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说我狂妄也好,说我任性也好……现在我只想略过这个话题,准备回归前的最后一战。”
第250章 迷失的灵魂(保底)
卡珊德拉苏醒的时候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因为这间牢房连窗户都没有,只在走廊墙壁上点着蜡烛。
地面在震动,时不时会有灰尘碎屑从上面落下。她本能想爬起来看看情况,却在努力尝试后哀叫一声,无力摔倒在木板床上。
她上身的骨头几乎断了一半。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并没有伤到脊椎骨,她还不算个废人,真正的废人。
“头儿!”对面传来一阵铁链敲打栅栏的声音,“您醒了吗?”
“克里……姆?”用沙哑的声音念出记忆中的那个名字,卡珊德拉费力抬头,隔着自己牢房的铁栅栏门往外面看,发现在正对面挤满了一张张关切的面孔。
那些都是她的部下。和她一样,他们手腕上也戴着镣铐,面孔在另一副铁栅栏后。
她突然意识到此刻的局面。
是了……我应该是,按照尼古拉的请求刺杀了艾门公主。我能感觉到剑刃穿过她的心脏,她肯定死了……那我现在肯定是重犯的身份,还有克里姆他们……他们也和我一起被关在这里。
但有一点她想不明白。即尼古拉在阐述后果时说过“剩下的事情不用她担心”,教团骑士和城区进驻的帝国正规军会好好约束艾门的人马,确保动静不会闹的太大。
如果真的如对方所说,她和她的人不应该被关起来才对——而且还是她本人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要么是尼古拉和帝国军失败了,要么是自己成了政治博弈的替罪羊。
“克里姆……!”强烈的不安迫使卡珊德拉用唯一完好的左手撑起身子,目光炯炯看向对面,“发生了什么?他们输了?我们现在在哪?这个震动是正在打仗?”
她有些无法理解现在的发展。在她看来既然艾门-哈温已死,她残存的人马应该也不会有多少战力。1.2万的帝国军足够镇守普赛克港,她和她的人……理当是这场争斗中的胜利者才对。
“是我们输了,头儿……”被她称为克里姆的男人悲怆说道,“我不明白您的想法……您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刺杀艾门公主?”
不只是他,其他人的眼神也一阵变换,那种目光让卡珊德拉感到陌生,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们。
“艾门-哈温的存在对瑟兰来说和异种魔怪没有区别。”她用沙哑的语气这样说道,“异种会感染我们,她同样用她的血感染我们!我不允许父亲宁愿死也要保护的国家落到她手里,所以我……”
“所以你就听信了蛊惑打算除掉她,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
伴随这句话的插入,一阵脚步声从台阶上下来。卡珊德拉无法凑近看,她只能等待,等待几只高帮军靴带着它们的主人来到铁栅栏前。
十多个人,背着枪、子弹以及包囊,除了没有穿戴护具以外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她注意到每个人脸上都一片狼藉,应该是汗水在泥灰里晕开的杰作。
“我叫辛庞,你口中的‘她的奴隶’之一。”站在前面的士兵盯着她,语气冰冷中带着浓浓的讥讽,“按照你的设想,我会服从她完全是因为接受了她的药剂改造。”
“……难道不是吗?”卡珊德拉面色一变,不清楚这些人突然出现是想干什么,“当你的思想都不受自己控制,你说出的任何话自然也是无意义的!”
她依然固执的认为这只是那些“药剂”的影响。就像人们在做出选择后总希望它是绝对正确,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说服自己,才能把这种正确在观念里纠正为绝对的正义。
“那你可能不知道我十三岁的时候就是孤儿了。”辛庞逼近铁栅栏,“我的家人死在一场入侵里,对……就像你猜测的那样,我是西辛那人。”
听众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们都知道,西辛那是近代史上第一个遭到入侵的城镇。
“你是北方的领主,贵族小姐。”辛庞的声音里蕴含风暴,“作为一个北地人,你可能不太了解在疫区制度被建立起来前那片战场是怎样的。就像你不理解我为什么会亲手杀死我的妹妹那样,只是将你的傲慢、你对南方人的固有印象、你的想当然、天真甚至愚蠢套给我们,觉得那一串串冰冷的数字毫无意义,死亡当然比不上‘正义’!”
“不……!”卡珊德拉面色一白,“我……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但是你说你杀死了你的……”她第一次感觉空气是这样凝固,难以呼吸,“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变成怪物!!”辛庞用力撞上栅栏,一张脸扭曲着挤在那里,“我的贝蒂娜……她才8岁!她像每个家庭的女孩那样爱打扮自己!爱看骑士小说!爱做公主梦!她每天要照五次镜子!要花三个小时整理她只有三条裙子的小衣柜!这样的她愿意为了救自己的哥哥被咬掉半张脸!但她不想再恶化下去!她想在死亡之前确保自己灵魂的洁净!!”
汹涌的情绪如同火山爆发,每一个单词就像迸射的岩浆,滚烫、炽热、隔着两米不到的空气灼烧着,咆哮着,让每个人都吓了一跳,只能在翻滚的情绪中瑟瑟发抖。
卡珊德拉一丝大气也不敢喘。
咆哮的内容很杂很乱而且毫无头绪。但她还是通过那些零散的词组拼出了一个女孩,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家庭的8岁女孩。
她发誓,她从没想过事情会有这么复杂。虽然她确实在很多故事、书籍里读到过病毒惊人的感染能力,也看过一些异化的素描,但这些冲击都是虚幻的,它们远远比不上这次咆哮洗礼。
“她想以人的身份死去,我必须满足她。”辛庞声音又低沉下来,“我已经是个不称职的哥哥了,我没有替代洁丽和克拉夫守护好她,那么面对这个请求的时候我还能说什么呢?我难道能拒绝吗?我难道能学着你的风范去跟她说……‘对不起,那是不正义的’,或者‘你和那些怪物已经没区别了’,然后再干净利落的割破她的喉咙?”
“不……不……我绝对没有这种意思!”卡珊德拉几乎是啜泣着缩到墙角,心里感到十分委屈。
这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她这么想。
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沉浸在了那段令人愧疚、愤怒和悲伤的过去里,他已经分不清这两者的区别了,他只是在拿我泄愤!
“你可能觉得这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也许是她的眼泪起了作用,辛庞并不打算乘胜追击,“但你要知道,贵族小姐。曾经的我做梦都想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们维持尊严去活——再维持尊严死去的机会。”
“你误会我是殿下的奴隶,我不在乎。”
“你觉得我思想扭曲,人格扭曲,愿意抛弃自由苟且偷生,随你去想。”
“但你不该试图粉碎这个机会。”
“这个已经成为很多人……希望的机会。”
……
辛庞并不是唯一的陈述者。
跟他下来的那十多个人,每一个人或多或少,或长或短都留下了一个故事。
有些是关于父母的,有些是关于恋人的。有些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有些比辛庞还要炽热。
卡珊德拉和她的部下们还是第一次听到疫区幸存者亲口讲述那些灾难,他们被震撼了。如果不是这个场合过于尴尬,他们肯定会忍不住提出很多问题。
只是,他们已经失去了资格。
卡珊德拉渐渐意识到这些人为什么会如此憎恶自己。