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韦德-艾瑟尔感觉自己头疼欲裂。
“劝诫、并迅速将藏匿在车厢里的幸存者带离这里”——这个要求无论是看上去还是听起来都很简单。毕竟在韦德自身看来,留在车厢里实在是一个愚蠢到极点的馊主意。列车车厢本身就不是为藏匿而存在的地点。它狭小、拥挤,充其量只有1-2个稳定出口,遇到危机时内里的人一窝蜂往出口挤反而会拖慢整体的逃生效率。更何况他们还把门锁死了,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真的!”他站在最后一节车厢的侧边下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向里面的人称述现在还很危险:“那头异种仍然活着!你们听不到它的嚎叫声吗?米利安教授即使再厉害也不可能困住它太长时间,我们所有人都应该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这里!请相信我没有欺骗你们……真的是只有转移到更广袤的空间中我们才有更大的机会逃生活命!”
他讲的很直接,很浅显易懂。哪怕对方是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的乡村野夫,正常来说,在这种诚恳的劝诫下也该迅速理解自身的境遇。但事实上,藏在里面的人大多数都不愿意出来。
“我看过达-米利安的自传!”
一个下巴上满是灰白色卷曲胡须的老头在窗口后面冲下面喊道:“他很厉害!是极其强悍的掌控者!这样的人只要还在这里,我们就不可能会有危险!”
“我们并非是怀疑你的动机,艾瑟尔先生。”
另一个头发有些散乱的年轻女人将脑袋凑近窗口,看着韦德淡淡说道:“但是……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米利安大师很快就要无以为继,那么他为什么还不逃走?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莫非他身为著名学者居然还不知道异种怪物的危险性,想要在精疲力尽后凭借自己的肉身阻拦它吗?”
这两人说出的话其实也就代表了车厢内剩余26位幸存者的观点。自身动摇的、本能感觉呆在车厢里不怎么好的人并非没有,但他们最终还是没有下车,仍然选择藏在这里。
韦德发现自己这些人错误估计了当前的形势。
他们是较为全面的知情者,近距离对事物的发展有直观了解。所以他们能百分百肯定米利安很快就要失去战力并知道他为什么还留在这里。而车厢里的人不知道这一点,这就构成了认知分歧。
这些幸存者……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知书达理,了解异种的危害。能凭借大脑里储存的知识在米利安现身后立刻辨识出他的身份——这是形势上好的一面。
而又因为他们知书达理,脑海里储存的知识和过往较平民更高一等的身份地位,他们每个人也都拥有着独特的傲慢,更倾向于信任自己靠知识分析出来的结果——这是形势上坏的一面。
韦德对此没什么办法。他继续将米利安打算和艾门合作、尝试消灭异种的方案跟他们说了,得到的反应却让他如坠冰窟。
这些人当中的一部分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他们认为即使艾门-哈温真的在这里,一个14岁的少女也不可能具备和高阶掌控者合作的资格。他是在撒谎,目的是骗他们下车。
另一部分人则愿意相信他。但对这部分人来说,能够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着别人努力帮自己消灭危险——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从藏身处离开?这在他们看来才是找死的行为!
“好了。”一只手掌轻轻搭在韦德肩上,长发少年回头,看到了阿尔贝蒂娜冷峭的容颜。
“对于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就让他们缩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棕发女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上面一眼,轻声说道:“搭救他们原本就不是我们的义务,还是抓紧时间离开这儿吧。”
不能说阿尔贝蒂娜过于冷酷。因为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或者说训练,就教会了她这个世界有多残酷。她永远不会为艾门和职责以外的事物背离本心,甚至恨不得这些蠢货现在就死。
迫于合作调配需要的形势,她将艾门留在土坡上和米利安独处。这本身就让她有些站立不安,恨不得立刻瞬移回去帮艾门警戒附近的危险。现在的情况则正合她意,又哪里还愿意呆在这白费口舌。
“你说,呼……假如艾门殿下能和米利安教授合作成功,我们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呢?”
