立,怀抱七弦雅琴,身着白色衣裙,姿容隽秀,眉目灵光,漆黑柔顺的长发垂肩,银光之链梳拢,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姿态优雅端庄,与弄玉各有其妙。
“公子,您回来了!”
那人正是云舒,按照紫兰轩的规矩,抚琴从戌时而入,亥时结束,两个时辰的时间,横跨整个紫兰轩最为繁闹的节点。
亥时将过,整个紫兰轩中的欢声乐语逐渐低沉,靡靡之音渐渐消去,不过各自的房间深处中却升起一道道令云舒面容羞涩之音,也怪自己的灵觉太过于敏锐。
未敢停留,便是从琴阁而出,想不到刚走进房门,便是看到公子在其中,紫女姐姐与弄玉姐姐也都在,心情甚好,明眸眯起似弯月,甚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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