距离这里数百米之外,一位棕发少女和一位棕发少年正在稀疏的草地上闷头奔跑。这是依文和梵茵,他们正在绕去前方的路上,准备探查车头的情况。
刚刚那个问题是梵茵问的,短发少年好像这一刻才突然想起来某些令人沮丧的事,那张向来阳光的面容上再也没了淡淡的微笑。
“你简直是在说废话!”
依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口中带着轻微喘息道:“这可是……呼……异种袭击!我们近距离接触过它还能活下来就很走运了!你还想怎么样?直接去学校做新生报到?”
异种袭击后的地点有相当大一片范围会被暂定划为疫区。幸存者也要接受治疗和长时间的隔离观察。这对伊卡洛林洲的沿海国家来说已经是比较普遍的常识,梵茵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我就是觉得太倒霉了……”
梵茵在后面叹息一声,说道:“那可是将近一年啊……依文!将近一年时间,我们不能去学校上课,不能回家,必须像犯人一样被关起来,每天还要被抽血验尿……”
“闭嘴!”
听到验尿一词,面皮极薄的棕发女孩在黑暗中涨红了脸,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在梵茵脸上观察了一下,确认他是真的没心没肺后追加了一句:“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多说一句!”
“……?”梵茵抬起头,对于女孩的突然暴怒有些发懵。他不知道为什么依文要对他发火,难道他刚才不是在为他们抱怨吗?他也是在为她着想的好不好……
短发少年心头有百般委屈,但他还是不敢冒着对方以后都不再搭理他的巨大风险开口破戒。两个人就这样在黑夜中一路奔跑,很快看到在前方的铁轨路段上有一段黑漆漆的庞然大物。
“是车头!”依文惊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太好了!他们还没有把车头开走!这样即使无法消灭异种,我们也可以先乘坐车头快速离开这里!”
她口中的“我们”指的不是自己和梵茵区区两人,而是后面的韦德、艾门、阿尔贝蒂娜和米利安教授。唔……当然如果那些躲在车厢里的人愿意出来,车头后面的车厢挤一挤也是塞得下的。
“车长呢?”两个人跑到车头旁边,梵茵踩在一处突起上爬了上去,他在车头内部四处搜寻,诧异的发现原本应该在这里的列车长人不见了。
“要开动列车仅靠车长一个人是不够的。还得有工人在这里为列车提供能源。”
依文也爬了上来,她走到前方踢开木门,借着从门外漏进去的月光看到那是一间燃煤室。
地上有两把铲子,这代表连同车长在内这里原本应该有至少三个人留守。他们既然没有在事故发生后把列车直接开走,这种时候除了这里又能跑到哪去?
难道外面的旷野比高高的车厢更安全吗?
依文感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她慢慢后退了几步,突然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弯腰,把那个东西摸索到并拿了起来。少女和少年共同凑过脑袋仔细观察,发现那是一只扁平的金属酒壶。
这种酒壶是特制的,在重量轻便的基础上保有一定的坚固特性。算是军用水壶的民改型号,很多百货商店里都能买到。
之所以会在这里发现,应该是那个失踪的车长掉下来的。
依文感觉拿捏住水壶的下方四根手指摸到了一股粘腻的触感,她皱着眉把水壶翻到另一面,瞳孔微缩,看到那里沾满了鲜血。
“梵茵……”
在寂静的黑暗之中,棕发少女只感觉自己用悄悄话吐露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发颤:“我负责左边你负责右边,把车头的门和窗户板合上。记住……尽量不要发出任何声响。”
铁路和列车是战略发明,日常用来拉货运输的列车头因此有着它自身的防御能力。它两侧的大门和窗户拉板都是钢铁浇筑,只要合上锁好,整节车头就能瞬间化为刀枪不入的钢铁堡垒。
梵茵没说话,只是捏了下少女的手表示理解。两个人先是检查了一下车头内部,然后轻手轻脚的把车头两侧的铁门拉回来扣上。各自又摸向对应侧边的窗户拉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